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十多年弯路
方休带着桂花回到了归隐寺，一路上，他始终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做了好长好真实的梦，在那个梦的最后。
他以众生信仰为薪柴，在自己的眉心点燃了神火。
方休看着被自己从村子里面带回来的孩子，他有些迷茫了。
难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吗？
他轻轻唤了一声少司命，没有回应。
他迷茫了，杀掉山鬼水怪，自己把这些村子的人解救下来，最后却在那些人的跪拜当中，把自己迷失掉了。
点燃了神火，自己成了新的神！
那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任凭他怎么呼喊少司命，都没有回应。
没有任何人能帮他。
“桂花，你过来。”
桂花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方休拍了拍旁边，让桂花坐下。
他依稀记得，在自己那个梦中，这个女孩，最后为自己战死了，临死之前，问自己有没有爱过她。
桂花老老实实的在方休身边坐下，方休看着因为修炼，能量洗练身体过后，变得好看起来的桂花。
直到把桂花看得害羞到低下头，方休才收回目光，轻声问道，“桂花，你以后要做什么。”
桂花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诶。”
方休愣了一下，再次引导性的问道，“就没有一点想做的吗？什么事能让你开心，你不就应该想做什么事吗？”
桂花低着头仔细想了一下，脸色绯红的盯着方休。
“以前啥都不想做，现在我想陪在你身边。”
方休:……
桂花的这句话，方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去剿灭那些水怪，任由那些水怪继续在其他村子当中为祸。
方休没有强逼着让桂花修炼，每日间带着那些孩子，一起疯闹。
他要释放这些人心里的欲望，真正的解救，不是把他们从一个牢笼，带到另外一个牢笼。
从河伯的奴役改成被自己奴役，那样做，自己和现在的河伯没有任何区别。
真正的人，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唤醒他们的人性，不是一味的让他们服从自己的意愿，让他们跟着自己去反抗那些神。
而是要让他们知道，怎么样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而欲望，是推动这一切，最好的助力。
方休没有再干涉他们任何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慢慢的，这些村民不满足于以前只有恩赐时候，才能吃到的食物，现在却可以随时吃，也不满足于简陋的房子。
他们要更好的。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去，以归隐寺为中心，一座比方休梦中更繁华的城市建了起来。
转眼就是十多年，雪女长得落落大方，和一个特别喜欢的男子，组成了家庭。
桂花也一直陪伴在方休身边，方休装傻，桂花也装傻。
两人从有过一点过于亲密的动作，桂花知道方休心里有人。
方休这十多年，时常朝着防线那边远眺。
不知道那个在他心里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一切都这么平静的生活着，方休看到了这些人们的脸上不再是麻木，有了幸福，也有了渴望。
这正是方休想要的，这才是人性真正该有的样子。
他将吐纳术传承了下去，愿意修行的随着他修行，不愿意的，他也没有强求。
方休没有去绞杀水怪，境界全是自己慢慢修炼。
如果这一切就这样下去，或许几十上百年后，一个真正的人性国度，会被他建立起来。
但是就在一切开始按照方休的设想走下去的时候。
河伯的使者来了。
方休奋起抵抗，但是没有用，来的人太强了。
房屋被摧毁，城中那些脸上满是幸福喜悦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河伯的使者抬手一道火焰，将这十多年来，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方休和桂花，带着城中的修炼者拼死反抗，依旧不能阻挡这一切。
雪女的孩子，死在了她怀里，她抱着自己的孩子，欲哭无泪，只能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任由火焰将她吞噬，也没有挣扎一下。
方休怒目圆睁，感觉这一切，不该如此。
自己明明已经找对了路，让他们知道了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让这一群人，真正的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
可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河伯的使徒摧毁这座城之后，直接走了。
只有方休和桂花活了下来。
桂花看着失魂落魄的方休，忍不住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方休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恍若死人一样，被桂花抱着。
自己不够强，所以守护不住这一切。
就如少司命很早之前说的那样，自己所做的一切，在河伯眼里，如同小孩子玩闹一般。
只要他注意到自己，一根指头都可以碾死自己。
在这片断壁残垣当中，方休坐了三天，桂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一步。
方休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在这场大火当中化成灰烬。
他的精气神，在这三天一下子就完全泄掉了一样。
整个人都垮了。
在第四天朝阳露出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动的方休，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一眼，随后缓缓站起身。
无妨，不过是多走了十几年弯路罢了。
桂花终于看到这个男人，又站了起来，一如当年告诉她，神可以被杀时一样，那般挺拔。
方休没有去看那些葬身火海的人一眼，哪怕是路过雪女被烧焦的尸体，也只是微微停了一下脚步。
他要去做十多年前，就该去做的事了。
桂花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她不知道方休要去干什么。
但是那句，陪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一直都是真的。
从那天到现在，都是，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桂花就很开心。
方休走了，他去了之前梦中最近的一个村落，一刀将那里的河怪斩杀。
亲自为自己，在那座村中立起一尊雕像。
告诉那些村民，今后要日夜对着自己的雕像朝拜。
桂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方休斩杀一只又一只的水怪，树立起一尊又一尊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