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风景写生5

    下午的写生我们自然是没有回到今早去的地方，一直待在一个无聊至极的地方，说实话的确也挺烦的，所以我们便选择了与大海相反的方向，去山头画画。

    虽说已经到了下午，但天依旧是雾蒙蒙的，不禁搞得人心情也是雾蒙蒙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怅然也在不经意间便笼罩在了身体周围。循着路旁的土路向山上攀爬着，两畔周围全是开垦好了的田地，由于其上还没有任何作物，所以在雾气弥漫间的光秃秃的田垄，其本身也没什么好用画面表现的地方。再加上老师在出发前也一再强调，让我们别往人家的田地里面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们也只好一直向上，期许着在山头能有点什么特殊的收获。然而当我们喘着粗气一路走到了山头之后才发现，除了跟刚刚类似的场面——开垦好还没播种的荒凉田地外，其余的真是什么都没有。事已至此，眼看再过三、四个小时天就黑了，时间显然不够我们再往回走换个地方画了，毕竟晚上要点评作业，所以现在不动笔肯定是来不及了。挣扎了几秒后，我们最终也只能矗立在人家的地头，以俯瞰的方式勉为其难地画画山下的写生基地了。说实话如果早知道“山上”这么无聊，那我铁定就去大娘所说的沙滩上画海鸥了。但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了，整个下午也只能悻悻地画画黑白速写了，毕竟我总不可能画上几道土黄色的田垄就拿去交作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迷之操作的缘故，整个下午我跟小晗基本上都只是一言不发地画着眼前的画，而驰哥显然是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的，所以便一直在我们旁边抽烟和反复横跳，以看我们画得怎么样为理由不时跟我俩搭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张速写，才开启了我之后绘画的一贯风格，不过这同时也是导致了让一些同学觉得我内心无比阴暗的源泉。由于当时的我最崇拜的画家是伦勃朗和佐恩，所以自己在绘画的时候，也能明显感受到我的画面极其追求线条的质感和韵律，而这也就导致了用钢笔描绘阴天的时候没收住，使得原本只是灰暗的天空被我渲染成了末世般的漆黑色，乌云翻腾的景象像是悲歌一般笼罩着整片大地，用驰哥的话说，则是像极了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

    其实说实话我自己觉得这风格还是挺帅的，尽管现在翻出来再看依旧觉得当时的笔触仍旧有着些许的稚嫩，甚至说是笨拙也不为过，但起码那种潇洒的意思却是到了。不过比起绝大多数人为了考学养成的小清新风格来说，我这的确是显得阴暗与沉重了一些。但若是从整个写生的绘画过程来说的话，其实我这人对色彩和素描（或是说速写）的操作与认识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我的色彩可以小清新到阳光明媚、万物余荫，但我的素描和速写就显得无比沉重与压抑。不过现在想来，若是用戏谑的方式来说的话，或许从那时候起我这人就极具有“阴阳相生”的审美追求了。

    尽管经历了一下午的鏖战，但由于天色将晚，所以尽管这画也没画完，我们还是在约莫五点的时候，便动身回去了。而当我们回到了军训基地时，小晗则只是冷冷地跟我们说了再见之后就上了二楼，我当时估计她还在生我的气吧。而正在我尴尬于是不是应该跟她道个歉时，驰哥则是嬉皮笑脸地拽着我回了宿舍，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当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余的室友则是已经吃完晚饭了，而我跟驰哥见状也只能一脸无奈地去小卖部买了两桶泡面和两根火腿肠，因为这个点儿估计阿姨们都已经开始洗碗了。不过说实话，这泡面倒是我这些天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最起码它的味道是正常的，即使是海鲜味，那也是正常的“海鲜味”。然而也正是因为开了这个去小卖部的先河，所以我和驰哥之后的零花钱也就开始火速流入了小卖部中，以至于在离开的时候，我的钱包也变得奄奄一息了。

