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失踪
荣王府的膳食向来各院分开，每一个院都有专门负责的厨子。
近日，冉清岁总是会亲自到厨房里，为裴渐微熬点汤。
自从来宫里回来之后，裴渐微便染了风寒，冉清岁日日照顾，几乎包掉了他的膳食。
裴渐微爱死了被冉清岁照顾的时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冉清岁都会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依着他。
其实他的病两日就好了，只是为了继续享受这种日子，故意装着一副柔弱的样子。
吃饭要冉清岁喂，喝水要冉清岁喂，就连睡觉时衣服都要冉清岁脱。
这要是说出去，不知道的，还当是他裴渐微高位截瘫了。
这天晚上，裴渐微依旧如前六天一样，软着身子靠在床头，享受着来自冉清岁的专属伺候。
冉清岁舀起一勺汤，轻轻吹着，递向裴渐微，裴渐微毫不犹豫，就张口喝下。
“好喝！”裴渐微赞赏道，“娘子，你以后天天给我做吧，好不好？我一定全部都喝完。”
冉清岁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闻言只是低垂眼眸，再送了一口汤去，然后嗯了一声。
“好。”
相比裴渐微的暗喜，冉清岁却显得暗悲。
他看着手里这碗汤，心里只觉阵阵复杂。
这已经是他给裴渐微下｜药的第三次了，相比第一次的纠结与害怕，现在他已经平静多了。
并不是说他心安理得了，相反，是愧疚横生，被矛盾刺激得有些麻木了。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裴渐微是在装病，是在想和自己多相处。
但他没有拆穿，甚至配合着裴渐微所有的要求，不管是要拥抱，还是亲吻。
他想凭这些，来给自己减轻罪孽。
“啊——娘子我还要。”裴渐微张着嘴，等着冉清岁的投喂。
冉清岁重复着动作，喂着裴渐微。
直到碗见底，他的心也见底。
走神间，冉清岁被裴渐微摸了摸耳朵，惹得他浑身一震，一个起身不小心将碗摔落砸碎在地。
反应过来后，像是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心思被人看穿，冉清岁心虚地呼了两口气。
这应激反应，倒是把裴渐微吓了一跳。
不顾自己还是“病人”的身份，掀开被子就连忙向冉清岁走去，却一个不防，脚踩上了碎片，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忍着没有出声，拉上冉清岁的手，关心问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照顾我累着了？”
说到这个，裴渐微心里忽开始后悔，他怎么能只顾自己欢乐，而不管冉清岁呢？
一连六日，冉清岁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照顾自己吃穿，花时间给自己熬汤，熬好还要亲自喂到自己嘴里，怎么能不累？
念此，裴渐微深深责备自己，抱着冉清岁，懊悔道：
“对不起娘子，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继续装病，不应该一直要求你为我做东西。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冉清岁顿了几秒，随后微微一笑，伸手回抱裴渐微，安慰地轻说到：“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你之前不是说，我是你的娘子吗？娘子照顾夫君，也是应该的。”
裴渐微对上冉清岁的视线。
里面尽含温柔。
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冉清岁他宠自己，偏袒自己。
本是他最愿看到的场景，裴渐微心里却生出几分愧疚。
他真是个畜生，他当初怎么能对冉清岁，对他的娘子，对他最喜欢的人，施展暴力，与威胁。
脚下的疼痛已经不占据裴渐微的大脑，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对冉清岁的愧疚。
冉清岁是谁？
是他的娘子。
是他明媒正娶的人。
每每想到那些事，他就总会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弥补，都揭不过去。
裴渐微再次将冉清岁拥入怀，道：“清岁，对不起。”
冉清岁只当裴渐微是在因装病之事而道歉，便道：“好了好了，我早看出你的心思了，只是，我自己也愿意照顾你，没事的，你不用道歉。”
那句‘我早看出了你的心思’本让裴渐微心猛一颤，但后面那句‘愿意照顾’又让他受宠若惊。
娘子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愧疚，但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甚至，配合我所有胆小的掩饰……
“清岁，我裴渐微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你。”
