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中开始
县城离村里四十五里地，不算远，可在那时，乡村到县城的班车要颠簸一个小时出头。
报名很顺利，牛涛在二班，孙伟在三班，宿舍在一起，一个大房间，上下铺三排，住着十二人，都是乡下考过来的。
安顿好后大人们回家了。
下午打扫卫生，整理个人生活用品。牛涛和孙伟都呆在宿舍里。
“砰”，宿舍门踢开了，宿舍同学心头一震，发生什么事了？
进来三位少年，看上去乳臭未干，打扮却装成熟，那时流行刘德华、郭富城等四大天王，许多人都模仿他们穿着打扮发型，追求时髦。
“从这边开始。”，一位留着短寸的少年，对穿着格子衣的少年说道。格子衣发型五五分开，油光发亮；脸色有点阴沉。
“马丁，你从那边开始。”格子衣吩咐着。短寸少年，浑身黝黑，看上去很结实。
马丁答道，“好，开始。”只见他穿着七分裤，留着三七开发型，七的那边头发刚到眉焰，露出一双眼睛，像极了郭富城。
马丁走到第一个床铺，“一块钱，拿过来。”，马丁压着声音低沉的说道，带着一丝丝威胁。
十三、四岁的孩子哪见过这态势，纷纷找出一元钱给了格子衣和马丁。
中间一排下铺有位同学，姓许，名强，个子已经有一米六五了，国字脸，身强力壮，已经是条汉子。
家里虽在乡村，离县城最近，只有十里地，宿舍里还有几位同村伙伴，平时都听他的，和他一起玩。
马丁走到他跟前，手一伸，他假装没听见。
“拿来”
“没有，找不到。”
几位伙伴看大个子同学不动声色，过去围着许强，站在许强一边。
格子衣和短寸绕过来，走到许强身前。
“钱呢？快点。”
“没有。”
话刚说完，段寸揪住许强衣领。
许强起身反抗，正要撕打，三人把他围住，“过几天就还给你。
旁边同村的伙伴怕打起来，赶紧找了一张一元纸钱，送了过去。
牛涛村子就他一人，还有前村的孙伟算互相照应的伙伴。看这阵势，也找了一元纸钱递过去。
开学不久，晚自习突然闹哄哄的。
“我的箱子被偷了，里面的饭票不见了。”，刘起边说边六神无主。
牛涛和刘起一个宿舍，赶紧跑到宿舍，他的小木箱也被偷了，里面半学期的饭票不见了。
九十年代初，香港古惑仔影片在国内流行，社会上许多叛逆少年，早早辍学，不学好，就以为那样好玩。
开学后，学校保卫科禁止校外无关人员入内，学校氛围就正常了。
牛涛正赶上最乱的时候，一看饭票都没了，原本就没有安全感脆弱的心，一下跌到谷底。
一天，有个外号作“阿长”的少年溜进学，来到二班，同学张健走过去，和他打了几声招呼，阿长走了，张健过了会也出去了。
张健县城本地人，走读，高高瘦瘦的，平时话不多，爱助人为乐，打抱不平。
这时的牛涛哪有心思学习，上初中只是为了不呆在卢珺家里，
牛涛和张健桌位挨着，虽然话少，和张健却越来越投缘，一方面，牛涛想依赖张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让张健帮忙，一方面，确实是性格互相吸引。
这样，上课下课时间，牛涛都和张健呆在一起，有时下课也陪张健去校门口小店买些小吃。
开学一个多月了，每周周日是休息日，同学们洗洗衣物，买买生活用品，调整一周学习节奏。
邓成功上午在教室看书写作业，吃完饭洗了衣服，想去门口街上买点卫生纸。
牛涛呢？牛涛不在宿舍，邓成功四处找了个遍，又去了二班教室，依然不见牛涛。
平时周日邓成功都会叫上牛涛，一起出校门逛逛，有时买个烧饼，他们都喜欢吃那种烧饼，里面有纯黑乌腌菜和肉，老式烤箱烤起来，可香了，咬一口，香气扑鼻。
今天牛涛去哪了？不管了，自己去吧，卫生纸买了就回来。
出了校门，刚转弯，一块空地上，一大群人围在那，好像有人在单挑。
那时许多年轻少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闹，有的是因为“女朋友”，有的是因为生活中小小过节。谁也不服谁，找不到更好解决办法了，就单挑。
找些各自认识的朋友，许多都彼此互相认识，约在哪个空阔地方，事情双方摔一跤，摔完了，输的就服赢的，顺着赢的一方提出的条件，解决问题。
有时事情闹的不顺，双方朋友里面还有不服，也会越吵越凶，和辩论会一样。
邓成功不想多事，远处看了一眼，赶紧朝商店方向走去。
刚买好卫生纸，一群人在追跑着，最前头一人使劲的往前跑，身后一位奋力在追着，那人怎么那么眼熟？