    在我们吃完了泡面之后，我们一群人便跟死狗一样地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丝毫的干劲，而闲极无聊的振哥似乎是闲不住了，于是便蹿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说要去周边转转。而对于正在上本科的男生来说，听到这种话后，自然是会做出相应的本能回应的，其实也就是立马说“我也去”。其实对男生来说，去哪儿根本不重要，甚至连目的也不重要，只要一句“走不走”，就足以带走整个宿舍的人了。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我们动画班的所有男生呜呜泱泱地朝着海边的小村子里走去。

    出乎意料的，我们并没有循着平日的路线走，相反而是换了一条。这时见我们一脸懵逼地左右晃着脑袋，振哥才开口说是他在学校时的室友、绘画班的那几个男生告诉他海边有一个小超市，比我们基地里的便宜，而且东西还多，所以准备过去看看。

    在明确了目的地之后，我们不知道溜达了多久，循着一道朦胧中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才终于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矗立在海岸边缘的小超市。说实话，虽然人家的店名写着超市，但那个规模其实也就是大一点的小卖部罢了，不过它位于海边的描述倒是真的，因为大海还真就在它的正前方，甚至风大时，溅起来的海水都能冲到它店门口的台阶上。

    我们二话不说地进了超市，老板眼见我们这么多人自然也是喜笑颜开，在听说我们来随便看看顺便买点东西时老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驰哥自然是一进屋就买了两盒烟，然后又抱了两大根哈尔滨红肠，甚至还被大智戏谑地说是不是在家没吃够；而诸如我此类的其他人则是转了一圈之后没什么好买的，便大多买了点零食。就在我们准备折返的时候，璐璐则是一脸兴奋地盯着店里的某个地方，眼神里的灼热甚至让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狂喜，没错，他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一个篮球，一个老板说三十块的篮球。而在我们的怂恿下，璐璐最后自然是抱着篮球才心甘情愿地走出了小卖部，一路上他开心的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一直把玩着那颗球。这时见到大家手里都多多少少地拎着东西我才愕然发现，唯独这项活动的发起人振哥手里空空如也……合着他说是来看看，还真就是来看看。

    当我们又溜达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到宿舍楼前的广场时，璐璐则是抱着球极力邀请我们跟他一起玩弄他手里的那颗瑰宝。在邀请完毕后不待我们回应，他便对着那个早被风雨侵蚀得体无完肤的篮球架投了起来。其实我从小到大几乎是不碰篮球的，因为印象中打篮球的人基本都是满身伤痕，不是断手就是断腿，像我这种菜鸡肯定是不喜欢这种伤残等级较高的运动的。不过眼见大家都回屋了，就只有腿脚不利索的驰哥接受了璐璐的邀请，眼见他们就两个人，确实也挺尴尬，所以我也不好推辞，便留了下来。

    不过在互相传递着投了几个后，璐璐则是摇了摇头骂骂咧咧地评价道：“这球真是太抽象了！”

    对于璐璐的这个口头禅我们自然是心领神会，只有在形容一个人、一个物或是一件事实在太令人大跌眼镜的时候，璐璐才会用“抽象”这个词予以简要的概括，所以此时显然是在说这个球质量的太菜。不过说实话，就连我这种从来不碰篮球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颗球似乎并不会按心中所想的路径移动，不仅弹力差，质感也差，如果说正常的篮球摸上去是厚厚的毯子，那眼前的这颗毫无疑问就是薄如蝉翼了，我甚至由衷的怀疑这颗球一定会被打爆的，尤其是在璐璐一直对我说“你得用力（才能控好球）”之后。

    “诶呀，三十块的球你还想咋滴？还指望它能好到哪儿去！”驰哥一边戏谑地说着，一边开始投起了“三分”。随着球被扔出后撞击篮板的巨大声响，我更加确信这球估计是撑不到我们离开了。

