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惩戒
小二使劲的搓了搓手，猛地起身，说了一句：“天太冷了，我去拿个火盆，再拿几个地瓜。”
待小二走远，小豆子忍不住问：“爷爷，你刚才说的……”话刚说到一半，被门外一阵阵的马嘶声打断。
老者起身，向窗外望去，雪依旧在下，在客栈的木门前停靠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不断嘶鸣，马上是一名身着绿衣的妙龄少女。在她身后，又有十多匹疾驰的马影。大傻站在那女子的马前，伸手想去拉住马的缰绳。那马似乎不喜欢被外人碰触，突然人立而起。女子花容失色，双手抓紧马缰，突然一白衣男子自后飞出，一跃上马，和那女子双双骑在马上。说也怪，那马不再嘶叫，安静下来。
“师哥，多谢你了。”女子脸上一阵红晕，不用转头，她也知道身后的男子是谁。
“师妹，我早就跟你说过西北之地的马匹好是好，就是性子烈，除了我之外，还没人能驯服它，你看你一时逞能，差点出危险。”男子面目清秀，两缕青发飘在胸前。
女子心中感到一阵暖意，倚在那个人的怀抱中，竟然有不愿起来的念头。直至当她看到站在马前，咧着嘴傻笑的大傻时，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将其师哥推下马。抡起马鞭，向大傻抽去。
“慢着师妹……”男子惊呼，却已不及。
马鞭抽在大傻身上，发出“吧”的一声脆响，大傻却像没感到什么似的，依旧在那傻笑。女子一看到大傻的这幅痴呆相，怒道：“你装傻是吧！看我不抽死你”欲又举起马鞭。
这一句大傻可能是听懂了，拼命的点头，女子当即有一种七窍生烟的感觉，狠狠地向大傻抽去。
“慢着姑娘，他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老者从门中冲出，大声喊道。
鞭子却在空中止住了，男子握鞭说道：“师妹，何必伤及无辜。”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动怒，你我皆非尘俗之人，又何必与尘俗之人计较呢？”一匹黑色毛驴自远方行来，上面有一约莫三十多岁，身穿僧袍的僧人。
“千叶师兄，你也回来了！”男子向僧人方向望去，二人皆用内力互答，但从语气上可看出男子对僧人的尊敬。
小豆子跟在老者身后，用力揉了揉眼，那匹毛驴先前还在百里之外，一眨眼却在咫尺之间。僧人微微一跃，便从毛驴上翻下，站在雪地上。雪下得小了，但僧人身上却没有半分余雪，足以看出他修为有多深厚。
“好吧！”女子妥协，“看在千叶师兄和师兄的面子上，我不难为你，你走吧！”女子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闻讯匆匆赶来的店小二。
她师兄走到老者身前，说道：“请原谅，我师妹被师父师母从小惯坏，刚才那位仁兄……”男子心中清楚，他师妹愤怒的一鞭，有何其大的力道，而那男子却似乎没有感觉，不过怎么看眼前这两人，也不像修真之人。
老者怕暴露身份，连忙解释道：“他是一个傻子，傻子不怕痛……”可这话刚说出口，老者也觉得这不可能，只能将后话噎在咽喉里，发出一阵尴尬笑声。
“少侠……走，到客栈去，这里冷……”说话的是一个40多岁的男子，左手牵着一匹枣红马，羊皮袄上挂着一层冰晶。
“店主……”小二从后院赶来连忙说道：“店主，您回来了，我给您牵马！”伸手接过马缰。店主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老者和小豆子，张口问道：“阿炳，这两人是？”
小二听店主叫自己，连忙转身，支支吾吾得道：“那个……店主，这两位是房客，还有那个傻子，多亏了他们，要不然，现在的饭菜还不能熟啊！那个店主，可以进去吃了！”
“哦……”店主点点头，又重新审视了二人，便向客栈方向走去。在这时，有一群人骑马返回，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一身猎户打扮，显然是一名常年打猎的猎人，他将手中的猎叉，猛力向地上一掷，猎叉便没入土地之中，他翻身下马，刚一落地，他就骂骂咧咧起来：“娘的，去了三天，连根灵狐毛都没看到，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散布谣言，老子非活剐了他。”脸上的肌肉耸动着，言语神情之间满是狠毒之色。
