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根本没人有空说话，一碗鸡汤喝完，两块饼子下肚，肚子里垫了东西，却完全没有感觉到饱，反而觉着更饿了。
今晚特意做了多的饼子，以前吃在嘴里卡嗓子的干饼，这会吃起来却美味无比。
就连小米粥都仿佛带上了鸡汤的清甜。
“咕嘟。”
这是张小六吞口水的声音。
锅里的炖菜也差不多了，鸡肉被炖得酥烂，用筷子轻轻一扒，就会干净利落和骨头分离开，就连鸡骨头都被长时间的炖煮而变得酥脆。
各种蔬菜已经炖煮到一起，张绯又丢了些酸笋和酸菜下去，样子不算好看，但味道是真的香。
这盖子一掀，别说张小六，张雯雯都忍不住吞口水。
“快了快了。”
张绯边往里加着调料，边安抚心急的几个妹妹。
等到调料融化，又炖煮了一会，张绯把锅端了下来，换上了水壶。
借着火光，张绯能很清晰看见几个妹妹脸上的渴望，其实她也饿，只是以前忍多了，现在都忍成习惯了。
“可以了，来，分菜。”
她先是撕下了一只鸡腿，放进了张雯雯的碗里：
“今天这鸡是小妹抓回来的，这只鸡腿必须给小妹。”
“对，”张阳点头：“要不是有小妹我们连肉汤都喝不上。”
张珍：“嗯。”
六个人都没意见，张雯雯张了张嘴，她本来想拒绝，但是出口的话却成了：
“那我不客气了。”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更别说鸡，这只野鸡没什么油水，比起张雯雯以前见的饲料鸡瘦得可怜，估摸着也就一斤多重，还算上骨头皮毛的重量。
鸡肉被撕成一块块放进每个人碗里，毕竟是大概分的，大小上多少有一点误差，但是没有人去计较这个。
透过不太光亮的火光，每个人脸上洋溢的都是笑容。
张小六抱着碗感叹：“过年都没吃得那么好。”
她们过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顶多饭会煮多些，可以多吃几口，混个肚饱。
张大壮俩夫妻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分到的肉都进了他们俩的肚子。
几姐妹也就能闻闻味。
晚饭被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都用水反复涮过，确保上头真的一点油性和肉味都没有了，碗筷干净得根本不用洗。
柴火早已熄灭，徒留下不肯离去的火星留在木材之上。
村里陷入一片黑暗，而盘旋于人们耳边的虫鸣鸟叫声却没有消失，它们和村里人的鼾声，呼吸声融合在一起，成为了平静的冬夜。
————
“快起来快起来，下雪了，”张小六兴奋地大叫：“咱们可以打雪仗啦。”
张丹打了个哈欠：“打不打雪仗不知道，但是再不抓紧时间打柴，你今年冬天就要把耳朵冻掉咯！”
“好吧。”
“嚷嚷啥呢？”张阳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有啥喜事？”
“没有，”张丹摇头：“下雪了。”
“下雪了？那也好，”张阳伸了个懒腰：“以后那些草席就可以拿回家来做了。”
她们正聊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这是咋了？”张绯也起了：“大早上外面吵啥呢？”
“不知道，”张阳猜：“应该是下雪了，挖水渠那些人回来了吧。”
张小六频频往门外看去，满脸写的都是好奇：
“姐，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张丹的眼睛瞟向张绯。
张阳也跟着去看张绯。
张绯笑着摇了摇头：“行吧，我们一起看看去。”
张小六来了劲头：“我去叫小妹！”
又是一大早被摇醒的张雯雯浑浑噩噩得想。
她严重怀疑她这几个姐姐是被她妈上身了，就是看不得人睡多一会。
她打着哈欠，外头天还没全亮，属于一种灰蒙蒙的色调，里头掺着一点青色，还有铺天盖地往下落的雪花。
“下雪了…”
南方的孩子少有见到雪的时候，对于这纯白洁净的一幕，心头总会受到一震。
“是啊，是啊，”张小六凑到她身边：“今天雪要是下得厚，咱就能打雪仗了。”
张雯雯：“打雪仗？厚能有多——”
“别磨叽了，”张阳在前头催她们：“再等会就没热闹看了。”
“来了，来了。”
张小六抓起张雯雯的手就往前跑，她常年打猪草干体力活，手劲不小，拽得张雯雯趔趔趄趄差点摔跤。
偏偏张小六还毫无察觉，等追上张阳几个人，还不忘扭过头接着跟张雯雯聊打雪仗，搞得张雯雯也是很无奈，所幸她们很快就走到了人群汇聚的地方。
张小六看着这地方嘀咕：“这屋子看起来有点熟啊。”
听见这话的村民忍不住笑她：“这是你二伯家！”
张小六也不在意人家笑不笑，问：“这出啥事了啊？”
那人指了指里头压低声音说：
“你那个大堂哥去挖水渠，把腿摔断了，他说好的那个姑娘家来退亲了，也是可怜，本来今年年底都要摆酒了，碰上这事你说说。”
“那是挺惨。”
张小六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嘴，但看她的样子，已经对这场热闹彻底失了兴趣，她扯了扯张雯雯的胳膊：
“小妹，咱回去吧？”
“都行。”
张雯雯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这会回去她还来得及再睡个回笼觉。
“哎，”那人看戏不嫌事大问：“你们不进去看看？”
“看啥，”张小六堵了他一句：“都分家了。”
“你们好歹也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咧。”
张小六啥也没说，溜得飞快。
两个人回到屋里，张雯雯倒头就睡了，张小六则在屋里到处捯饬，也不知道在折腾啥。
等到张雯雯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早上的那点小雪已经停了，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绒，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听起来很是喜人。
张雯雯起了床，在几个房间院子厨房里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见。
莫非雪停了又去上工了？
她掀开锅盖，锅里空无一物。
这不应该呀，她们不吃早餐的吗？
难道还在那里看热闹？
“张小六？小六你在家吗？”
那也没人，张雯雯出了门，这太阳眼看是快正午了，其他人她不敢说，可是张绯，张雯雯敢说大姐不会抛下自己不管的。
所以多半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