    不过就在这时，我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篮球特有的魔力，倒不是说别的，就冲它“招蜂引蝶”的能力就不禁令我咂舌。随着篮球被拍打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甚至还没五分钟，宿舍里便陆续走出了不少男生加入到这个活动中，而其中也不乏绘画班的班主任迟老师。如果说要做一个吸引男生的球类排行榜的话，我想除了av里女优的胸脯以外，最能够吸引雄性生物的球状物也只可能是篮球了。

    不过篮球这个活动我也就仅仅参与了这么一次，而后在写生期间就再没参加过了，毕竟我这种连规则都不懂的人，再加之身体与球的极不协调，对这项运动实在是极其的提不起兴趣。不过后来听说这颗球还真的被他们在某次玩的过程中打爆了，我光是想想就觉得，他们打得得有多激烈啊！但凡那颗球换成我，怕是缺胳膊少腿都算是理所当然了。

    当然，在买球的那个天下午其实也就只是随便打了会儿后便被迟老师吆喝着去参加作业点评了，毕竟当天要点评作业的是系主任谭老师，所以我们也只好依言照办。

    点评其实是在大屏幕上完成的，具体流程的话就是：我们事先需要给自己的画拍一张照片，而后再由班长收齐之后统一交到老师手中，最后再由老师放到大屏幕上进行播放，同时再提出一些整改的问题供大家集体学习。而我在思索了片刻后，最终还是交了早上的那一张水彩，尽管我也觉得画得不怎么样，但起码还算是相对完整一些。不过就评点作业这个操作来说，其实过程也可谓是另一种别样的社死现场了，甚至连我这种对什么都觉得云淡风轻的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不禁滋生出了“早知道就去借一个范本来看看了”的想法。尽管在老师口中被说得就像是非主流般的“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我很不喜欢，但不得不说，这话的的确确是挺有道理的。

    作业点评一般是在晚上七点半开始，大概一到两天一次，所以每次轮到这个活动开始的时候大家便会陆陆续续地来到食堂边上的会议厅里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来。不过通过这个占位的情况其实也能大致的区分出哪些是“有准备”的人，因为像我们这种毫无准备的人自然是选择了中间偏后的位置，而在我们身后的自然便是那些连作业都没交的人了。不过由于会议厅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在整个评点的过程中，我们的座位就说是人贴人也不为过。不过即便如此，这种咫尺般的距离似乎也没能融化掉彼此心中的那层坚冰与隔阂，我不认识的那些人还是不认识。尤其是当我坐下之后，唯一感觉到的也只剩下了拥挤与闷热，再不时加上周围女同学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各不相同的香味，我甚至一度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所以别说是搭话了，我甚至连嘴都不想张，心中唯一的想法也只是希望这个活动能够赶紧结束。

    由于点评是按着班级来的，一个班一个班的看，所以耗时自然是花了很久。不过先前说好的谭老师却没来，反倒是由迟老师顶替了评判员的位置，不过他也因此一战封神坐实了“bbox哥”的称号。因为迟老师说话实在是太温声细语了，以至于他的声音在传到我这个位置的时候其实已经听不清楚了，所以我在全程也有幸感受到了一把嘻哈艺术的魅力。而在终于轮到我的时候，其实整个活动也濒临结束了。由于对提到的问题我自己在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无非就是画面脏了一些，让我不要完全按着真实的样子去画，对画面应当有取舍，对颜色也是，所以我在听了以后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悸动，也只能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罢了。

    不过在点评到最后的时候，老师的一句话却让我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明天我们要坐着大巴车去邻村画海草房，到时候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见到人家的狗啊、猫啊、鸡啊啥的就是摸，也不要看见人家果树上长了什么就去摘……”

    看来去海滩的愿望又得延后了，我如实想着，回过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原本正跟佩琦谈笑风生的果冻，而他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也正看向我，我俩对视了一眼，不禁又悻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