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景写生8

    清晨阳光从树枝的罅隙中穿梭出来，将眼前蜿蜒的路照耀得有些斑驳，刚刚睡醒，此刻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的我们又一次，被带着前往了一个新的地点。今天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大巴车载着我们缓缓地行驶了片刻后便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一个说不清具体位置的海岸。

    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方位，温柔海流拍打海滩的声音已经将我的目光死死地吸引向了不远处的海面上，在和煦的阳光下，今天的大海似乎褪去了往日的泼辣，显得愈发的端庄与大方了。

    在老师草草安排了一下，我们自发地呼朋引伴后，一行人便陆陆续续地在海边各处散开了。今天的阳光还真是和煦，均匀地打在我们身上也没有刺痛与灼热，有的只是浅浅温热。那种的感觉舒服得就像是披了一张毯子，尤其是在尚带着春寒的凛冽海风中，此时更是不可多得的方物。今天的阳光倾泻在身上倒是的确舒服，不过唯一的弊端就是紫外线特别强罢了，不过当我明白到这一点时，基本上已经被烤成焦炭了。

    尽管在最早的时候振哥还问过我们要不要抹点防晒，但坚信自己已经是整个学校里最黑的人，应该不可能再晒黑了的我自然是信誓旦旦地回绝了，毕竟就我这土生土长的保护色来说，美不美白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出乎意料地是，在经过这么些天的铺垫后，自认为肤色已经没办法再黑下去了的我再一次被打脸了，尤其是在今天过后，我隐隐作痛的鼻子甚至真的开始破皮了，而身上的皮肤也被紫外线完美地区分成了好几个层次。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我真正意识到自己本身的肤色，其实也并没有多么黑的时候，显然便是在今天写生结束后的事。

    不得不说，今天眼前的海水要清澈得多，甚至可以透过透明的水面清晰看见在水下放肆招摇的深绿色海草，随着海浪缱绻，那绿色的“纹样”彼时就像是大海上流动着的青色琥珀，把碎石堆砌的海岸衬托得愈加的分明。

    我看着日光下明晃晃的海水，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不过遗憾的是，那种刺骨的冰寒似乎并没有随着日光的逐渐强烈而出现半分的消退。于是我拿出实现准备好的瓶子，打了一瓶海水后，便回到了岸边的小路上，准备开始画画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必是我来此之后的最有种的一天，因为我是为数不多的，敢于直面阳光照射的海面放置画架的人。此时我与大海的关系毫无疑问已经对立到了极点——即你不用阳光刺死我，我就用笔画死你的阶段！只不过是我始终还是忽略了太阳这个搅屎棍，所以在我全身心地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时，殊不知自己也早已被艳阳拥抱。疏忽大意的我显然已经落入了二者的圈套，自顾自地被大海诱敌深入，自认为这些跟波光粼粼地海面比起来，区区烈日在我心里根本就无伤大雅，甚至还对其滋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不屑来。

    而就在我捣鼓了一早上，看着因为心情的澎湃而导致的，眼前越来越一言难尽的画面时，小晗却突然带着班里的一群男女，气势汹汹地围拢了过来。看那黑云压阵的阵仗，连我都不禁暗自倒吸了口凉气。

    “八哥，我们刚刚找旁边的渔民大叔问了，他说可以带我们坐船出海转转，五十块，你们来不来？”随着小晗凛冽的声音响起，我回过头看着她无比坚毅的眼神，又看了看她身后一脸“海绵宝宝式”煽动表情的众人，沉吟了数秒后，把笔往边上奋力一扔，大喝了一声：“干他妈的！”接着便起身融入了她们的队伍之中。

    见驰哥对此没有动静，我便回过头打算叫上他，不过他却是出乎意料地拒绝了我们的盛情。但碍于此时的状况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我们便放弃了无用的劝说，进而在小晗的带领下自带了小马扎，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们一行人来到了乘船的海边。

