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做人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鉴片活动就算是结束了。毕竟整整一个下午，也不能仅仅就在纸醉金迷的污声秽语中虚度了。既然大老远的回到了僻静的家乡，那必然是需要多与纯粹的自然风情接触接触的，尤其是需要用清新的空气来洗一洗身上的烟火气，也顺便让被电子产品夺走的五官六感都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随着我们从阁楼上下来，刺眼的阳光也随之炙烤在了肌肤之上，仅仅数十秒，我就感受到了从皮肤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眼见云南的冬天依旧是日色浓烈，所以我俩迫于太阳的淫威，也只好各自戴上了一顶草帽，方才敢珊珊出门。
随着我们又继续向着段家坡深处走了约莫三百米，水泥路也开始生出了岔道，而岔道的另一端便是下同一了（另一个村落）。其实连我都不禁感慨，所谓的三里一村，五里一寨用来描述云南的生态地貌似乎始终还是太保守了，尤其是在这种偏僻的村镇里。
我从四处张望中回过神来，不禁感慨着目前周围的环境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我们儿时的样子。记忆中从段家坡的水泥路上走出来后，迎面的便是一段每到下雨天就会泥泞不堪的沙土路，而在沙土路的另外一爿，则是植着一排随风招摇的垂柳。只不过此刻令我惊诧的也正是从这儿开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以前这排垂柳分隔开的是村落与波光粼粼的大片藕田，而我此前则是经常与发小在这排垂柳之下的水沟里用草去钓螺蛳玩，然而如今这排垂柳所隔开的，却已然成了大片的荒原，一堆堆的黄土被随意的堆放在空旷的土地之上，眼前俨然是被开垦了许久的痕迹。
看来这打着现代化口号的拆迁和重建的工作也已经波及到这一片区域了，我在心中不禁暗叹着。而发小显然也能猜出我的诧异，于是便一脸嘚瑟地跟我说：“这片荒原，据说是要统一规划改建成莲花池了，以后从我家后面那一大片一直到这里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荷花塘。估计明年回来，我们就能在这片荷花塘里泛舟了。”
“那你家岂不是就成景区大别墅了？”我闻言后笑着调侃道。
“那必然是了，而且那个温泉（学车时提到过的，攀枝花树下的温泉，与此时发小家后面的几十亩旷野其实是相连的）就在荷花池里面。在荷花池里面泡澡，想想都舒服。”看着发小面露春色的说道，我也不禁感慨了一下施甸县城那些不开窍的领导脑子里似乎终于算是有了一些情趣。
“那你家得吃了嘛（占到大便宜了），在景区旁边开个小卖部，岂不是挣得盆满钵满？”我一脸奸商样地笑着回复说。
“是啊，上个月已经有人来问我家愿不愿意出租房子了，他们想把在我家开个小卖部，不过我爹妈拒绝了。不过想想也是，这要到什么时候能完工都还不知道……”言毕发小一边说着，一边则是带着我向着荒原之上林立的几盏路灯走去。
而我见状也赶紧跟上，又跟着发小走了片刻后才愕然发现，在路灯之下的居然是先前藕田里略微宽阔的那一条田埂！只不过此刻它已经被扩宽了些许，其上还裹了一层柏油，俨然已经有点未完工的景区的架势了。
“这条路就是他们修的观景道，只不过现在景区还没修完，所以就成了段家坡人和下同一人吃完饭来消食的散步道。”发小看着远处仍在动工的挖掘机对我解释道，而就在此时，隐隐约约从温泉那个方向驶过来了一辆电动车，随着它越来越近，我也终于确认了，它的确是在我们脚下的这条路上飞驰。
“现在他们回家都走这条路了？”我一脸无奈地问道。
“没有，段家坡的（回家）还是走你来的那条路，下同一的那些寨么儿（描述乡村非主流的俚语，在这里可以理解为“那些人”就行了）比较喜欢走这条，因为不需要进段家坡，所以就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晚上又有路灯，也比较方便。”发小解释的同时，那辆电动车和车上的大妈也正好到了我俩眼前，随着四目相接，我俩见状也只好侧身让她通过。
“不过今年放炮倒是有了一块好的场地，不用再冲着人家的藕田扔炮仗了。”发小继续说道，嘴角同时还扬起了一个莫名的弧度，以至于我从他语气中也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为不能继续往人家田里扔炮仗而感到遗憾，还是为以后放炮仗不用担心掉到田里了而高兴。
“你还放炮呢？”我一脸诧异地问道。
“是啊，每年大年三十喊你你又不出来，我以前过年经常约着鹅蛋、老秋文、大升华（我们的初中同学，前两个老家就在下同一）他们来这点炸炮，从下同一一路炸着过来，听见狗咬（吠）就炸，然后狗声就一路此起彼伏地咬着过来。”发小说着说着，嘴角也随之咧得更高了。