这不是牛涛么？牛涛咋在这队伍里。
原来，牛涛上午和张建一起，张建被叫去助阵，助阵的是他发小。发小摔跤赢了，那边赖账，又吵起来了。
牛涛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吵起来后，牛涛突然不知哪根筋来劲了，一拳朝对方打过去，对方一看动手起来了，赶紧跑。
一大群人哗啦啦跟着跑着，到了路的尽头，一块大草坪，终于停下来了。
重新开始谈判。牛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张建越来越信服，并打心里佩服。
这个事件发生之后，消息马上传到学校里。这样的消息传的非常快，越传越神乎，都知道学校里有位牛涛，胆子大，够朋友。
传着传着，牛涛成为青春少年心里的英雄，课间间隙，也有学生经过三班，从窗户往里搜寻，“那就是牛涛。”
牛涛和张建更形影不离了。可是张建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好，本来就不好好念书。
牛涛成绩原本很好，这样彻底跟不上了。
期中考试后的一天，格子衣和短寸、马丁又到学生宿舍。
到了牛涛宿舍，牛涛瞪眼看着格子衣，旁边马丁说，他就是牛涛。
格子衣大方的走过去，和牛涛握了握手，“我叫林勇，幸交个朋友吧。”
“我们也来这读书了，后面一起学习。”
牛涛和林勇、马丁也熟络起来。
没过多久，学校开始整顿学风，把不好好学习爱捣蛋的学生家长请过来，开了个家长会。
学校学习氛围越来越好，大家你追我赶，比拼学习的氛围越来越浓。
牛涛依然每天和张建混在一起，时不时往校外跑，有次竟然旷课。
班主任找了牛涛，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可是牛涛根本听不进去，刚刚经过那么多事儿，哪能沉下心学习，反而越来越喜欢跟着张建往校外跑。
有天，班长叫他出来，“去校长室一趟，校长找你。”
校长耐心的和牛涛说，“我们知道你的情况，你好好学习才是对你父母最大的宽慰，你这么聪明，还来得及，不要向不好学生学习。”
牛涛点了点头，心里仿佛知道该怎么做。
“你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爸妈，你爸妈看到你这样子，怎么能安心。”
牛涛一听到“爸妈”两字，突然变了人一样，猛力朝校长推去，校长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你，你，无可救药，”校长气的头筋暴起。
“你给我站到那去，站好。还要不要读书了，这样的学生还是第一次看到。”
牛涛犟脾气来了，就是不站。
“站过去，听到没有，站到墙角下反省半小时。”
牛涛一句话不说，脚下生了根一样，校长气的暴跳如雷。
“这样下去学校容不下你。”
牛涛正处在叛逆期，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干嘛？在学校心里也总是想着爸妈。
“我不读了。”牛涛就这样和校长签了退学令。
牛涛呆了几天，某天到了车站。那时打工盛行，车站嘈杂一片，两位大叔正好在聊上海怎么去。
“下午两点到上由，上由到上海的火车是晚上七点，到那买火车票正好，晚上就能坐火车到上海了。”
牛涛听在心里，心想上海在哪，我也要去看看。
卢家伟知道了牛涛情况，赶紧赶到学校向校长求情，可是牛涛怎么也不过去赔礼认错，就是一根筋，不读书。
卢家伟耐心说着，牛涛反而对着卢家伟说，“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不是我爸爸。”
卢家伟只好作罢，当天带着牛涛回到了村里。
牛涛一下车，看着黑乎乎土房残垣，控制不住了，“哇”一声大哭起来。
卢家伟既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劝说他。
晚上牛涛第一次坐在桌上一起吃饭，“妹妹，吃。”还给卢珺夹了块鸡蛋。
田晓红心里一乐，牛涛懂事了，终于转过身来了。
刚吃完饭，牛涛就问田晓红要存折，“把钱给我，我十四岁了，我的事情我自己管。”
才十四岁呀，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