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4炸弹
乔九月靠在石壁上发呆，黑瞎子则是抽出自己的皮带，在手里抻了抻。
“这条是黑毛蛇，它会攻击你们。”黑瞎子说道“你们要想尽办法躲开他。”
他把皮带在手上绕了一圈，甩了一下就抽到蘇万屁股上去，蘇万立即哀嚎出声，黑瞎子又甩一下，皮带这次甩到黎蔟腿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和蘇万两个立即抱头鼠窜，黑瞎子就甩着皮带跟在后面。
石洞里本来就黑，黑瞎子的皮带也是黑的，再加上他一身黑衣隐没在暗夜当中，每每出手都是出其不意，嗖嗖的破风声下，黎蔟和蘇万两个小可怜心惊胆战。
“小心！”
黎蔟一把推开蘇万向后猛退，是躲过黑瞎子的当头一击没错，但人直接撞到石壁上去了。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黑瞎子摇头，有点不太满意。黎蔟靠在石壁上急促喘息，同样不满“是你的速度太快了。”
“这要是黑毛蛇早就把你们给废了。”黑瞎子甩动皮带又抽了他们两下，这才往自己腰上系“这是最基础的动作。”
“你这些动作简直就是反人类。”
“反人类？有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做到。”黑瞎子摇头轻笑“算起来，他还真不是人。”
“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走了，原路返回，一切听我指挥。”
“他果然比吴偕还不是人。”黎蔟说着走到乔九月身边，乔九月低笑几声，“小心被他听见了，再挨一顿。”
“这不有你呢吗？”黎簇看她，意味深长。
“我可打不过黑爷。”
几人顺着来路走到最开始下来的地方，黑毛蛇的尸体浮在水面被白沙黏连出轮廓，一派寂静。
黑瞎子到滤沙池边往下看了一眼，“凉湾和杨郝应该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所以想要找到他们，就只有下水。”黎蔟说道。
“下水？”蘇万悚然摇头“我不去，万一水里又有蛇出来怎么办呀？郝哥他们下去了肯定凶多吉少。”
“呸呸呸，乌鸦嘴。”黎蔟拍他一巴掌，说道“人是一定要救的，这水也一定要下，至于那个黑毛蛇······”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全程跟紧我。”黑瞎子说道“之前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你们可以应付的，等我们再上来之后，这儿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他说完率先下水，乔九月紧跟着下去。水面很高，直接没过腰线，她的长发被水托起，走动间留下一道道涟漪。
“前面有个洞口，跟紧我。”黑瞎子说道，黎蔟跟上乔九月的步伐，高声道“黑爷，我知道前面有一个洞口，但那个洞口全都是黑毛蛇，还有一条大白蛇。”
黑瞎子不答，黎蔟快步追上，急道“黑爷，黑爷，真的不能往前了，再往前会被吃掉的。”
黑瞎子还是没说话，一意孤行走到洞口前面一米处才停下来，举起手里的灯管往前探。
乔九月跟着看过去，洞口上半截是一扇石壁，连接着水渠两边的墙壁，那个洞口就在石壁下方。石壁底部是半圆形的，离水面的距离都没有小臂长短，想过去就只能从下面的水里钻过去。
黑瞎子率先进入，乔九月挑眉，冲两人说道，“你们先进去。”
黎蔟摇头“不行，还是你先吧。”
“遇到黑毛蛇，你们比我危险。”乔九月拍拍蘇万的肩膀，“你先走。”
蘇万点头，迅速从水下钻过去。乔九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黎蔟压着肩膀按入水面，就听他说，“快过去吧。”
乔九月顺从的沉入水里，几下游到对面，但是憋着气藏在一边没出来，直到看到黎蔟从水面出去询问她的位置，这才游到他面前猛一下站起。
“在找我么？”
黎蔟被水花溅的退了一步，见到满身是水的乔九月之后无奈轻笑，抬手帮她理顺粘在脸上的发丝。
黑瞎子也没什么动静，往后看了一眼继续前进，倒是把蘇万吓个够呛，嘀咕着说“我还以为是女鬼呢。”
“我要是女鬼你早被吃了。”乔九月瞪他一眼，跟着黑瞎子继续前进。
黑瞎子率先上岸，接着把乔九月拉上来，继而去查看周边环境。乔九月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拧毛巾一样挤头发上的水，然后把黎蔟和蘇万都拉上来。
这边的水面非常干净，连一条黑毛蛇都没见到，黎蔟问黑瞎子怎么回事，对方不答，依旧打头在前面走。
