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年的荷花美不美
那美妇人眉头紧锁，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
御医李文龙收回摸脉的手，再次说道，“夫人不必忧心，赶了几天的路，小主子并没有比在京城差，这已经是奇迹了。”
美妇人轻抚孩子苍白的脸庞，喃喃道，“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呆着，去哪里找我笙儿的贵人？”
“娘娘别担心，相信国师他不敢胡诌，过里几日娘娘且安心回宫，这里有我和高管家，还有侍卫，请娘娘放心。”方文龙躬身行礼说道。
片刻后，美妇人收起脸上的悲戚，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她声音如寒冰般的阴冷，“我不相信笙儿是身患病顽疾，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她起身走向外面，门口候着的管家高胜躬身低头。
突然，美妇人停下脚步。
声音放柔和了许多，“高胜。”
“奴才在。”高胜连忙应到。
“既然国师他说殿下必须来此才有生路，这里偏僻，贵人不一定有多高的身份，你在这里要管好下人，要与人为善，不得欺凌任何人。”
高胜再次躬身一礼，“娘娘放心回京城，我定会打理好这里的关系，不放过任何找到贵人的一丝机会。”
美妇人回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儿子。
她小声道，“不得泄露殿下的身份，以后让大家改称少爷吧！”
“奴才遵命。”高胜躬身回应。
说完抬步走向后院，伺候在屋外的几个丫鬟紧跟其后。
看着娘娘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高胜连忙走向屋里。
方文龙正伏案写着药方，见高胜进屋，放下墨宝。
还没等高胜开口，他就说到，“国师的话虽然听起玄乎，可从脉相上看，殿下的确没有我预料中的严重。”
高胜面露喜色，“真的，殿下什么时候会醒？”
“最迟明天早上。”方文龙笃定道。
“殿下这里就交给你，我去吩咐厨房把药和吃食热炉子上，殿下醒了就传。”
高胜说完快步向厨房走去。
“要是主子们早一点来，今天或许能吃上野猪肉，可惜了。”一个厨娘的声音响起。
今天一起从京城过来的黄婶问道，“怎么，村民不卖？”
“不是，听说沈家百年无女，她家把野猪肉给梧桐村的人分吃了，这会正在村里庆祝呢！”那厨娘说道。
黄婶惊叹不已，就是在京城，也没听说谁家如此稀罕女儿的。
在北冥，重男轻女还是比较严重的。
那些稍微有点家底的富户，为了生儿子，妻妾成群的比比皆是。
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人家。
黄婶暗暗地在心里对这沈家有了好印象。
她叮嘱道，“以后去村里采购食材，对沈家不可苛刻。”
高胜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他连忙走了进去，目光扫过厨房的几个厨娘。
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以后厨房的事就归黄婶管，黄婶说得非常好，我们在这里吃喝都会去麻烦村民，切莫仗势欺人。”
说完丢给黄婶一个布袋子，“夫人给的赏银，与她们分了吧！”
走出厨房，高胜打开耳门，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
目光看向对面村里。
这里的位置比村庄高一丈，能清楚地看到村庄的全貌。
村里的欢声笑语阵阵传出。
他思忖片刻，还是放弃去送礼的想法，村民单纯，怕吓着他们，他这样去太突兀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们交好。
三天后。
清晨，几辆马车缓缓地从朱红色大门驶出。
消失在水墨丹青般的浓雾中。
高胜深深地向村尾那的那个篱笆院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大门。
卧室里，方文龙刚请了脉。
顾漓笙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他轻声问道，“这是哪里？”
高胜看向方文龙。
说好的第二天早上就醒，为何小主子这会还迷糊？
只一个眼神，方文龙就明白高胜的意思，他解释道。
“我说殿下会醒，是指他可以睁开眼进食。”
高胜了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殿下最严重的时候还呕吐，这次只迷糊了几天，已经算很好了。
见小主子眼神清明，高胜放心不少。
黄婶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喂着他鸡汤。
然后又是一小碗黑糊糊的汤药。
顾漓笙眉头都没皱一下，都全数喝完。
黄婶闻着那药味就觉得苦，看着小主子吃药就像吃饭似的，她心疼不已。
喂了小主子一点白开水，照例给顾漓笙一颗蜜枣。
“谢谢，不苦了。”
顾漓笙摇了摇头，声音糯糯地道。
他没有去吃那颗蜜枣。
迷迷糊糊中，听到父皇和国师的谈话，他知道他命不久矣。
苦，怕什么，还能感觉到苦，对他来说，已经是好事了。
“殿下，不，少爷，这里是梧桐村，离京城也就两三日的路程。”
高胜说道。
“我想去院里看看。”
高胜伸手去抱他，他轻轻地推开高胜的手，“我想走一走。”
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走过路了。
他颤颤巍巍地把双脚放在地上，又用手扶住床沿。
十分吃力地站了起来。
片刻后，他感觉呼吸平稳些了，才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向门外走去。
方文龙也跟在后面，两手张开，像一只护鸡崽的老母鸡。
只要小主子有一点偏倒的痕迹，他时刻都准备接着。
高胜怕花园里太冷，加上这季节花园里也没什么花可看。
他把顾漓笙带向花厅，那里能看到花园里绿油油的树木。
花厅里备好了炭盆，也不会冷着小主子。
顾漓笙步履阑珊，短短的一段路，他用了一刻钟才走到。
黄婶早就把软垫，小被子，靠垫，都搬到了花厅。
黄婶在靠窗的位置把软垫铺上。
高胜抱起小主子，轻轻地把他放在软垫上。
再给他盖好小被子。
昨年还胖乎乎的小主子，才一年时间，抱在手里都轻飘飘的了。
顾漓笙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松柏深绿，没有了春天的翠绿有生机。
花园中间的荷塘，水上飘着几张残叶，像是在诉说它曾经也生机盎然过。
顾漓笙轻轻呢喃，“不知道明年的荷花是不是和今年一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