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柴房
冉清岁猝不及防,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一遭。
柳氏还想打第二次,却被一旁的裴渐微给挡住。
“娘——不要,别,别打,不要打他…”
裴渐微一边惊恐,一边给冉清岁讨饶。
“我还当他是个靠得住的,好好的把你交给他,结果呢?三天两头往外跑,还让你受这份罪,哭成这个样子。他倒好,悠哉坐在一边,我不打他,还叫他继续得脸不成!”
柳氏怒容满面,恶狠狠地看着冉清岁。
冉清岁低着头,一手捂着被打的那侧脸,没有说话。
柳氏方才的一番话,虽是在回答裴渐微,可他听得出来,这字字句句,其实都是说给他听的。
“不是,不是的,是我惹娘子不高兴了,是我犯错……”裴渐微捏着柳氏的一边袖子,继续低声解释说道。
柳氏:“就算是你错了又怎么样?你是高贵的世子,还用得着向他道歉吗?”
裴渐微:“娘,你当初说过,我成亲了,要好好照顾娘子,不能惹他不高兴的……”
“我……”柳氏一噎,顿时不知道怎么说。
柳氏最疼她这个儿子了,尤其是他生病变成这样以后,更是无限宠爱,呵护在心间,就怕他有半点意外。
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听信道士的话,相信冉清岁的到来能让裴渐微好起来。故对冉清岁也还算不错,但和裴渐微比起来,终究是比不上的。
但凡裴渐微有什么闪失,柳氏便原形毕露。
裴渐微看着柳氏,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脑子昏昏沉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小声呢喃了几句,就昏倒在地上。
“微儿——”柳氏吓了一跳,忙去扶地上的裴渐微。
这时,冉清岁也蹲下想要扶,却被柳氏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儿子!”
警告完冉清岁,柳氏转头让小厮把裴渐微弄到床上,吩咐丫鬟快去请大夫。
不多时,大夫便来为裴渐微诊治,说是裴渐微受了比较严重的风寒,需要配着药养几天。
冉清岁像是被遗忘了,默默站在一旁。
脑子里想的,却是裴渐微晕过去前呢喃的那一句:不要怪他。
望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虚弱的裴渐微,那种纠结的心理又开始作祟。
开始的时候,他总觉得是荣王府欠他,可现在,他却越来越觉得,荣王府欠他和他欠裴渐微,是两个单独的存在。
待一切事毕,柳氏准备离开时,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冉清岁。
顿时,柳氏冷下来脸,走过冉清岁身边时,道:
“在微儿彻底好之前,你都给我待在柴房,好好反省反省,哼!”
柴房里阴冷黑暗,冉清岁待在这里,无碳无光,整个人冷的不行。
他抱着身子缩靠在柴边,寂静的房里全是他颤抖哈气的声音,只见他不停地搓着手,妄图获取一点暖意。
只是点点星火难亮万丈长夜,这点温暖,根本阻止不了手被凛凛寒风冻得僵硬发紫。
这般光景,好像回到小时候,他带着妹妹缩在烂草屋里,将仅有的小棉被给妹妹裹上,而自己则蜷缩着身子待在一边。
那时候的他,也和现在一样无助。
直到徐知宴出现,给他披上温暖他的斗篷,给他带来填饱肚子的食物,给他带来亮万丈的夜晚的光芒。
冉清岁冷极了,身子受不住倒在地上,视线已变得模糊,意识也在现实和回忆里来回奔走。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一如当年模样,来人给他裹上了温暖的斗篷,将他的身子抱在怀里。
“冷……”
冉清岁虚着声吐了一句。
现在的他已经意识混乱了,以为自己在做梦,以为身边的人是徐知宴。
突至的温暖让冉清岁犹如渴久了遇到甘泉的人,不停的朝人怀中靠去索取暖意。
望着怀里面容虚弱不堪的人,裴文杰眼里生出几分心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冉清岁的脸庞,随后又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
“大概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躲,不会逃,不会对我冷言冷语。”
裴文杰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怎么能忘记,是我先遇见你……”
“真是活该,谁让你要嫁给那个傻子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不喜欢我,要受惩罚。”
“罚什么好呢?”
“只有痛,才能让人记住教训,要不,罚你一场疼痛,好不好?”
裴文杰像个神经质似的,自问自答。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不会有痛苦。”
睡去的冉清岁发出几声呓语,暖过来身子后,整个人显得温软柔和。
裴文杰就这么抱着他,望着他,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被人大力一推。
裴文杰一下子就醒了,望着一旁不断向旁边移动的人,忽就扬起嘴角,两眼充满戏谑意味地看着冉清岁,道:
“真是无情啊,明明才在我怀里睡了一觉,怎地现在又般对我了?”
“是你?”冉清岁似有些不信。
关于刚刚,只是些模糊记忆,他好像是记得,有一个人进来了,可实在没想到会是裴文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方才那一觉让冉清岁有了些精神,但语气神情还是略显病态。
裴文杰眯了眯眼,将冉清岁的不安尽收眼底。
他在害怕。
念此,裴文杰故意显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冉清岁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冉清岁顿时有些慌,撑着身子,向后面退着。
“不准,过来!”
冉清岁警告的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裴文杰已经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一手挑起他的下颚,道:
“怕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冉清岁扭过头,摆脱下巴的控制,抿嘴蹙眉不再看裴文杰。
被人这样对待,只会让他觉得耻辱。
裴文杰倒是没生气,继续缓缓说道:
“你知道吗?柳婉她最疼裴渐微了,你把裴渐微照顾成这样,她是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之前有几个下人,就是因为没照顾好裴渐微,就被用鞭子打得遍体鳞伤,那模样,啧啧啧,可惨了。”
冉清岁依旧侧头不语,但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捏了捏。
裴文杰瞧见这一动作,轻哼一声后继续邪笑说道:
“像小嫂嫂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你自己说说,能挨上几鞭?”
冉清岁依旧沉默,他知道今后柳氏定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心里的确有几分担忧。听裴文杰这么一说,一颗心更是揪得紧。
“要不,我帮你逃走吧?”裴文杰忽然说到。
那语气,真的像诚心要帮冉清岁一样。
所以冉清岁一听此言,还有些惊喜,顿时就转过头来看着裴文杰,那眼神,仿佛在问:真的吗?
不想下一秒,裴文杰就笑说道:
“我骗你的。”
话说的太快,冉清岁惊喜的神情都来不及褪下,就这么僵在脸上。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冉清岁低下头。
这时,裴文杰牵起冉清岁的手,又道:“不过,你要是肯陪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免受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