大约十几米之后，三人面前出现一个向下的石阶，石阶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通道，通道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脚印。一个是尖头的，没有脚掌却有一个方形的鞋跟，那是凉湾高跟鞋留下的印记，她顺着石阶下去了。
另一个是完整的脚印，不用说一定是杨郝的，他进了右手边的通道，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是分开走的。
“凉湾和杨郝，你们先救哪个？”黑瞎子问道，黎蔟看看地上的脚印，说“两个都要救。这样，我和九月去救郝哥，黑爷你和蘇万去救湾姐。”
“不行，四个人必须在一起，我可没有分身能同时救你们几个。”黑瞎子说道“这里面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连我都不能说完全确保你们的安全，小孩儿是厉害没错，遇到危险她自保有余，但保护你小子还是有些勉强的。”
黎蔟沉默着没说话，蘇万见此举起自己的手表递到黎蔟面前，“鸭梨，又一天过去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们还是先救女的吧。”
黑瞎子不再多说，丢下一句话率先顺着台阶走下去，给几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走吧，动作快点才有时间去救下一个。”
乔九月拽着黎蔟跟上，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刀。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那些人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石阶下面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走了大约三十米，面前的路出现三个岔口，一个笔直向前，两个通向左右。这时候已经没有湿脚印可供他们参考了。
黑瞎子在通道前停下，乔九月看到右手边的通道墙壁上挂了个黄色牌子，上面黑字写着北第二区第六甬道，上面还用白漆喷了同意思的英文。
“北第二区第六甬道？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呢？让我想想，想想······”蘇万敲敲脑袋，突然道“北第六区第三甬道，你还记得霍中枢吗？”
“还是你记性好啊。”黎蔟看他一眼，他羞涩笑道“没有，没有。”
“所以说，霍中枢的尸体就是在这一片发现的。”黎蔟往里面看了看，蘇万摇头，“也有可能霍中枢就在这儿工作嘛，哎，不知道了。”
黑瞎子已经挑了正前面的路径直走下去，乔九月拉人跟上，不多时又出现一个同样的三岔路口，一左一右分别是第三区第一甬道和第四区第一甬道。
“这···”蘇万来回看看几个通道，有些迷茫“湾姐他们走的是哪边啊？”
“我们来分析一下，郝哥和湾姐为什么会分道扬镳。”黎蔟说道“在这种地方只有两种想法，一种是想进去，一种就是想出去，那湾姐到底是出去党还是进去党呢？”
他又看了看两个标牌“两条路，第三区通往中心区域，第四区通往外部区域。”
“啊呀，以凉姐姐的探索智慧，走到这种岔路口估计左右都分不清了。”蘇万摇头“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细致。”
“我认为她会进去。”乔九月说道，目光落到第三区甬道方向。
如果她认为古潼京深处会有自己纹身的秘密，那就一定会选择进去，尽管她不太相信凉湾仅仅是被这些人用纹身诱骗进来的。
“应该是这条路。”黑瞎子看她一眼，终于指着正前方的甬道开了口“他们分开后脚印跨度很大，说明上岸之后没有做任何停留，而是奔跑着分开的，而且他们上岸是有时间差的，后边肯定有东西追他们。先上岸的那个选择了这条路，另外一个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当冲进这个甬道之后呢，他们肯定是一路狂奔往前逃跑，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看这些岔路，肯定是直奔往前。”
“也架不住啊。”他低笑一声，说道“你那哥们为那姐们断后呢。”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黎蔟点头，蘇万仔细扫过黑瞎子，半晌后露出一个笑容“你那漆黑的墨镜下居然有一双锋利的眼睛，可以撕裂一切真相的迷雾。”
