第36章 去福建打工
赵老三插话道：“杏花，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说话呢？外边太复杂，你是怕你一个女孩子会吃亏！”
田红梅道：“杏花，你就在我和你爸身边，我们一起照顾你爸，一起守着小卖部，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善，想为家里减轻负担。可是你的安全对爸爸妈妈来说更重要。”
杏花哽咽了：“妈，现在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挣的钱也不比从前。悠然还小，百合念书也需要钱。小慧说了，在电子厂一个月有一千多，如果勤快点多加班能上两千块，还包吃包住。妈，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我真的很想为家里做点事。”
赵老三还想阻拦，可是现在的他不仅没有能力保护家人，反倒成了全家的拖累。
他说什么都变得没有底气。
田红梅道：“杏花，我们是真的担心你。你就在我们身边也好！”
见母亲强硬，温顺的杏花不知该说什么好，急得满脸通红。
百合见状开口道：“妈，大姐想出去就去吧！”
田红梅不解：“百合，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
百合道：“石丰镇实在是太小了，外边有广阔的天地，姐姐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在书里外边有辽阔的大海，俊美的高山，还有繁华的都市，高耸的楼房。
百合不甘心一辈子困在农村，自然也不希望姐姐也走不出去。
田红梅道：“可是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怎么找工作，怎么生存？”
杏花道：“小慧说了她们电子厂正在招工呢！过几天她又要走了，我可以和她一起去！”
胆小的杏花难得的大胆一次。
她何尝不对外边不熟悉的世界战战兢兢，可是为了家人她告诉自己要勇敢。
田红梅犹豫了，百合劝道：“妈，姐长大了，您和爸应该让她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姐留在家里，你能把她拴在身边一辈子吗？说到底姐的路还要她自己去走。”
那时，已经是二十世纪初，乡里出门打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成了潮流。
过年的时候，很多在外边打工的青年回家，一个个打扮得有模有样，花钱也十分大方。
田红梅低头沉默了半晌，最后问道：“杏花，你真的想好了吗？”
杏花郑重点头：“妈，我想好了！”
听完女儿的回答，田红梅又瞅着轮椅上的丈夫：“三哥，你的意思呢？”
自从出事，赵老三的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灰。
他冲大女儿招招手，杏花乖顺地走到父亲身边：“爸。”
赵老三想象从前一样抚摸女儿的脸颊，却恍然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
刚刚抬起的手又颓然放下，赵老三道：“杏花，爸对不起你！”
杏花道：“爸，其实我早就想出去了。而且您没有对不起我。老师说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是我们一生都要感恩的人。从小到大，您连大声吼我们都舍不得，更别说打了。”
这个家里起起落落，总是吃没钱的亏，好在他们并不缺爱。
可是中国人太含蓄，“爱”这个字眼可以融化在日常生活里，却绝不可能出现在嘴边。
这时，百合过来打趣道：“爸，我知道您舍不得大姐。可是大姐早晚要嫁出去，难道您想把她一辈子留在身边成老姑娘？”
赵老三道：“百合，你这丫头净胡说！”
百合道：“这么说，您是同意姐姐去福建了？”
赵老三哑口无言，刮了一下二女儿的鼻尖：“你这个鬼灵精！”
忽的，6岁悠然跑过来抱住杏花，眼泪汪汪：“大姐，你要走了吗？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小妹这一哭，把大家的忧伤情绪都勾了出来。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能做的选择实在太有限。
第二天，杏花就和小慧一起买了去福建的车票。
带着忐忑和激动，杏花开始一点一点收拾行李。
而与此同时，赵老三的心情似乎越发沉重，胃口也越来越差。
这天是赶集的日子，母亲和大姐在外边忙活着。
百合端着温水和药送到父亲床边。
只见赵老三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爸，该吃药了。”
百合连续喊了好几声，父亲才有了一丝反应。
他直直盯着百合，眼中有说不出的凄然。
他才四十岁，正值壮年，家里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倒下了。
余生没有小腿，只能在床上和轮椅上度过，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百合，把药放下吧，我一会吃。你去给你妈帮忙，不用管我。”
百合把碗和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但她没有走，而是抢过了父亲拽在手心里的一小包东西。
“这是什么？”
百合质问。
赵老三掩饰着：“没什么。”
百合打开纸包，做出一副要吞下里边粉末的动作，吓得赵老三低吼：“不能吃！”
百合只是做了个样子，然后又放下：“爸，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真的一口吞下去。”
赵老三咬着牙：“百合，不要为难爸爸。”
“是老鼠药吧。”
百合低低说了一句，生怕前边门市的母亲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