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总有机会回报
“婶子,我没做下的事,便不能认”
孟若衡挡在自己那屋子前头,满脸通红,却还是执着不让开。
这些人认定他偷了银锁,若叫他们搜了屋子,即算是什么也没找到,也会觉得是他藏了东西。
“既然有疑,便等明日上报府衙,我今夜就在门口坐着哪儿也不去,等衙役来搜屋,好还我清白”
“等那许久!”,这户人家的儿子气急,伸手推搡孟若衡,“若心里没鬼,便叫我进去翻看,找不到的话,你自然清白”
“正是,还报什么案,我看就是孟秀才你心虚了”
周云渐在外头听得清楚,和杨青焦榆对看两眼,当即解下腰间佩刀去叩门。
正在吵嚷妇人停下来,支使大儿子去开门,门一开,便是一柄陌刀出鞘。
刀背正正横在那人肩颈,泛着寒冷白光。
“接到邻人报案,你家假借丢失金银,恶意讹诈租客?”
焦榆是京都口音,他亮出千户令牌,冲着院里人质问。
京城是天下客商来往之地,讹诈欺人的事情频发,府衙一旦查处便是重罚,他先给人扣上这个名头,不怕他们不慌乱。
“冤枉啊大人,这是怎么说的”,那妇人看见刀架在自己儿子脖子上就腿软了,连忙解释,“不过是我小孙玩物丢失,问问租客罢了,岂敢讹诈,定是邻人与我有旧怨,要害我家!”
“方才我在外头听的可不是这样,你们还要闯人家屋子呢”,焦榆打断他们狡辩,“这位郎君还是个有功名的,你们如此欺辱他,是想去府衙大狱走一圈?”
“不是,不是啊大人”
孟若衡见着周云渐和杨青,虽不知他们为何来,心底到底松了口气,连忙拱手行礼,说清原委,请他们搜查他的屋子。
杨青进去搜了搜,他房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银锁头,当着众人的面,杨青将他行李都收拾出来,“看见没,有你家的东西?你们诬告读书人,准备着府衙走一趟呗”
杨青只是吓唬吓唬人,这一家子却哭哭啼啼起来,又去哀求孟若衡,看着烦人。
“行了”,焦榆抱臂看他们,“既然不是故意讹诈,下狱便算了,可是这位秀才爷受了委屈,你们得给人好好道歉”
“还有,今日吵嚷的这样大声,明日挨着上邻居门去,给孟先生澄清…”
焦榆犹在教训这户人,周云渐走到孟若衡跟前去。
“容娘请你明日去喝羊汤”,他看了眼四周环境,“我看这里也不宜居住了,你进去瞧瞧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先跟去府衙住一夜”
“打扰大人了”,孟若衡也知这里住不下去,再为难,也不能拒绝周云渐的提议,收拾了行李,接受了道歉就跟着人走了。
杨青马背上驮着他几个包袱和书箱,他和焦榆同乘一匹马,一路沉默着到了府衙。
半道上下起细雨,几人头发都泅湿了。
“怎么来的这样齐全,快进去烤烤火”,瑞哥儿已经睡着,容娘一直在等,见着回来四个人,挨个儿发了干帕子,吆进小厅里烤火。
“冬至前一天便冷成这样,看来是个寒冬无疑”,端来今日和郑娘子一起做的辣锅底架上,又把荤的素的烫菜摆好,容娘跟着坐下招呼人,“焦千户,孟郎君,你们能吃辣么”
“哈,没问题的”,焦榆夹了块吸饱辣汤的老豆腐,烫的呼哧呼哧。
“我也可以,容娘,打扰你们了”
“别说这样话,赶紧吃吧”,容娘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杨青行李都给人扛进来了,自然猜到是出了问题,“本就要请你来过冬至,空屋子准备了,你多住几天也行”
吃完一顿夜饭,外头雨越下越大,焦千户也走不了了。
只好也在这里凑合一宿,明日冬至众人休沐,刚好留下过节。
“我不与杨青这小子睡,忒不规矩,上次在营里同铺,好家伙,一夜踢我十八脚”
“你胡说,我怎么都没察觉”
“睡的死猪似得,你察觉个甚”,焦榆气的发笑,转头问孟若衡,“孟郎君,可介意我分半张床铺”
孟若衡连忙点头,焦榆便帮他提起行李,两人往那间客房走去。
……
“哎,就是见他孤苦伶仃,才这样欺负人”
换了厚被的容娘不再执着往周云渐怀里钻,今日反而觉得他身上有些寒意,并排躺着听他说话。
“是个聪明人,那户人家叫嚷的四邻皆知,若真不明不白被搜了房间,名声便坏了”
“可恶,污读书人的名声,是要断他活路”,容娘辗转反侧,“咱们怎么帮帮他”
周云渐沉吟,“焦榆家里有些房产,明日私下问他愿不愿租间屋子给小孟,他为人爽朗,又有些侠气,小孟住他的屋子,好过其他不知根底的人”
“也要焦榆愿意,明日好声好气问问人家,可不要摆指挥使的谱儿”
“放心吧”,周云渐翻身揽过容娘,“我身上不冷了,你试试”
窗外雨滴打落在房檐上的声音好似小了些,遮掩不住人声了。
容娘伸手触及周云渐后背那道深陷的沟壑,凑近了在他耳边调笑。
“的确不冷了,热着呢”
……
第二日便是冬至。
天气还不错,太阳出来后雾气便散去了。
但仍旧是冷的,孟若衡站在檐下呵了口气,在空气中形成蒙蒙的水雾。
“孟郎君起的好早”,焦榆拢紧昨日放在炉子边烤干的外袍,觉得有些冷。
“焦千户,叫小孟便是”
“那你也别叫焦千户,我长你几岁,唤声榆哥吧”,焦榆笑的眉目弯弯,十分亲和的样子,又不经意似得说,“我看你常住府衙不是个事儿,可有什么其他打算”
“过了今日,我便重新去找房子”,孟若衡会错意,当即保证道,“绝不多扰周大人他们”
“嗨,谁跟你说这个”,焦榆笑着问,“我那儿还有几间空屋,离汀前街不远,我平日是一个人住着,其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觉得怎么样?”
孟若衡垂头思索半晌,躬身给焦榆行了一礼,“榆哥,多谢你”
他虽是读书人,但没有那些清高做派,身处困境之中,所有善意都像救命稻草,他不得不抓紧些。
就算现在没本事报答,他铭记心中,只要能活着,总有机会回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