他身后有一人言道：“大哥，虽然我们这次去是空手而归，但灵狐之事却是千真万确，大哥不必着急，兄弟已布下陷阱，料想那灵狐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只要我们明天再去，嘿嘿，看这一场大雪下的突兀，它应该出来了……”
独眼龙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结拜兄弟王麻子。别看他，高高瘦瘦，一脸麻子，嘴边还留着两撇小胡子，可这人极有心机，而且也略有功底。一些大事，他也同这位麻子兄弟商量，他的职能也就相当于狗头军师。
独眼龙“哼……”了两声，也就没说什么，便挪动着步子向客栈走去。他的十几个兄弟，也跟在他的身后，而把马匹也顺手交给了老者和大傻。
老者呆在那，听到了他们方才的谈话。假如说真的有千年灵狐的话，那它肚中必有宝物，那么小豆子的病，也就有救治的希望……可御剑门和万隆法寺的人都在这，他也不能冒失行动。他招手示意大傻将马匹牵到后院，他则拉着小豆子走进客栈。
店门前，他们鞋上带进来的雪已化成污水。独眼龙的吆喝声和青衫女子的抱怨声，使这个原本冷清的小店有了一点生气。小二忙的不亦乐乎，一边拿酒，一边端菜，看到老者回来，连忙大声说：“老家伙，快来帮忙……”
老者应了一声，将小豆子放置在一条板凳上，自己帮小二搬东西。
小豆子坐在板凳上，看着分坐在两旁的两拨人。独眼龙举着一个大海碗，边瞪着青衣女子三人，他知道这次能不能带走灵狐，关键是看能不能敌过这三人，所以一直很敌视他们。
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独饮了一杯说道：“听说，妖魔之属要到北地集会。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极有可能的，千叶师兄，我们是否将此事禀告师门？”
千叶和尚叹道：“阿弥陀佛，魔道此次聚会，我们虽不知道他们用意如何，但一定没什么好事，所以，贤弟不必担心，你我只需和我在这静候命令。”
男子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点点头说道：“确实不用担心。”
女子听两人说话，方才没有开口，这时说道：“只可恨让那贼子逃掉，要不然，非要杀了他，为民除害……不过，要是能捉到灵狐，将狐珠献给父亲，用狐皮做条围巾什么的，倒是不枉来此北地。”
独眼龙一听女子打定主意要与自己夺狐，当即一摇钢叉，叉上的铜环发出“叮叮……”的撞击声，他唯一的一只眼睛怒视女子，他的几个兄弟，也是如此这般。王麻子倒是冷静，他一看就知，对面几个人来历不凡。虽然他常年居住在塞北，可道上的朋友，不论黑白，他倒是识得不少，御剑门和万隆法寺都不是好惹的。当即，他拉住独眼龙，连忙说道：“大哥莫怒，灵狐我看就让给他们……”。
“什么？兄弟，你疯了，我们大老远来，不就是为了……”
独眼大汉转过身来，满脸疑惑的问道。
王麻子脸色凝重，点点头：“对方实力过大，我们万万不敌，与其为了那只子虚乌有的灵狐，我们还不如回塞北大漠过吃肉喝酒的快乐日子……”
“兄弟……”独眼龙将钢叉提起说道：“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么厉害。”大有上前挑战之势。
青衫女子三人一直说说笑笑，并不理会这边这群人。突然不知怎的，坐在椅子上的独眼大汉，满脸通红，热汗直流，连提起钢叉的手也低低的垂下。只听“噗通……”一声，大汉坐的椅子炸的四分五裂，独眼大汉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子冷哼一声，骂道：“找死……”转头瞥了大汉一眼。大汉一惊，连忙起身，不再声张。
此时，饭菜已上满，老者也走到小豆子身边坐下。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不知那女子口中的妖魔贼子是谁。
独眼龙那边骚动已经停了，他们埋着头喝起酒来，借以排解心中的怨气。
只听那女子又开口说道：“不知千叶师兄，来此北地也是为了追妖魔所起？”千叶放下手中的筷子，打了个释，继而说道：“贫僧受主持之命，来此北地是为了寻找我寺失传已久的镇寺之宝-——玉菩提。”
男子停住杯，好奇地问道：“听说贵寺镇寺之宝玉菩提已流失近百年，不知为何在北地”
“阿弥陀佛，这事本不该向外人透漏。可你我皆属我道之人，说说也无妨。”千叶和尚停住，微微转头，看了看四周，当看到老者时微微一滞，接着又说道：“不知师弟可知我寺前任主持空叶大师？”
“为何不知？不就是只凭一己之力，击退魔教三大长老连攻的空叶大师嘛。”男子在谈到正胜邪时有点兴奋。