“你说我干嘛要接你们这差事啊？”黑瞎子低笑几声，拍拍蘇万的肩膀“你们可没有吴老板以前好玩儿，走吧。”
原来蘇万还有马屁属性。乔九月挑眉，就看黑瞎子忽然转身，贴到第三区的甬道口，靠在上面似乎在听什么动静。
“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黑瞎子说道“一定要跟着我的步伐，不要担心被任何东西撞到，要相信我，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听到了吗？”
“哟~”
黑瞎子突然怪叫一声，转身狂奔，乔九月立即抬腿跟上，黎蔟和蘇万紧接着追上来，没命的跑。
跑了大概一公里左右，身后脚步声忽然消失，乔九月停下脚步，把灯管探向身后的黑暗，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黑爷，他们不见了。”
黑瞎子叹息，说一句“小孩儿，跟紧”，接着转身往回跑。又折返两条甬道，黑瞎子突然一个跨步消失在黑暗当中，只听两声闷响，甬道里瞬间只剩了她和黑瞎子的呼吸声，有种莫名的沉重。
乔九月快步跟上去，看到几米外的甬道两边灯管散落，左右分别躺着神志不清的黎蔟和蘇万，黑瞎子就从两人中间走来，静静看她，神色莫名。
“看来计划要开始了。”乔九月挑眉，“你带着蘇万先走，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注意安全啊小孩儿。”黑瞎子歪头轻笑，“最重要的是，千万别暴露啊。”
乔九月也跟着笑，抬手拍了拍黑瞎子的脑袋“黑爷，别担心嘛，我很聪明的。”
黑瞎子没拽开乔九月搭在他头上的手，反而摸了摸她发白的脸，沉下声道“小孩儿，下次见。”
耳边响起密密麻麻的摩擦声，甬道墙壁上潮水一样涌来数不清的黑色尸鳖。乔九月低笑几声，拽着黑瞎子往前狂奔，距离黎蔟还剩一米的时候凑到黑瞎子耳边轻声回了一句“下次见，黑爷，别让我们变成敌人哦~”
乔九月说完推着黑瞎子的肩膀转身，拎起黎蔟的衣领，拖着他往通道深处狂奔。转眼十几米出去，黎蔟突然惊叫起来，乔九月立即松手，轻声道
“嘘，别出声哦。”
“九月？”黎蔟爬起来抓着乔九月的肩膀仔细看了看，急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乔九月挑眉看黎蔟，笑说“你们跑的太慢了。”
“没事就好。”黎蔟四处扫视一眼，疑惑道“他们两个哪儿去了？刚才也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了，可能是蛇柏，疼死我了。”
“我们跑着跑着发现你们没跟上来，就分头行动了，他找蘇万，我就来找你。黑爷比我厉害，你不用担心他们两个，倒是你，黎蔟，你该担心担心自己。”乔九月靠在石壁上摆弄着自己还潮湿着的头发，低笑一声“黑爷说得对，我自保没问题，可是带着你可就不一定了，黎蔟，必要的时候我会扔下你的。”
“恐吓我？”黎蔟轻笑，抬手抓她发丝“你还要利用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丢下我吧。”
耳边又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乔九月扫他一眼，率先转身。
黎蔟牵着她的手腕绕到前面，笑着开路“放心吧，为了你的任务，我一定保重身体。”
二人被身后那些虫子追到水池边上，没想到里面已经钻出好多黑毛蛇来，只好再次折返，但各处都是尸鳖逼近，他们在甬道里来回穿梭，三四个来回下去，打眼一看，嘿，还是第三区第一甬道。
“我们又走回来了。”黎蔟叹道，气息有点不稳。
乔九月点头，目光来回扫视，又看到远处的尸鳖冒头。她们两个一直在这儿兜圈子，一是活地图不在，二是视力问题。她们没有黑瞎子那样的视力，仓促奔走间根本来不及看甬道上的标识，凭着感觉狂奔半天，最后还是回到原位。
空气里潮湿的腥味源源不断，现在只有滤水池的方向极其确定。两人再次折返滤水池，黑毛蛇已经多到惊人，一条条在水里翻滚，缠绕着往岸上游动，让人生理不适。
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两个人的体力迅速流失，哪怕乔九月身体素质比常人更强，连续一个小时的狂奔也让她有点腿软，更不要说黎蔟这个普通人。
“啊！都逼我是吧！”黎蔟粗喘几声，怒道“我活不下来，你们这些鬼东西也别想活！”
黎蔟的喘息声极其粗重，脸色异常惨白，额头青筋暴起，爬满了豆大的汗珠。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非常长了，黎蔟的密闭恐惧症在这迷宫一样，危机四伏的地方这么晚才发作已经很不错了。
起码比上次进步很多，敢吼两嗓子壮胆了。
“有办法了？”乔九月拍拍他的发顶，“别急，我们慢慢来。”