    我看着眼前只能被称作是小舟的“船”以及早已等候已久的大叔，心中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之前我们也曾问过那种开着轮船出海的渔民能否带上我们，最后却因为他们出海起得太早，所以只能悻悻作罢后的遗憾，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我也只能毅然走了过去。

    随着谈好价的渔民大叔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众人也不禁相视一笑，彼此点了点头。

    见船上没有坐的地方，于是我们火速放好了马扎后，便陆续坐上了船。由于没办法一次性带走我们所有人，于是我们便分成了两拨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居然意外地成了第一拨吃螃蟹的人（也许是其他人也有先看看情况的想法才把我推在了前面吧）。随着大叔缓缓开动了发动机，小船也开始在海面上左右晃荡了起来，那种感觉简直是像极了gta，只不过现在故事的主人公真的是我本人便是了。

    然而就在小船驶出大约一百米之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们彼此纷纷拿出手机疯狂拍照的那一刻，岸边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叫喊声。至于他们具体喊的是什么我忘了，事后也只是能大概从他们的手舞足蹈中分辨出“快回来”几个字，其他那些混杂在一起听不清的，想必是是我们的名字。

    而当我们循声回过头时，只见岸边的辅导员铮铮老师正在激动地朝我们招手，而她身边的几个学生此时也跟着她摆手的频率冲我们一边叫喊，一边挥舞着手臂。那一分钟，一向被认为是好学生的我都不禁满头黑线。

    淦！我当时心中只浮现出了这一个字，不过我也觉得仅仅是这一个字也就足以体现出当时我又尴尬、又无奈、又紧张、又兴奋、又一言难尽的莫名心态了。

    在见到这个局面后，船上的大家也不禁纷纷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后便在各自的内心中开始天人交战了起来。因为当时船上的人员配置分别是小晗、鸡哥、污神、璐璐和我，作为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自然是各有各的想法：璐璐和鸡哥这两个混子的决策是回不回去都行，以我们为主；而污神自然是出来都出来了，反正现在回去和之后回去还不都是被骂，起码得先玩爽了再回去挨骂；小晗的意思则是要不还是回去吧，别到时候真闹大了，搞出后续的一系列麻烦；所以最后大家的目光自然是投注到了我的身上，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后对于“回不回去”这个问题俨然只能用投票的方式决定，而我显然就是那至关重要的一票。我看了看他们的眼神，又看了看岸边逐渐变多的人，叹了口气，在船上跟大家拍了一张合影后便悻悻地回了岸边。

    在回到岸边被训了一通之后，我们自然是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继续画画。

    尽管回来后被班里在岸上还没能出海的崽子嘲讽了，说我们真怂，但我确实也没办法，我也不想好不容易考上一个光宗耀祖的大学结果还被开除，我也不能因为我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决定就导致大家都出点什么问题，更何况再加上小晗的眼神以及之前对她的有所亏欠，我自然是不可能一意孤行的。而就在大家恢复正轨，身边的驰哥不时发来他真有先见之明的感慨之际，数媒班的班长宇哥此时却突然走了过来，微笑着问我们当时是什么心态，居然这么有种。而我闻言后倒是也不恼，只是顺势极其有种地回答了对方：“大势所趋！”

    宇哥之所以来问我，只是因为英语课上他坐在我后面，所以可能跟我还能名正言顺地说上几句话，不过在听了我的回答后，他笑了笑便走开了，毕竟我这回答基本就把天聊死了，根本没办法再接过话茬儿继续询问下去。