“……不愧是你们啊，（即便）都成年了，为非作歹的日常生活还是毫无变化。”我微微一笑调侃道。
“不要说的就像是你不搞一样。”发小闻言后立即发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咋说（怎么说）？今年三十你来不来？”
我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三十就算了，我妈指不定要我去看摊子，而且大年三十家家户户一大早就都封门了，哪有人出来玩的？”
“妈宝男？”发小一边嘲讽着面露无奈的我，一边继续说道：“还封建迷信？”
“是啊，我又封建又迷信。”我闻言讪笑了一下道：“不过我现在真的挺迷信的，我应该没跟你说过我拜了个师傅去学算命了吧？”
发小闻言先是一脸错愕地看着我，然后表情又逐渐变得鄙夷了起来：“老神公（神棍）了嘛！”
“我应该比他们神点儿。”我笑了笑平静地说道。
发小见状有些无奈地说：“我是不太相信算命这种事情。”
我也能够明白，毕竟我们打小接受的教育一直都将这种数术体系和预测学划归为神学和封建迷信的范畴，而这自然也是现在算命先生不受世人待见的主要原因，再加上现在很多假神棍打着算命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也不在少数，甚至还屡屡被抓登上警方破案的节目，所以风水先生和算命师也难免给人一种江湖骗子的感觉。而且这也可以说是最“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的一种职业了，所以也难免滋生出外界对其的各种各样的看法来。
当然，对于发小的话我倒是并没有要解释的想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信不信的，只是机缘问题而已，时候到了，不信也得信，毕竟我以前也不信。”眼见发小露出了迷之微笑，我只好继续解释说：“其实算命没有你想想中那么玄，它更像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无形逻辑，有着很系统的知识构架，只不过以现在的所谓“科学”很难进行唯物上的实证罢了。
其实说到唯物的问题，直到我上了大学才发现，所谓的唯物和唯心，实际上都只是一种主张而已，而作为一种观点来说，其实本身并没有对错，都只是每个人自己想要遵从的道罢了。”
“这倒是。”发小闻言后沉吟道。
我见状只能继续说道：“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中国人里面压根就没有纯粹的唯心主义，也没有纯粹的唯物主义，有的只是需要。当需要我唯物的时候，我可以比谁都唯物，换成唯心也是一样的。”
“这说的倒是真的，尤其那些当官的，官越大就越迷信，当面说着自己唯物，高举马克思主义，背地里逢年过节就到处去求神拜佛。”发小满脸戏谑地说着，而我闻言也跟着笑道：“其实求神拜佛没什么用，人家讲心诚则灵，问题是去拜的人多半是为了求，也不是为了信，既然不信，又哪来的诚心？何况中国人那么多，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去求，人家神佛也不一定能听见你的话。”
“意思真有神呢？”发小闻言眼睛突然一亮。
“当然有，只不过是正如老子说的，名可名，非常名，重要的是你如何去定义‘神’这种存在罢了。就我来说的话，神属于那种拥有着无上光明且修出元神，灵魂不灭的人，就比如老子、释迦牟尼这种，他们真实存在过，也参透过，所以成为了世人眼中精神上真正自由与超脱的‘神’，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真正的‘神’，其实更像是精神导师之类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只不过由于世代的更迭以及正统道义的难以普及，所以绝大多数人眼中的‘神’已经变成了那种身具各种异能，呼风唤雨的‘万金油’。所以很多人其实都搞错了，‘神’并不是因为拥有那些术法才成为了‘神’，而是成为了‘神’才具有了那些相应的术法。没有光明的内心，不能正视自己的人，老天爷又怎么会赋予你相应的能力呢？”我继续解释道。
“那你的意思是神也是人了？”发小疑惑地问道。
