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章

    太阳已经升起，橘色的光染红了半边天际。

    搭上最后一块石头，十字架耷拉着铁链静静地立在耸起的石堆前。

    风吹起，铁链的碰撞声，像那负罪的老人轻声诉说自己悲凉的一生。

    一生有多长。

    简陋的坟墓，昏暗的清晨，单跪在这个恨过怨过却也深深念过的人身边，那一刻，好像才突然明白曾经师父面对着墓碑时的那种感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队长……”看着那逆光而立的背影，初生的太阳却刺得想让人流泪，不自觉的，突然想起曾经师父哭的时候，似一株失了根的残草，就像现在的自己，好像这么多年来的执着突然没了，茫然的，连带着声音都开始颤抖。

    “我们去哪儿？”

    我们，还能去哪儿……

    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靠着扶手轻抚着手机上的照片。

    开怀大笑的自己抱着身边人的脖子，那微卷的黑发蹭着自己的脸，但自己一点都不介意，紧紧地抱着他。

    可不管自己抱得多么紧，他终究还是像清风划过手指，离开了，消散了。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了？

    按着自己的嘴角，妄图扯开一个微笑，但屏幕上的人，不管嘴角咧得多么大，那一双黯淡的眼睛却戳破了她所有的伪装。

    眼睛不会撒谎。

    突然想起来，那人也有一双明亮得会说话的眼睛，在群星闪耀的夜晚，那双眼睛里倒映的星光，却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夜景。

    “美琪，你没事吧？”隔板慢慢地走近，她低着头缩起来的样子，让人看着刺刺地心疼。

    “隔板，你还记得那条紫色的水晶项链吗？”

    摸上自己空荡荡的脖颈，想要抓住什么，但颈间已然没了那冰冷的温度。摊开手，除去一手的空气，只剩下满心的悲痛。

    她到底还是没能留住有关他的最后一丝回忆。

    “自从水晶碎了之后，那条银色的链子，我却再也没能找到。”

    淡淡地望着地下，眼睛无神得没有光彩，像一潭已经枯竭的死泉，却又有那么几分情感，如过往青烟，丝丝缕缕地飘荡在那儿。

    “隔板，你说他会不会像那链子一样，再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好想你。

    可我去哪里，才能找回曾经的你。

    硕大的地下城堡此刻已燃成废墟，灰黑色的硝烟弥漫在杂乱的砾石间，狼狈一片。

    “啧啧啧，死得真凄惨。”

    长长的机械臂跨过烧焦的机器碎屑，往日里那些精密的仪器，包括仪器内的实验品，没有一个逃过爆炸的结局。

    “这种死法，也算是轰轰烈烈了。”

    “你是在悼念我吗？”

    瞬间回头，眼前好端端的人让她有一刹那的恍惚。

    “你还没死？”

    “哼，幸亏我让那个老东西把他们引开了。”人造人的内脏、零件全都在地上杂乱地散落着，他厌恶地看了一眼便把眼睛撇开，“可惜了这些实验数据。”

    他只身一人，似乎也不见他那一直带着的黑色机器人。

    “你的人造人呢？”

    “死了。”

    “死了？”

    “我就知道那老东西靠不住。”

    “所以，要变计划了？”

    “不。”

    爆炸后的地表泛着糊焦味，炸裂的缝隙松动着，随处可见。

    缓缓地靠近废墟中心，这里是爆炸的起始点，除了焦黑的痕迹，什么也没留下。

    俯身将厚厚一层残渣拨开，在凹凸的地面上摸索着，突然伸手扣住碎砖的边缘，猛地拉起，底下竟是一个严密的储物点。

    “我牺牲了这么多的实验品，为的就是保住这组数据。”

    “这是……”

    透明的试管里晃荡着不知名的液体，注意到身边的目光，握住试管的手紧了紧，把试管放进了自己怀里。

    “我借你兵力，但我也要报酬。”

    “那小子藏得很好，我……”

    “我不要理由，我只要结果。”近乎咆哮的声音止住她未尽的话语。

    “把那架飞机抓回来，把那个风影，给我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