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局长教诲，少年邀请
“浩然，执行官。男性。28岁。原监视官。在未解决事件‘安全保障局第102案件的搜查中，犯罪系数急剧上升。由于急于执行搜索任务，而未接受及时有效的治疗。致使其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犯罪系数超过规定值，降格为执行官。”
这就是浩然的人事档案中的全部资料。
林静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完，心里的震惊与困惑同时呈并列上升趋势。无数个“为什么？”瞬间涌入大脑，让她甚至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啊，原来，浩然以前曾经和自己一样，也是监视官！
那，为什么，会被总部毫不犹豫地降职使用呢？
怪不得，周野一直都是那么地看不起他！
可是，为什么，在一次执行搜查任务的过程中，浩然的心理测量值会急剧上升呢？
102事件，到底是一桩什么性质的案件呢？
在林静心里，浩然显得越发神秘了。
也因此，浩然人事档案中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
遵从周野的话，林静旋即删除了手表屏幕上关于浩然的这份比较详尽的人事档案资料。
随后，便又轻轻地合上了表盖。
继而，抬起头，静静地遥望天际。
夜幕降临。
城市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湛蓝的夜空，无数璀璨的星斗，在天际闪烁。
林静默默地心想：“浩然，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102案件发生的当天，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与此同时，本来在家休息的浩然。
晚饭后，便径直来到位于家中的专用健身室。
戴上拳击手套，使出全力，击打了半小时沙袋。
随后，汗流浃背的他，摘下手套，将其重新挂到墙上。
拿起一瓶矿泉水，往嘴里一口气便猛灌了几大口。
放下矿泉水瓶后，只见他慢慢地踱到挂在室内墙中间的那张肖像素描前。
与画像中那个只露出半张脸的、眼神格外阴郁而冷酷的年轻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钟。
他那仇视的眼神，愤怒地对视。
握紧的双拳，以及稍向前倾的、因情绪不稳而导致的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本身就都说明了：他对画中人，到底有着多深的恨意。
不共戴天。
有你没我。
恨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大概也就如此吧？
随后，身心疲惫的浩然，离开了那幅肖像素描。
走进客厅，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小憩。
夜空繁星点点。
室内宁静安详。
但，此时，他的心，却犹如波涛起伏的辽阔大海，怎么也不能平静。
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102案件”发生的当天，他所经历的那一段刻骨铭心、不堪回首的难忘记忆：
“牧羊人二号：前面危险……回来！”浩然大声地对着对讲机喊道。
没有任何回复。
“牧羊人二号：请报告确切位置！”浩然急了，再次对着对讲机大声叫道。
“报告：猎犬四号：左光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到底去哪里了？”浩然一手持枪，一边声音急促地询问身边的其他同事。
“冷静，浩然。现在情况不明，你先回来……”周野在对讲机里，大声地对浩然说。
“不行，我一定要把左光带回来……”浩然说完，便疾速地向前狂奔而去。
眼前，一扇紧闭的房门，静静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浩然一见，便立刻毫不犹豫地上前，用力一脚，便径直踹开了屋门。
但屋内的一切，却不由地使他立刻停住了步子。
因为，他一脸震惊地看见：这是一间典型的人体标本室。
室内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排长长的矮柜。
光滑的台面，一尘不染。
七八个姿态各异的人体，姿态各异，年龄各异。
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
有老人，孩子，还有正值青春年少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神情沉静的年轻人，默默无语地坐在矮柜上。
一手抚膝，正在向他远远地凝望。
“左光……”浩然一见，便不禁大声叫道。
继而，便禁不住热泪奔涌。