“至少曾经是。”我补充道：“毕竟参透了世间的万物，以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而逍遥世间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子嗣？所以用常人能够理解的答案就是，这个世界的所有的神其实都是修来的。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当你降生为人的时候，就证明你有了成神的资格，那些天天张嘴说先学做人的毒鸡汤还是少听为妙，因为当他们这么呼吁的时候，其实恰恰就说明了他们就是最不是人的那一个。老子在《道德经》里面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执德，是以无德’其实就是这类人的真实写照，明明老天让你以人的身份降生，但自己非要去选择当畜生，事后还大言不惭地呼吁要学做人，不是畜生你学做人干什么？你学你自己做什么？你真正要学的，其实是做神，你需要在‘人’这个基础上培养的，是你无限光明的‘神性’，是成圣人，成觉者，成真人，即便这一世成就不了，但你也需要让自己永远走在光明的路上。”
“这倒是，尤其是你说的最后那个学做人的，往往越不是人的就越爱这种说，越是爱喊口号的就越是做不到。”发小闻言后不禁连连点头。
“那肯定啊，那些嘴上越是说自己不在意什么的，其实就越是在意。真正的不在意是不提及，真正的正视自己是提出自己需要什么，而不是冠冕堂皇地说自己不需要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禁想到了某个名人，估计发小也想到了，于是我们几乎同时都不禁嗤之以鼻地笑了出来。
“那你学的这个算命方法叫什么，我之前在我们学校操场见有个女的在那里摆摊给人算命，好像叫梅花还是什么。”发小似是突然来了兴致，满脸好奇地问。
我笑了笑道：“她那个是梅花易数吧。”
“对对对，就是梅花易数。”发小连连点头说。
见状我继续说道：“我这个叫奇门遁甲，帝王之术。”
“就诸葛亮那个？”毕竟发小打小就经常跟我一起钻游戏厅，尤其喜欢三国无双系列的游戏，对于奇门遁甲这种神神道道的存在，通过诸葛亮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已经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了，所以其对这个奇门名字自然是不陌生。
我闻言只能继续解释道：“对，就是诸葛亮用的那个。”
“我还以为那个就是用来排兵布阵的。”发小不禁感慨道。
“嗯，那是其中一个功能，奇门似乎在各方面属于很强大的一种术式，我听我师父说奇门除了算命以外，似乎还有一些所谓的法术，所以在《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的种种近妖般的迷之操作，可能还是真的存在过的一些术法。只不过听说驱动这些术法，需要消耗一些东西，比如运气、阴德、寿命之类的。”说道这其实就连我自己的感到背后一阵发寒：“不过我只学了算命这种对自己影响比较小的形式，因为我师傅跟我说很多法术要么就是耗自己的修为去催动，没有修为的话，就要损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几样了，要么就是给所谓的神当狗，去向神借修为，但这又要受制于人，所以对我来说，只是算算命就足够了。”
“666……”发小听到这儿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当时听我师傅讲的时候，其实我也是这种感觉，仿佛突然就进入了新世界的大门，对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产生出了一种游离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如梦似幻了起来，真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说道这儿我也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见过你师傅吗？”发小突然问道。
“没见过。”我叹了口气道：“自打教了388的学费，他给了我一套教材让我自己看以来，我从来没见过他，他就说有哪里看不懂的地方就问他就行。而我有想看的东西的时候，他也会告诉我一些具体的操作方法。”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发小对此也表示一阵惊讶。
“淘宝……”我无奈地笑了笑，把我跟师傅遇见并成为师徒的经历跟发小讲了一遍。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跟自己身边的人提起，我是个神棍的事，而在之后向别人提起自己是神棍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是到我大学后期，为了交学费开始正式出道营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