    不过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一言难尽，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说的话，就是他身上似乎杂糅了很多复杂的情感。所谓相由心生，也许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也只能通过描述他的外貌才能准确地传达出来：充满男性魅力棱角分明的脸却又显得无比白皙，立体而高耸的鼻子却又迎合着细小而又深邃的眼眸，头顶零碎的卷发与额前粗粗的眉毛遥相呼应，成熟稳重的美人尖又与豪放奔涌的络腮胡的胡渣顾盼生辉，身上酷炫嘻哈风的着装与胸口的十字架项链犹如浑然天成，酷酷地走路方式与充满磁性的声音不禁令人着迷，最后粗犷的胸毛再加上那种既温柔又狂野的性格，让我不禁觉得兴许唯有天纵之才，方才能够在集合了这么多要素后，还能将其完美展现，而他显然就是这种人！也许正是这种充满着迷之魅力的特殊氛围，才给当时的我营造出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异样错觉来。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如果非要给系里的男生一个排名的话，不知为什么，我打心底地想给宇哥打出满分的成绩来。

    不过直到后来我才在周围人的零言片语中明白，为什么我会对宇哥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他是一个一生正气，恨不得把正直二字以变态的方式诠释到生命中的男人，他无时无刻不在以那种玩世不恭的高傲态度引导着误入迷途的众生，仿佛一切的游戏人间的行为在他眼中都会被视作是恶趣味，进而被抨击得体无完肤。就比如说刚刚在我们坐舟出海后，明明那么多人看到了，但唯有他率先从岸边的水泥高台上跳下来，围着海岸一边喊一边追我们，甚至为此冷不防地在岸边摔了一跤也在所不惜，这等正直且正义的行为，无不令人心生触动。

    而在此之后，也正是冲着这份“夸父逐日”般情谊，每当我们动画班的人再见到他时都无不由心地尊称他 一声“大表哥”！（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班人听去了之后就成了“大吊哥”，以至于他在被班里女生戏谑地问过“听说你很大？”后便让我们别那么喊他了。但相必大家也明白，一日为表哥，终生为表哥，哪有见面不喊的道理呢？）

    不过今天的写生活动实际上也就仅仅是画了一早上而已，因为在吃过午饭之后，我们便在污神的怂恿下，跑到另一边的海岸去玩了。说实话，我实在是不太理解为什么非要在四月的时候来海边写生，即便此时的海水纵然清澈，但冰冷刺骨的温度实在是让人难以下脚，难道是为了防止学生游泳溺水吗？我怕把鞋弄湿了便苦笑着脱了鞋，赤脚站在礁石铺就而成的海岸上，想象中的美好与舒适却没有发生，脚底反而因为藤壶的存在只感受到了指压板一样的剧痛。此时污神早已光着脚站在了海中，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们只要站在海里就不会有藤壶硌脚了！”

    见她站在水中已经许久，我以为是正午的海水没早上那么冰冷了，于是便朝着海里走了过去。尽管污神说的也没错，下水后脚的确是不痛了，但随之而来的则又是冰水泡脚的强烈刺激，入水的瞬间，我只感觉到小腿的肌肉都仿佛萎缩了一般紧着生疼，但事已至此，我也唯有硬着头皮走进了水里。抬头是酷暑，脚下是严寒，所谓的冰火两重天用以形容此时的境况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而就在这时鸡哥突然跑过来说道：“八哥，我听果冻说你俩要去海滩？”

    “昂？是啊，我俩不是在群里喊过话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你们能带上我吗？”鸡哥一脸激动地笑着问道。

    “可以啊，你们想来就来呗。”我一脸诧异地回复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看鸡哥一脸兴奋地蹦蹦跳跳，污神也随即走了过来，我顿时便感到了一阵不妙，不过好在这时司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是去画画是吧？”

    “那肯定啊！”说实话我当时确实是想着去画画来着。

    “那我也去！”司机嘿嘿地笑着说。

    我闻言后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污神拖了过去道：“八哥！快过来给我拍张照！”

    我闻言回过头看着她说道：“你那脚是铁做的吗？我看你在水里泡好久了，你感觉不到冷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磨磨唧唧的？”污神皱着眉嘲讽说。

    之后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印象中只记得那天晚上群里突然便出现了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许多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