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红枫岭一中得名于校园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红枫树，到了秋天会有厚厚的红色落叶铺在地上，从宿舍到食堂再到教学楼，层层叠叠地延伸出金色的道路。
踩在树叶上会有“沙沙”的声音，言朝很喜欢。
枫树下总有年轻老师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聊天，也总有老教师聚在一起一边散步一边讨论不断更迭换代的新教材。
但数来数去，最多的还是穿着红色校服的同学们。
一中有七套校服，七套都不一样，夏季校服注重透气清凉，普通得一看就知道你是华国高中生；冬季校服注重保暖，裹得像个球一样严严实实。
比来比去，还是秋季校服最好看。
白衬衫是dk和jk的标配，红色与白色是永不过时的经典搭配。
很适合高中生们。
连带着提高了整个学校的平均颜值。
言朝如往常一样坐在一棵树下，看着过往的行人画起了速写。
某天夜里画了一张秋词，此后接连几张都是秋词，越画越顺手，越画越魔怔，最后终于抱着换个心情的想法跑到学校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边画路过的行人一边听郑凯鹏跟黎婳聊天。
俩人聊得好好的，郑凯鹏突然猛地坐直：“我哥的告别演唱会去不去？我搞来了四张票！明天晚上开始！”
黎婳不假思索地答：“不去。”
言朝停下手里的动作：“去！”
黎婳陷入沉默，喝了几口奶茶，塑料包装里的液体瞬间下去了一半。
“舞台是我设计的。”言朝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多多少少去看看。”
黎婳喝完了奶茶，把杯子往远处猛地一扔，稳稳地落进垃圾桶里，叹着气说道：“去。”
四张票，铁三角带上秋诗悦，约好了晚上七点出发，预计八点到会场，演唱会八点半开始，不出差错就能把时间卡得刚刚好。
他们忘了计算郑凯鹏为了不输给郑帆而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
导致黎婳直到进场还在骂骂咧咧。
秋词坐在临时搭建的二楼盯着舞台，郑帆的粉丝素质都出奇的好，人群自觉列队整整齐齐入场，过程没有一点拖沓，所有人入座的时间甚至比预期还早。
他在前几排寻找悦悦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再怎么仔细排查，早已坐满人的第一排都没有出现秋诗悦和她的朋友。
悦悦说票是郑凯鹏的哥哥给的，郑凯鹏的哥哥是郑帆。
郑帆的票是自己亲手批的五张。
全场最好的位置。
秋词拿出手机，询问妹妹是不是走错了。
秋诗悦回信息很快：“已经坐下了！刚刚我们出门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幸好还没开始。”
还附了一张图片。
大概最后一排的最边上的位置。
言朝怀着怒气坐下，认真环视四周。
好家伙，最靠后的位置。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离谱过。
“郑凯鹏你他妈用脚买的票吗？！”
黎婳先他一步骂了出来。
很好，跟自己想骂的一样。
不愧是黎婳。
“靠，”郑凯鹏无力地辩解，“二维码是郑帆直接发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给我整这一出，我怎么敢的啊。”
有了黎婳唱黑脸，言朝从善如流地当起了和事佬。
“挺好的，这里人挺多的，就当体验生活嘛。”
“这个布局挺合理的，这都能看见舞台，哦就是有点远，幸好我不近视。”
“别生气了黎婳，我相信郑凯鹏他就是故意的！”
“呸。”
“他就不是故意的！”
郑凯鹏：……
他可算知道了什么叫越描越黑。
“下次这种事情别亲自做了，”黎婳叹气道，“你们要干嘛跟我讲，我去安排好吗？！”
“好！”
言朝求之不得。
“那真不是我买的……”
郑凯鹏试图解释。
