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苏夫人好见识
“金吉现已是自由身，当然随时可以离开。”
金吉说，反正横竖都死过一回，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金吉只有一事相求，只求小姐在府上过得好，夫妻和睦儿女绕膝，到时金吉自会离开。”
“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苏夫人点头，这番话一说起码于情于理都合理。
当家的不会有多少理由辩驳回去，顶多打发了她出去……
出去就是没钱没势小丫头一个，现在还是丫鬟的话，出则丞相府，入则将军府……
在现代她都二十有八了，工作六年下来，能不知道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嘛？
就算独自生活创业，至少也要存点银子才行。
“但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在将军府立足？出入都是新夫人房里，倘若再被哪个不知趣的看上了……”
苏夫人又补上一句，慢条斯理地瞄了眼溺爱儿子的程氏。
程氏顿时涨红了脸，想说又说不出。
“夫人，昨晚我已向刘叔表明意愿，愿意剪发为誓……金吉大胆猜想，以夫人的眼力一定看得出，金吉本是心气高傲，不愿嫁个小子，就算是为妾，也是不愿的。”
金吉观察苏夫人。
原本被那句夸赞她识人的话搞得稍微有了点笑意，下一句话又让她怒了。
“你一个丫鬟出身，配个小子就不错了，难道还想跟那几个小贱人一样，入了四少爷的眼不是？！”苏夫人大喝。
金吉内心一抖，绝对是随夫君上过战场的，有家教又有气势，发起火来好可怕。
“金吉自有良人，夫人！”金吉把自己的声音抬得更高……
对不起了，哪个年代女子都是温婉可人，俺这高嗓子真是抱歉了……
“金吉可在此立誓，对将军府上所有男子，全无非分之想！”
“你昨晚说了剪发立誓，现在剪吧。”苏夫人狠狠把茶杯拍在桌上。
剪就剪，现代人剪头发算个毛事。
一旁那丫鬟柳叶已是眼里幸灾乐祸地递了剪子过来。
金吉抓过脑后一直拖到屁屁以下的长辫子就绞了……
刚好比齐肩再长点，方便绑个男子式的高马尾。
苏夫人显然没料到金吉这么干脆，脸色有点发白，不过眼底有了些敬意。
程氏用帕子捂住脸不敢看，落鸢快晕过去了，明月在一边捂着嘴，不敢尖叫。
“是个爽快姑娘，”苏夫人评价，“既已立誓，也便罢了，你有何打算？”
金吉迅速拉下绑辫子的粉色缎带，飞快地绑了男子式的高束发马尾。
再次一福：“夫人，金吉已是自由身，顶着丫鬟名头呆在小姐屋里虽无大碍，于情理却不合。将军府上也不能养个吃闲饭的，不如这样，我除了伺候小姐，闲时穿上男装，为府里跑题送信，给其他人买些胭脂水粉可好？府里也不必给我月钱，若此事能成，我怕是能给府上赚些小钱回来。”
金吉一席话说得胸有成竹，古代女子大家闺秀皆规规矩矩，少有见过世面的。
落鸢和程氏都惊奇地看着她，明月也是，柳叶不屑一顾……
但苏夫人显然是个知晓世间事物的角色，她此刻微笑了，再次端起茶杯。
“哦？”苏夫人抿着茶，看了紧张的落鸢一眼。
“你既有此意，将军府多个跑腿的女眷也罢……你一直伺候你家小姐，今日新夫人的装束可是你挑的？”
金吉看向落鸢，轻微颤抖着，我见犹怜，她若是再有些胆色，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美人。
再看向苏夫人……
玉钗环佩，一身锦缎长裙，颜色偏蓝加上紫色绣花与喜鹊图样，相当雅致。
而连身后的柳叶也是一身素绿，衣襟上翠叶片片，衣如其名。
相较之下，程氏那一身大花长裙就十分俗气了。
“是，望夫人恕罪。”金吉低下头说。
“何罪之有？”苏夫人挑眉。
“金吉见小姐身上的衣服颜色太多太杂，想着小姐第一次见公婆，理当穿得乖巧素雅，可杂色只会让人看了头疼。”
金吉走向落鸢那里，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
“发簪也大多花色锦簇，虽然漂亮，但未免看了让人心浮气躁……于是金吉自作主张，绞去了小姐发簪上的几片红花绿叶，才有小姐如今这一身打扮。”
苏夫人招手：“落鸢，你上前来。”
落鸢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
金吉扶着她，苏夫人看了她一身颜色协调的衣裳点点头。
又要过发簪看了看：“这绸花发簪也值不了几个钱，如此一变，倒是好看。”
柳叶在苏夫人后面不高兴地瞥着金吉，金吉暗自思索哪儿得罪这姑娘了……
看她也长得挺漂亮的，大概是个心气高的丫鬟吧。
也许一心想着攀上去当个侧夫人？
苏夫人替落鸢把发簪戴回头上去，拍拍她的手：“好，你有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是你的福气，日后在府里要谦和谨慎，我还等着抱孙子哪。”
“是。”落鸢娇羞道。
“领着明月下去见见那几个侧房，我吩咐金吉几句话。”
苏夫人对她笑笑，落鸢明月告退，现在金吉孤立无援了……但愿没事。
“来，坐下。”苏夫人一指旁边下座。“你既已是良民，有个座儿是应该的。”
金吉谢过便坐了。
程氏打量着她，开口便是：“听说你那一顿板子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又来了，没完没了。
不同时代的人就是不好说话，就像你在公司里不可能忤逆领导的意思一样。
特别是事业单位那些官大一级压死人那种，古代的身份级别还不是一样头疼。
金吉忍住扶额的冲动，“是，我知道我没什么名声，但我也不那么在乎。”
苏夫人等着她往下说，金吉就接了下去：“我本就是个丫鬟，无依无靠，要是再被世人眼光所缚，那我肯定每天都得哭哭啼啼了……夫人，我已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我不管世人怎样看，我都绝无高攀将军府上任何一人的打算，哪怕要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我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