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宫宴（二）
宴会之后，有两个时辰的空闲时间是可以自由安排的。
宫人们有序撤宴，布置着晚间需要的瓜果。
届时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所有的人会在那时候再次聚集。
冉清岁借说不舒服，偷偷绕去外殿，去了一个小花园。
散席之时，徐知宴趁着人多，告诉冉清岁待会到这里来等他。
花园里有着许多假山，冉清岁到时，还没看见徐知宴。
由于在皇宫，也不敢高声呼喊，冉清岁便一点点找着。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冉清岁，
吓得冉清岁差点叫出声。
“清岁是我。”
徐知宴在冉清岁耳边说道。
听见是徐知宴的声音，冉清岁渐渐消去恐惧，但第一次接受这么主动的徐知宴，冉清岁有些不适应，甚至有点排斥了。
“徐大哥，你…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徐知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更加用力抱着冉清岁，侧着头去靠他的脖子，像是在寻求安慰般，极力地想要吸取属于冉清岁的气息。
片刻后，徐知宴用着沙哑委屈的声线问道：“清岁，你是不是喜欢上裴渐微了？”
没想到徐知宴会问这个，冉清岁一愣：“我……”
“你不用否认，”徐知宴继续说道，“我看见你们的互动，你爱上他了对不对？”
冉清岁一时难以回答，轻轻拿开徐知宴的手，缓缓转过身，低着头，道：
“徐大哥，我只是…心中有愧……”
“有愧？”
这个回答似乎让徐知宴觉得有些可笑，只见他用自嘲的语气说道：“那我呢？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又算什么呢？”
冉清岁对上徐知宴的眼睛，只一眼，就是看出了里面包含的感情。
有愤怒，有不甘，有焦急，甚至有恨意。
但独独没有爱。
他见过太多次裴渐微看向自己的目光，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他最熟悉了。
哪怕是生气的时候，眼里也会含有不舍，心疼以及无奈。
有那么一瞬间，冉清岁甚至觉得，徐知宴说对了，裴渐微在他心里有位置了。
而他的徐大哥，如果以前是个和蔼的兄长，那么现在就像个深陷权利的谋臣，对他只有利用。
冉清岁也承认，他欠徐知宴的太多，所以即便被利用，那也是心甘情愿，他自己愿意的。
吸了吸鼻子，冉清岁平静说道：“徐大哥，我承认之前一直都爱慕着你，把你当成我生命里的光。我知道，我欠你了太多，还，可能都还不完的……你放心吧，帮你做事，我心甘情愿，我无怨无悔。所以，徐大哥，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这些明明是徐知宴心里期盼的结果，可不知为何，如今从冉清岁嘴里说出来，却透着一股生分。
他心里感觉，冉清岁在和自己划界限了，在主动远离自己了。
徐知宴不禁捏紧拳头。
现在是关键时刻，冉清岁一定不能脱离自己的控制。
“清岁，你变了。”徐知宴冷冷说道。
“你喜欢上裴渐微了，你忘了是谁救了你，你忘了是谁照顾你妹妹，你忘了是谁给了你一个家。”
这一句句的批判，像是一道道鞭子，不停地抽着冉清岁。
冉清岁像是个被审问的犯人，无从辩白，只能无力的垂着眼，低着头，说出最没用的那一句：“对不起。”
心里的怒火冲天，但徐知宴还是强压了下去，做出一副难以置信，受了心伤，仿若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方的模样。
“你…你……清岁，成败得失，大部分都押在你身上了，你现在和我说你爱上裴渐微，若是四皇子成了太子，三皇子必然躲不过一祸，你就忍心看着你徐大哥遭难吗？”
冉清岁低着不停摇头，不敢看徐知宴。
“徐大哥，我说过，我欠你，所以我会帮你的。只是，这样的话，我也欠了裴渐微……无论哪一方，我心中皆是有愧。所以，就让我用自己的方式，也补偿裴渐微吧。”
给徐大哥你想要的结果。
给裴渐微他想要的陪伴。
徐知宴知道，冉清岁做到这样，已经劝不下去了，但好在，他答应会完成任务。
本来最开始，他是打算留冉清岁一命的，毕竟陪伴自己多年，也算半个弟弟，再加上冉清岁对自己言听计从，留在身边也有个乐趣。
可如今，这人背叛自己而去，如此一来，他也就没必要念着旧情，待功成之时，那遂了冉清岁去陪裴渐微的心愿！
徐知宴离开的时候，又假装安慰了冉清岁，甚至假意抛出说可以让冉清岁放弃给裴渐微下毒的任务。
结果如他所料，冉清岁并没有接受，反而再三保证，会按照他所说的做，徐知宴这才安然离去。
冉清岁盯着徐知宴远去的身影看了很久，像是在回忆以前相似的场景，又像是在惋惜今后不会再有这般景象。
待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冉清岁才转身离开。
不过只走了几步，裴渐微不知何处跳出来，张牙舞爪地装个大恶魔吓冉清岁。
冉清岁心事重重，自是没能注意周围，所以他被裴渐微吓得不轻，大叫了一声，连连退去几步，不想脚下一滑，竟仰头就要向后摔去。
裴渐微眼疾手快，一只手迅速抓住冉清岁，紧接着身子一转，一下子就将冉清岁抱紧拉回怀里。
“看你，这么不禁吓，还敢一个人出来。”裴渐微打趣道。
冉清岁还心有余悸，嘴里微微喘着气。
待回过神，撒气似的拍打了一下裴渐微的胸口，随后脱离怀抱自己站到一边，就像个生了气的小媳妇。
其实冉清岁是在心虚，他不确定裴渐微有没有看见他和徐知宴见面，有没有听见他和徐知宴的谈话。
“生气了？”裴渐微从后面伸出个头贴近冉清岁的侧脸。
冉清岁偏向相反方向，“谁让你吓我，一点声音都没有。”
裴渐微咧嘴一笑，从后面抱着冉清岁的腰，道：“散席之后就不见你，我是担心才出来找你的 刚刚走到这，看见你了，这才心生捉弄 是我错了，娘子莫要生气，好不好？”
听到这话，冉清岁暗自松了一口气。
才到的话，那就是不知道了。
冉清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裴渐微偏头亲了亲冉清岁的耳朵，道：“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大殿，柳氏忽迎上来，看见只有冉清岁和裴渐微两个人，像是有些惊讶，问道：“微儿，阿尘没和你们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