言朝狠狠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拍得脆响。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终于坐下，环顾四周，不同年龄段的大多数人穿着同款衣服。
颜色是郑帆的应援色。
蓝色和白色整整齐齐地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海洋。
从少女到阿姨，社畜到学生，所有人都高举着应援牌。
【风里雨里，帆崽有你】
【乘风破浪，扬帆起航】
【郑帆未来可期！】
【帆帆勇敢飞！妈妈爱你！】
【恭喜我帆十年了还没糊！】
【祝帆哥有生之年上一次青年财经报】
……
应援词乱七八糟，每一条都彰显着属于自己年龄段的独特魅力，妈粉和女友粉从未吵架，因为郑帆只配拥有沙雕粉。
不明真相的郑凯鹏扭头看了看身后围成一堆的少女，由衷地感叹道：“丧心病狂。”
言朝兴致勃勃地环视会场，寻找自己熬秃了两个头想出来的小细节。
灯光突然熄灭，人群猛地安静下来，他们不知所措地在一片黑暗里愣住。
灯突然又亮了，金色的光芒透过精心设计的装饰，投射出郑帆几个重要时期的剪影。
21岁出道，发行第一首歌，但是歌红人不红。
22岁参加比赛，冠军。
22岁大火，歌曲传遍大江南北。
24岁被爆母亲是著名演员，父亲是郑州文，流言蜚语接踵而来，一时间到处都是质疑他的声音。
26岁获得某国际型比赛冠军，拿到国际奖项，用实力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往后几年顺风顺水。
31岁，说自己玩够了要回家继承家业养老婆了，宣布退圈。
台下的粉丝来自不同的时代，入坑曲是不同的音乐，郑帆陪着他们走过了长短不一的岁月。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应援词，台下一千粉丝突然有节奏地呐喊：“乘风破浪！杨帆启航！”
本来已经因为着装不一而尴尬的一行人此时此刻又因为紧闭着嘴格外显眼。
言朝犹豫着问：“我们要不要也象征性地嚎几声？”
黎婳直接咬牙切齿：“你嚎一个试试。”
无人机突然运作起来，四处捕捉粉丝的笑脸映在四个大屏幕上，也许是因为平均颜值过高，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全场唯一没有应援服的人。
有特色到引起了好几个无人机的注意，四个人一人一个机位同时出现在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
郑凯鹏愣住，言朝淡漠，秋诗悦发呆，黎婳垮起个批脸。
好家伙。
没有一个人洋溢着摄影师想看到的幸福微笑，四个人并排尤其像来砸场子的。
“大家晚上好！我是郑帆！”
灯猛地聚集在郑帆的身上。
粉丝没理由地尖叫起来，声音大得快要掀翻屋顶。
郑凯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并被无人机清晰捕捉。
郑帆扭头正好看见弟弟翻的白眼，当下灵机一动：“我的粉丝都好好看，特别是第二块屏幕的帅哥。”
是郑凯鹏。
摄影师非常上道，立刻选了一个最佳机位对准郑凯鹏，打算时刻准备着捕捉到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哥粉丝。
第二块屏幕被放大，你郑哥的脸出现在舞台上。
真正意义上的兄弟连。
郑凯鹏不甘示弱，大大方方地对准摄影机笑了笑。
他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逼，神。”
第一时间听到两个字的小粉丝直接瞳孔地震。
然而了解弟弟的郑帆听到弟弟对自己的评价后只是停顿了几秒，他回给郑凯鹏一个更大的微笑：“谢谢。”
郑凯鹏：……
有的傻逼确实把不要脸当荣耀。
演唱会是实时直播的，没买到票的人聚在直播间评论区分会场，一个比一个活跃。
【hhhhhh笑死了逼神】
【郑帆：想不到吧我就是逼神】
【这个小哥好好笑hhhhhh说出了我对我帆的看法】