“对就是此人。近日我寺主持忽闻北地有一大墓，叫做散尼墓，墓中有诸多精巧机关。其实自那场大战之后，空叶大师身负重伤，当他回到万隆法寺时已经昏迷不醒。于是当时的凡一长老将玉菩提放在其身上疗伤。待到空叶大师醒来将主持之位传给现任主持之后，就带着玉菩提离开了寺院。因为空叶大师生前最喜机关设计，而且听主持所言，空叶大师一直想到北地来，所以才来此地一试。”
“原来如此”男子微微点头，接着又问：“不知千叶师兄是否愿随我俩去猎狐？”
千叶苦笑，叹道：“师弟既然打定主意猎杀灵狐，我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也不好阻止师弟，我随你们一起前去，只为超度亡灵。”
就在此时，先前飞扬跋扈的青衫女子，忽然大呼痒，好像有什么虫子在背后叮咬她，吸她的血一般。女子想去搔痛痒之处，可那虫子实在是机灵，那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在女子伸手够不到之处。
女子痛的，大声叫道：“师兄快想办法，我忍不住了。”
男子亦是十分着急，可他还比较理智，问道：“师妹何处痛痒？”
女子随手一指，正在后背居中。
男子一看，果然在那里有一个逐渐隆起的凸起，但好像在其衣服之内。男子有些为难，女子已痛的死去活来，那里还顾的什么礼义廉耻，忽然起身将外衣退去，露出内衣和洁白如雪的双臂。男子眼前一热，但还是镇静下来，定眼一看，原来那处正挂着一个大如绿豆大小的虱子。那虱子古怪得很，全身罩一层黑气，男子此时也无暇多想，当即在她背后一点，封住血脉，接着用两根手指，捏住虱子，猛力拔了下来。
“啊”女子惊呼背上好像被撕去一块肉。
幸亏，男子封住大脉，要不然他贸然拔下此虱，会引的血液喷出，他的师妹恐怕命不久矣。男子将虱子放在手中。虱子肚子已经圆滚嘴尖泛有红光，连忙说道：“好厉害的虱子。”
女子穿好衣服，看了她师兄手中的虱子，虽然很痛，但又很好奇地问：“师兄这是何物？”
男子看着一枝梨花春带雨的师妹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妹从小养尊处优，自然不认识虱子，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一只不知道名字的小虫子而已。”说着就要扔掉。
可千叶和尚心思缜密，知此事定有蹊跷，连忙说道：“且慢师弟，能否让我一观此物。”说着接过虱子，放在手中仔细观看，那虱子果然奇怪。千叶看了很久之后，才看出一些端倪，伸手将虱子的大肚子捏破，顿时有一股鲜红的血液流出，这才验证了他的想法，缓缓说道：“这店中恐有妖孽。”
老者看到此情景，一脸惊愕的看着小豆子，在他小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老者知道定是这个小子所为，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可当他看到见到那股鲜红的血液之后，他明白了几分，原来寒冷北地，像虱子这种喜温暖，潮湿的虫子来说，无疑是必死之地。可世间万物，不论草木、虫鱼鸟兽，皆有灵性，其死后，往往也易被人控制，可能做到这个的只有御鬼门先前的几位前辈，可这样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修为。但他想起《御鬼策》上所言时，他又明白了几分，定是这小子先挑出几只肉厚，嘴尖、体型大的虱子，将其放在温暖的小盒中，并喂以特制的草药。当他拿出虱子欲伤人时，这寒冷的天气，一下子使这只虱子成为半死之物，再加上这个小鬼的控制定能伤人。可回头一想那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就鞭打大傻，实在可恶。小豆子一直都很敬重大傻，自然会为他出气。这女子皮娇肉嫩，想必这一口下去，自然是受伤严重。不过小豆子终是小儿，不忍动杀心，所以仅仅施以警告。
这时店主，从店中走出，手捧一坛酒，铁青着脸，走到女子身旁说道：“我实在没想到，这么冷的地方还会有虱子。可能是小店内卫生太差，这里有一瓶上好的女儿红，请笑纳，一来为此事道歉；二来，多谢诸位在路上的照顾……”
男子冷笑一声，揭开酒封，倒了一小杯。说道：“店主客气了，我们先行告退……”说着一口饮下酒，带着两人走出客栈，一会儿后，听到一阵马嘶鸣声，显然是走远了。
店主又将酒封好，脸上现出一个冷笑，低声说道：“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