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悔之晚矣
第一百一十六章 悔之晚矣
尘埃落定，叛乱已平。
蒙挚留下部分禁军士兵打扫战场，其余人便押送俘虏沿来路返回，要把他们交由陛下处置。还指定一些大嗓门的士兵沿途反复喊话：
“众百姓莫要惊慌！天子圣明，叛乱已平，梁王无恙，即刻返京。各临街店铺住户门前损坏诸物，可自去京兆尹衙门报备，朝廷照价赔偿……”
衡国公季彦成作为主犯要犯，被五花大绑严密看管，押在俘虏队伍最前面游街示众。此刻，他已万念俱灰，心知必死，无意中却抬头望见了禁军队伍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季承业。顿时，他一双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眼神中俱是怨毒仇恨！
季承业！你个无耻小人！两面三刀，吃里扒外，就是你泄露机密，引我入彀，方坏了本国公谋划多日赌上身家性命的大事！老夫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十八代祖宗魂灵不安，永世不得超生……
他正恶狠狠地在心中痛骂出气，却忽然想到自己和季承业本是同宗，人家的十八代祖宗也是自家的呀！嗐！真是骂也骂得窝心！
正窝心发懵之时，忽然有一物从天而降，正砸在季彦成头上，隔着帽子倒不是很痛，但此物似是碎裂了，一股股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流下来糊了他一脸，原来是颗臭鸡蛋！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道路两旁的店铺和住户一看街上打起来了，都吓得关门闭户，躲在房中瑟瑟发抖，生怕遭了池鱼之殃。可是，不一会儿又听见打斗厮杀之声停了！还有禁军军爷反复喊话，说叛乱已平，损坏的东西朝廷还给赔。
渐渐地，人们又胆壮起来，推开窗户向外观瞧。只见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公爷侯爷们此刻帽子也歪了，衣衫也脏污了，垂头丧气，正被绑严实了游街示众。京城的百姓见的世面广，很快就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这帮杂碎想逼宫作乱废掉当今圣上废掉梁王？这几年朝廷扶植农桑优待商贾，又澄清吏治轻徭薄赋，老百姓刚开始过上好日子，就有这些天杀的作乱，幸亏陛下圣明烛照梁王神机妙算，才没让他们得逞！
好！杀得好！打得妙！
两旁百姓拍手称快，群情激愤。这些士族大户们仗着特权平日里欺压百姓，欺凌商家，强买强卖的事也没少干，此时见他们倒台了，有胆大的，便不客气了，献上厚礼，烂菜叶臭鸡蛋的招呼，免费大赠送，不要钱！
刚获赠一枚臭鸡蛋的季彦成气得脸上的肥肉都一抽一抽的，却又无可奈何。心头怒不可遏：
反了！反了！这帮升斗小民竟敢欺负到我衡国公的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哪里还是什么衡国公？是阶下囚！事已败，全完了，先祖留下的世袭爵位和家族荣光一夕尽毁，抄家灭族……整个家族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想到这里，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瘫软，若不是押送他的禁军士兵在两旁拽着，立刻就要像条死狗一样瘫倒于地了。
“罪有应得！”
“你们也有今日？”
……
两旁的骂声还在不断传来，衡国公突然顿悟，原来这些小民百姓不满士族大户久矣，只是敢怒不敢言，一直以为这些命如草芥的小民只配为他们当牛做马一生辛劳，却原来小民也有思想也会愤怒，而这愤怒越积越多，终将爆发……
“逆子”季思恭的话此刻忽然回响在他耳边：
“父亲，新政虽然限制了士族的各项特权，可是爵位仍在，封田仍在，家中子弟只要人人奋起，何愁不能光宗耀祖鲜衣美食？而一味仗势欺压小民，小民总有忍不下去揭竿而起的时候，一味挖朝廷的墙脚，朝廷总有被蛀空的时候，到时士族就与大梁朝廷一起完了！所以陛下与梁王行新政，对百姓有利，对士族长远看也是有利的，为什么要这样抵制呢？犯上作乱更是万万不可呀………”
唉，悔不听我儿思恭良言相劝，我们不是败给季承业这一个小人物，而是千千万万个小人物……
悔之晚矣，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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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武靖六年二月初六这日下午申时，林茂领兵护送梁王殿下的仪仗车驾终于缓缓入城了。为了照顾到梅长苏的病体，队伍本就行得慢，路上他又深感身上不适，于是队伍就更是行得慢上加慢，直到此时才回到金陵城。
这时金陵城中已基本一切如常。禁军奉旨封锁参与叛乱的舒王府和六家公侯府邸，刑部和悬镜司也开始行动，陆续拘捕逆犯。除此之外，其余文武百官已回到各自衙门各司其职正常办公。激战过后的宫城南门外主街已经清理干净，两旁店铺照旧开门迎客，人们依旧忙忙碌碌做着各自的营生。
此刻，骄阳灼目已驱散满天的阴云，万里长空一碧如洗，春日暖阳照耀下金陵城中繁华依旧，仿佛那场叛乱根本未曾发生。
透过车窗看到这样的情景，梅长苏清俊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颜。一番谋划，殚精竭虑，以身为饵，引蛇出洞，自是劳神费力又冒了奇险，但能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内外勾结的叛乱，并让有异心的人都暴露出来，为之后新政顺利推行铺平道路，自身这番辛苦与冒险都值了！
“梁王回来了！”
“殿下真的无事！”
……
虽然之前城中已派人喊话辟谣，称梁王无恙并未遇刺，但不少京城百姓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怕梁王殿下有失，朝局又生动荡，好不容易过上的安生日子再生变故。如今看到梁王仪仗回来了，忙奔走相告，喜上眉梢。
听得车驾外面欢呼声阵阵，梅长苏决定出去与城中百姓相见，这样才更能安定人心，便双手一撑座椅勉力想要站起身来。旁边小心侍候的太监丁四忙伸臂扶他站起，飞流也在另一边扶住。丁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接着又闭嘴把话咽了回去。
梅长苏何等机敏，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笑道：“无妨，那阵子只是心悸咳喘有些晕眩，现下已经无事了。只是到车驾前台与众百姓见个面，以安民心，就这么几步路，还有你们扶着，怎么会有事？”
丁四听了心中略安，再说也知道劝不住殿下，忙不再言语，低头扶稳梁王殿下，缓缓前移出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