【帅哥粉丝总结能力百分百哈哈哈哈哈郑帆逼神实锤】
【“逼，神”】
【“逼，神”】
【“逼，神”】
……
评论区整整齐齐地刷起了一字一顿的“逼，神”。
好家伙。
现在整个会场，整个南城，整个华国，甚至整个世界的郑帆粉丝都知道自己的偶像是逼神了。
已锤，有录像。
郑帆亲口承认的。
他甚至还满脸骄傲。
看流程被成功cue完，训练有素的摄影师果断把镜头转向其他粉丝。
青春洋溢的少女脸红扑扑的。
终于正常了。
郑帆按照流程抽取一个号码后说道：“座位号是f560330的观众，请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什么都可以。”
有个女孩大着胆子调侃：“把家产全部给我可以吗？！”
郑帆立刻开着玩笑接嘴：“这个环节我们取消。”
粉丝们一边大笑我推怎么这么抠门一边摸出票根，他们都想成为幸运嘉宾。
大屏幕闪了一下，幸运嘉宾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幸运嘉宾看起来十分眼熟。
幸运嘉宾长得跟郑帆挺像。
幸运嘉宾一点也不开心。
幸运嘉宾垮起个批脸。
郑凯鹏对着镜头想了半天，最后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咱妈让你完事儿了记得带着涣哥回家吃饭。”
“行。”郑帆顿了顿，“你跟妈讲一声，我最近有点感冒，想吃她炖的冰糖雪梨。”
郑凯鹏毫不客气地怼亲哥：“什么事逼，你没有微信吗，不会自己去说吗？”
【大草，说起来帆哥好像确实说过有个弟弟来着是吧】
【弟弟也好帅。】
【怪不得怼得这么熟练哈哈哈哈】
【弟弟是郑帆的黑粉头子实锤哈哈哈哈】
……
直播间炸了，现场炸了，微博也炸了。
离得近的人疯狂拍照，一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郑凯鹏近照。
郑帆弟弟也好帅
新的热搜上线。
郑帆在人们为了郑凯鹏激动的时候笑着说道：“郑凯鹏不能早恋啊，有想法的姑娘们都死心了吧，我爸发现了能直接把他腿打断。”
“啊啊啊啊帅哥叫郑凯鹏啊！”
“帆崽结婚了没办法做我老公，今天见到弟弟我也可以！”
有姑娘忘我地大喊。
郑帆恰好听见，笑着调侃：“他就算了吧，就是个低配版的我，脸跟我长得那么像，我没收他版权费已经仁至义尽了好吧。”
郑凯鹏在几十米远的地方听见，不甘落后地骂：“你他妈才是低配版！”
耳麦传来声音示意郑帆可以开始了。
于是帆崽假装可以听见亲弟弟的话。
他双手往下压，示意粉丝安静。
粉丝很听话地静下来，看聚光灯洒在自己喜欢的偶像身上。
直播间也静了，像卡屏了一样半天弹不出新的弹幕。
郑凯鹏抬头，认真观看郑帆的表演。
郑帆唱成名曲，唱出道曲，唱写给粉丝的歌，最后又唱写给黎涣的歌。
不知是谁开了头，人们随着旋律有规律地挥动打开了手电筒的手机。
小小的光辉聚集在一起，点亮整个会场。
言朝见到自己设计的屋顶折射出彩色的光，倒映出激动的人群。
他从左到右细细地看过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自己手腕上还戴着秋词给的表。
乌龙茶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戴久了还挺习惯的。
就跟那天在郑凯鹏的生日会上一样。
一想到是秋词，似乎就放心了。
秋词长得就很温和。
言朝拿出手机，戳进自己和秋词的对话框里。
【言朝：晚上好！我看见你了！】
一分钟。
秋词没有回复自己。
两分钟。
秋词也没有回复自己。
三分钟。
秋词依旧没有回复自己。
四分钟。
黑影动了动，秋词在不远处和自己招手。
那一瞬间似乎安静了起来，少年的耳边只有风的声音，一切喧嚣都被少年隔绝。
言朝盯着若隐若现的影子，突然对着影子笑了。
五分钟。
手机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秋词：嗯知道了，我也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