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夜
阴雨绵绵之中，祭祀所用的场所在夜家子弟的手中搭建起来。
三柱粗如手臂的香烛点燃，青烟逸散在雨中。
沉默的夜家子弟按照辈分上前叩首，之后便是主持者颂念悼词。
五位族老端坐在高台的五个角落里，头顶是巨大的黑伞，直插雨幕，像是一座又一座的擎天巨塔。
他们的确是夜家的五座擎天之塔。
五位族老均是夜子修的长辈，曾追随老夜王打天下，为夜家立下不朽功勋，如今虽然退居幕后，但是却决定着夜家的命运。
他们不忠于任何人，他们只忠于夜家。
叩拜之后便是祭祀之舞，舞者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脸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妆容。
少女的小手紧紧拉着夜子修的大手，目不转睛的看着舞蹈，小脸上满是兴致盎然，拉着夜子修对这新奇的舞蹈指指点点。
哪知鼓点一变，缓和变作轰然密集，鬼脸男人咆哮，好似魔王出世，少女被吓了一跳，哭着扑进了夜子修的怀里。
夜子冥轻笑，“绾绾你这胆子比你娘可差远了！”
夜子修的大手轻抚少女的小脑袋以作安抚，也笑了起来。
绾绾被两人笑得有些不服气，“我刚才只是没有心里准备而已！”她气鼓鼓的说着，但是小脸上的泪痕显然没有说服力。
看着仍旧笑得畅快的两人，绾绾眼睛一转，突然问道：“我比之夜决弟弟如何？”
夜绾从小到大都居住在远离夜王城的幽兰城，这一次祭祖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越是接近夜王城，夜绾便越能听到一个名字，夜决，一个比她年纪还要小的少年，但其名字却已然广为流传。
夜绾自然是不服气的，她五岁踏上修行路，师从百花剑师，今年十二岁，已然修为臻至二境，剑道第一境界大圆满，即便是在天才齐聚的京都也算得上天才。
看着好胜心起的夜绾，夜子修不由摇了摇头。
这一日很快过去，明日便是祭祖的最后一日了。
吃过了沉默的晚饭，夜子修回到了房间准备处理事务，但却被早就等待的夜绾抓了个正着。
“二伯！”夜绾笑得甜甜的，笑出两个可爱酒窝。
夜子修无奈，对这个可爱的外甥女没有办法。
“从哪里讲呢？”夜子修沉吟。
“从十年前，听说那年夜决弟弟出生，老祖都出关了，是真的吗？”夜绾的眸子里燃起好奇的火焰。
“十年前。”夜子修的眼神也有些恍惚，没想到一眨眼都十年了，待到夜绾不依的晃了晃他的胳膊，夜子修才心神回转，他咳嗽一声，缓缓从十年前开始讲起。
夜子修很擅长讲故事，再加上夜决的经历又实在奇幻，所以夜绾听得认真无比。
但夜绾终究是个小孩子，刚刚亥时便已然沉沉睡去，夜子修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夜绾抱了起来。
夜绾是夜家的一支，其娘亲早年间便已经独立出去，这一次，算是这一脉的回归。
夜绾被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护送而来，如今歇在了一个偏院。
“族长！”看到夜子修，守夜的子弟恭声行礼。
夜子修点点头，也不进去，等在了院外。
不一会，一个高大的中年出门而来，他一眼落在了睡得沉稳的夜绾小脸上，满脸宠溺。
夜子修记得，此人名叫夜擎武，五境初期的修为堪称恐怖，是一行人的首领，其余人虽然修为不如夜擎武，但也都是三境四境的修为，夜绾在这一脉的地位可见一斑。
“见过族长。”
夜擎武抱拳，语气里却并没有太多恭敬。
夜子修不以为意，将怀里睡得熟的夜绾交付过去，夜擎武连忙接过少女。
“早些歇息吧。”夜子修转身离去。
安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光，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夜绾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她又梦到了自己在一座高高的尖塔上，下面如墨的浪潮彭拜，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黑袍裹身的高大人影。
夜绾好奇的喊出声：“喂！”
那人猛地回过神来，却是白日里那张吓到自己的鬼脸。
夜绾大叫一声，再次被吓到，整个人向后跌倒而去，逼真的失重感让她猛然惊醒。
“呼、呼”
夜绾坐在床上大口喘息，身上全是冷汗，好一会，她才从噩梦之中回过神来。
细密而又沉闷的雨声传来，夜绾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黑暗之中，她穿上衣物，下床穿上鞋子。依赖于体质的特殊，夜绾的视力在黑暗之中并未失效。
一股淡淡的甜腻气味传来，夜绾皱眉，“这是什么味道？”
越是靠近房门，这股味道便越清晰，夜绾的眉头也就皱的越深。
终于，她摸上了房门轻轻推开，而此时，她也终于想起来这股铁锈一般的味道来源。
是血。
“嘭”
沉闷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栽倒在夜绾推开的房门之前，她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嘴巴。
那是一道人影，隶属于她的一脉，作为护送人员之一从幽兰城前往了此处，三境巅峰的修为。如今他躺在了夜绾的面前，胸口心脏处被破开了一个前后通明的大洞。
夜绾向廊道之中看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已然躺满了尸体，暗红色的鲜血铺满了地板。
大家，都死了吗？
泪水自眼眶中涌了出来，夜绾强忍恐惧，小心翼翼的准备关上房门，却不想房门剐蹭到了尸体上的金属制物，轻微的声音在这个幽沉的雨夜却是如此刺耳。
夜绾的心脏猛然紧缩，瞳孔放大，因为在她的视线之中，廊道尽头一道黑影此刻正转过身来看向此处，笑声宛如夜枭般嘶哑难听。
“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