原来，他的那位既是同事，又是好友的左光，竟然不知被谁，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制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人体标本！
午后的阳光，静悄悄地倾泻进来。
但浩然，依然冷得浑身发抖。
盛夏时节，他却如入冰窖一般。
在这间屋子里，甚至连阳光，都是绝望的。
是谁？
竟然有如此残忍的嗜好——喜欢制作人体标本！
浩然的思绪，戛然而止。
沙发上方的墙上，悬挂着他与左光的彩色合照。
璀璨的星光，从窗外静静地投射进来。
刚好映射在这张珍贵的合照上。
照片中的左光，意气风发，精神奕奕。
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以及右手做出的食指与中指一起伸出的、形同剪刀的手势——寓意为成功与胜利，都体现出他那一贯拥有的乐观向上的个性。
照片中的浩然，一只手搭在左光肩头，笑得也无比开心。
过了一会儿，小憩在沙发上的浩然，猛然被噩梦惊醒。
只见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静静地仰望着屋顶出神。
随后，目光一点点地往下移，最终定睛于墙上的合照。
“左光……”他不禁轻声地呼唤这位早已离世的同事兼朋友的名字。
两行痛惜的热泪，无声地奔涌出眼眶。
黑暗中，他没有去擦。
一任悲伤的泪，在脸上静静地流淌。
天亮了。
整个城市，便静悄悄地醒来了。
安全保障局。
局长办公室。
超级豪华的、极其宽敞的办公室里，因为特意安装的、用于隔绝噪音的消音设备，从而显得格外静谧。
屋顶的灯饰，是一幅蓝天白云的全息影像。
天蓝得耀眼。
白云自如地流动。
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漂亮的落地窗，拉上了酒红色的金丝绒窗帘。
猩红的地毯，比一般地毯来得更加厚实。
松软的地毯，一脚下去，整个鞋帮就会立即陷入到柔软的红色绒毛之中。
顺着红毯，一直向前走。
可以看到两张相对而立的高背沙发，中间放着一张硕大的茶几。
茶几前方，是一张亮可鉴人的宽大的老板桌。
桌前，站着周野。
身穿警官制服的他，高大挺拔，显得更加帅气与成熟。
其实，他跟浩然一样，都是刚满二十八岁的青年。
但，奇怪的是：浩然有时候会意气用事，幼稚得简直像个孩子。
而周野，似乎天生就是个成年人。
生长周期，似乎直接跳过了童年与少年，而直接进入了成年领域一样。
总是一副老成持重、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副样子，许多时候，都是很令人讨厌的。
所以，有一次，郝帅曾在私下里，对林静发过这样的牢骚：“周野嘛，干脆就是一个精英官僚。业务能力不错，官腔打得也不错。官架子嘛，也是随心所欲，想摆就摆。反正，除了局长。我看他呀，谁都瞧不起……”
宽大的老板桌后，坐着一个年过半百、头发灰白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简单。
因为，她就是安全保障局的局长。
虽上了点年纪，但气质相当出众。
此时，她那宽大的老板桌上，摆放着一部打开的手提电脑。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林静的人事档案资料。
坐在高背转椅里的女局长，身后的墙上，是一幅制作精良的全息影像图：画框内，湛蓝的夜空下，一颗正在缓缓旋转的蓝色星球，极富动感，逼真极了。
那是地球。
年过半百、头发灰白的女局长，优雅地戴上一副精致的玳帽边的眼镜，一边仔细地观看林静的人事档案，一边满意地评价道：“嗯，看上去还是挺努力的……”
“不过，资历尚浅，多少还是会有一些不合规矩的言行……但，总的来说，确实是一位极其出色的人才。假以时日，她一定前途无量。”周野对林静的评价，公正而客观。
“真的如此，那当然好……”女局长说着，突然将身子前倾，眼睛紧紧盯着周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可要是万一，就像跟你同一年入职的浩然一样……那么，最终以遗憾而告终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是，局长……”局长的话，其实也正是周野平日里所担心的。
“作为监视官，你们的工作，不仅繁重，而且至关重要。所以，不能出半点差错。即使面对无数罪犯，以及那些精神扭曲的执行官们，也要坚定不移地完成任务。绝不退缩，绝不妥协。所以，周野监视官，切记：不可大意。此外，关于犯罪系数与遗传基因之间的因果关系，至今，还无法用科学来加以证实。当然，相反的，也不能主观地证明他们之间无关……”
周野听了，赶紧谦恭地弯了弯腰，以示对局长的无比尊敬。
随后，又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是受教: “对！罪犯就是罪犯，监视官就是监视官。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周野的表现，女局长看了，非常满意。
于是，女局长便伸出纤细而白嫩的一只手，轻轻地合上了手提电脑。
然后，意味深长地直视着周野的脸，极其认真地说道：“总之，我衷心地希望你：“踏踏实实，走好自己的路。可千万不要重蹈你父亲当年的覆辙……”