这突如其来的誓言，让冉清岁一愣，随后便是无尽地羞愧。
他哪里配得上裴渐微的喜欢？
冉清岁蹲身收拾完地上的碗时，才发现一抹抹猩红从裴渐微脚下流出。
冉清岁又是一阵心疼，一边帮着裴渐微包扎，一边低骂：“我说你是不是傻了，流血了也不知道叫疼，这大冷的天，若是再牵出什么病，那可如何是好？”
裴渐微坐在床上，看着悉心为自己上药的冉清岁，认错说道：“我错了，娘子，原谅我吧，好不好？”
冉清岁故意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就是诚心想累死我。”
“绝对没有！”裴渐微立马回答，随后又无奈一笑，“我真的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要是再有下次，你自己疼去吧。”冉清岁包扎完，收拾着药箱说道。
裴渐微连连点头，竖起两指道：“以后都不会让娘子担心了。”
不知为何，裴渐微说完这话后，两人皆是互相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两秒之后，又同时笑出了声。
裴渐微将冉清岁拉入怀抱，亲昵地蹭着他的脸，活像一只摇尾吐舌的大狗。
裴渐微：“娘子，我今天晚上想爱你。”
这话明明说的低微，听在冉清岁耳朵里却像惊雷，羞愤之际，用手拍了一下裴渐微的狗头。
“你…闭嘴嗯啊……”
裴渐微含住了冉清岁的一只耳朵，害得冉清岁直接瑟缩起身子。
“停下……”
冉清岁被亲得无力，推攘裴渐微的力气也小的可怜。
裴渐微似乎来了兴致，等不到夜晚，翻身就将人压在身下。
……
“娘子，叫我一声夫君听听吧，好不好？”裴渐微低哑着声音在冉清岁耳边道。
冉清岁神志恍惚，被裴渐微含住耳朵，又强行得了几分清明。
“我…累了…先睡觉吧……”
裴渐微哄道：“喊了再睡好不好？”
冉清岁虚弱摇头，“我真的很困了……啊——”
本欲拒绝，下一秒冉清岁又连连点头，“我叫，我叫……夫…君”
裴渐微满意地亲了亲冉清岁，接着一夜无眠。
——
次日清晨，冉清岁早早起床，为了避开裴渐微去看自己的妹妹。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连过年这种日子都只能让自己的妹妹独自在外。
冉清岁在冉清雅那里带了将近两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离开。
走出冉清雅院子所在的巷口，冉清岁遇见了徐知宴。
与以往不同，此刻遇到他亲爱的徐大哥，冉清岁心里竟有几分忌惮与心虚，害怕与惶恐。
也不知徐知宴是偶然出现，还是特意等待，冉清岁不禁担忧自己妹妹的行踪会暴露。
现在，比起裴渐微，他其实更怕徐知宴知道。
两人找了一个酒楼，坐在一个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徐知宴端坐身子，看着为自己倒茶的冉清岁，忽轻问道：
“清岁，徐大哥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倒茶的手一顿，冉清岁就知道，徐知宴定是为此事而来的。
敛好情绪，冉清岁放下茶壶，淡淡回道：“徐大哥放心吧，我有在做的。”
徐知宴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算着时间，还有四次的药，你可别出什么差错啊。”
冉清岁木讷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徐知宴无非又是抱着冉清岁洗脑说让他好好完成任务，随后就会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
不过，冉清岁听着已经毫无波澜了。
他现在心里如明镜般清楚，他的徐大哥，对他不过是利用罢了。
经年的痴心妄想，终究是错付了……
街上人迹寥寥，冉清岁有些低落地走在回府的路上，他没有打伞，远远望去就如被抛弃一般落魄。
忽然，心口传来一阵抽痛，冉清岁捂着胸口走靠到旁边的巷口。
疼！
怎么那么疼！
冉清岁受不住跪在地上，额头冒出阵阵细汗。
就这样撑了有一会，痛感渐渐消去，冉清岁却还喘着气，虚弱地靠在了路边。
缓和之际，视线里忽闯出几双脚，冉清岁抬头，几个奸笑着的男子映入眼帘的。
几乎一瞬间，冉清岁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小美人，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要不要哥哥疼疼你啊？”
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一边说一边弯身想要摸冉清岁。
冉清岁愤怒躲避，打开了男子的手。
“滚开！”
那胖男人揉着自己的手，道：“哟，还是个小辣椒啊，不过，爷喜欢。”
紧接着，胖男人像旁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上前一人捂住冉清岁的嘴，一人用手劈在冉清岁的后脑。
视线渐渐模糊，冉清岁失去了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