“我cs半职业大师，今日也算实操了。”
黎蔟说着从包里掏出c4炸药包，乔九月嘴角抽动，无奈道“一些虫子和蛇而已，还不至于用这个吧。”
“数量太多了，我们搞不定的。”黎蔟把c4炸药的线接好，有点魔怔的自言自语起来“乌龟都怕铁锤，c4怕不怕啊？”
“容我提醒你一句哦。”乔九月拽住黎蔟的手腕，下意识舔了舔唇片“这包c4分量太足了，你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引爆，我们两个不死也得残废。”
“反正都出不去，不炸也得死，还不如拼一拼。”黎蔟看着乔九月的眼睛，抬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扫过那颗红痣，目光迷离“九月，怕不怕。”
乔九月不答，静静看着黎簇的眼睛，紧张情绪毫无征兆的平静下来。
现在确实没什么别的办法，冷焰火已经全部耗尽，灯管电量也都告罄，凭她那把卷了刃的短刀连三分钟都撑不下去就得死在尸鳖跟黑毛蛇口下，还不如爆破。
这个时候他们一定已经来了，现在肯定在找她们，但是无法确定位置，而她们没有萨克斯，在这种地方喊破嗓子声音都传不出去，唯一的办法，确实只有爆破了。
这么大的动静，要还找不过来，那真可以去死了。只要那些人过来，她们两个的伤势就能得到有效控制，确实比在这儿等死划算多了。
“九月。”黎蔟额头贴上乔九月的，心跳的速度快到惊人，“别怕，我在。”
“没什么好怕的，c4这种东西是我玩儿剩下的。”
耳边又一次响起沙沙的摩擦声，黎蔟轻笑，蹭了蹭乔九月的鼻尖，“有人需要我，我知道我们会没事的。”
黎蔟在石阶靠近滤水池处放好炸药，拽着乔九月的手腕躲到石阶左侧的甬道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乔九月，发现她眼角眉梢笑意浅浅，笑说
“你怎么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你不也是。”
乔九月回视对方，在他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被世俗允许，被规则处处打压的疯狂。
不可否认黎蔟是个小疯子，正常人怎么会想到用炸药博一条出路呢。
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乔九月心说，只差一个机会，黎蔟骨子里的疯狂就会蓬勃生长，变成同她一样的恶欲。
快来了，只要到了那个地方，她就可以看到另一个疯狂的种子迅速发芽，汪家，汪家基地的一切都会被这疯狂摧毁。
只要想到汪家在战火中崩裂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乔九月抱住黎蔟，耳朵贴在他颈侧听脉搏跳动的声音。
黎蔟，变成一把刀吧，乔九月在心里默念，用你的刀刃来砍断那些束缚我的枷锁，我们一起让疯狂被恶欲滋长。
乔九月心脏跳动的幅度在他胸口明显起来，黎蔟贴着乔九月的发顶，心脏也跟着不断跳动起伏，这样绝望的情况下，他竟然感受到一种暧昧的氛围。
他在她的心跳声中听到一种隐秘的接纳，这种变化自何而来他不清楚，但为之欣喜。
哪怕是为了利用，黎蔟心说，我认了。
按钮按下，黑暗里倒计时的红光闪烁，滴滴声从尸鳖潮中钻出。
五，四，三，二，一
两人在心中一同默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和灰尘夹杂着无数碎石冲到两人面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把她们砸出去，墙体应势断裂，碎石散乱，将两人整个埋住。
“咳咳。”
乔九月吐出一大口鲜血，因为姿势问题又倒呛回去，咳得嗓子眼跟吞了刀片一样疼。她想挪动一下让自己气顺些，略一动弹浑身就是剧烈的疼，然后反应过来身上压了一个人。
“九月··”
黎蔟强撑着起身，碎石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额角血水瞬间湿了半边脸，顺着下颌砸到乔九月脸上，他抬手去擦，用气音道
“怎么样？”
“死不了。”
黎蔟想给乔九月挪开位置，但下半身完全无法控制，两条腿上是钻心的疼，大概断了。
“我就说咱们命大。”
黎蔟嘀咕一句，猛的摔到乔九月身上。
“咳咳。”乔九月又吐出一大口血，呛的脸色通红，“你，你是真想杀我对吧？”
后脑一阵阵的抽痛，乔九月挣扎着去摸，触及到一片湿润，她把手递到面前，在灯管闪烁的微弱光芒下，看到一大片血红。
“我真是命—”
乔九月的尾音顺着手臂一起无力滑落，甬道里至此再无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