周野一听，立即来了个标准的立定动作。
两腿并拢，双手紧贴裤缝。
昂首挺胸，大声对女局长表决心道：“局长放心。此番教导，周野必铭记在心。日后，会时常回想，永不忘怀！”
女局长听了，立刻满意地微笑着说道：“周野监视官，果然可堪重任！”
位于市中心的一所女子高中学校。
校舍前方，是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广场。
广场中间，是一眼巨大的喷泉。
喷泉的泉眼，位于假山的正中间。
环绕假山的一池碧水，宁静而清澈。
以喷泉为中心，四周有数条小径。
小径纵横，将绿色的草坪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长方形区域。
每条小径的边上，还生长着几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
微风吹拂，树叶便“哗哗”作响。
穿过小径，来到校舍门前。
就见一尊形象逼真的、个头相当高大的爱神丘比特的银制雕像，栩栩如生地矗立着，格外引人注目。
爱神丘比特看上去像是一个英俊帅气的青年。
两肋各生有一只展开的翅膀。
只见他，左手手持一张精美的弯弓。
右手则伸向肩后，正准备从背在身后的箭袋里，扯出一支爱情之箭来。
此时，从一间敞开着窗口的教室里，传出一个少女清脆悦耳的朗读课文的声音：“真的，她们是跟我一样真心的。说起来，作为男人，也许我们更爱承诺，更喜欢发誓。可是，说真的，我们的真实表现，总少于我们下的决心。因为我们总是：海誓山盟何其多，真情实爱何其少……”
“好，沙月，就到此为止吧！”讲台上的中年女老师，出言制止身为学生的少女读下去。
“是！”长相甜美乖巧的沙月，闻听此言，便立即停止了朗诵。
放下了手里的课本。
微微一弯腰，以示对老师的尊敬。
随后，轻轻地点点头，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
阳光明媚，从敞开的窗子里照进来。
一排排整齐洁净的课桌，不禁令人赏心悦目。
每张课桌后面，都坐着一个正在认真听课的高中女学生。
每一位高中女生，都穿着白色的海魂衫和蓝色的百褶裙。
看上去，基本上都是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
每个学生面前的课桌上，除了课本，还有一台可以上网的平板电脑。
这是学校，为了方便学生们上网查找相关资料，以便能够及时回答老师的相关提问，以及能够按时完成各科作业，而专门为每位学生配备的学习用具。
“《第十二夜》的公演，是在一六零一年。刚刚何美同学为大家朗读的这段文字非常经典。莎士比亚作品中，令世人动容的普遍性，即可从中窥得一斑……”
声音清朗的中年女教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莎士比亚的戏剧。
而刚刚坐下的沙月同学，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询问的字样：“喂：你那边，是在上文学课吗？”
闪动的头像，是一个少年的侧影。
沙月一见，便立即轻敲键盘回复道：“对，《第十二夜》……”
“唉，说起来，莎士比亚的喜剧都很无聊……”少年无奈地说。
“嗯，请问：你不喜欢吗？”沙月有点好奇。
“我喜欢悲剧……特别是《麦克白》和《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少年的语气很低沉。
“那，想来，这两本书，都非常有意思吧？”沙月那旺盛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不仅仅是有趣，而且还特别残酷……”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少年狞笑着说。
“有趣，我是可以接受的。但，你说残酷，那我……”沙月一听，不由得迟疑起来。
“你一定要看看这两本书——既有趣，又残酷。看完之后，你一定会终身难忘的……”眼看到手的猎物要逃，少年赶紧用言语诱惑道。
“可是，妈妈让我一放学就立即回家呢！”直觉的不安，让沙月本能地想要借机推脱。
“哦，只来我家玩一小会儿嘛，不碍事的。何况，这两本书，如果你喜欢，还可以拿回家，慢慢地去看呀！”少年貌似真诚地正式邀请沙月去家中小坐。
心里，特别担心沙月会直接拒绝。
如果被当场拒绝的话，那就一点下手的机会也没有了。
如果此刻的沙月，能够看到该少年极其阴险的笑容的话，相信她是一定会断然拒绝的。
可惜，从来自平板电脑的网络交流的文字里，沙月并没有深切地感受到危险已降临身边。
“嗯……你这么喜欢的书，肯借给我吗？”沙月小心地试探道。
“当然肯了。谁让你是‘校花’呢！呵呵。”
被人恭维的感觉真好。
“那……好吧！”
真的是盛情难却。
所以，犹豫了好一阵子的沙月，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位来自网络的同龄少年的邀请，答应去他家看看那些有关悲剧的书。
但，年幼无知的沙月，怎么可能会知道：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