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年
爸妈他们头几天就已经在老宅了，连催了司微好几天，她直拖到大年三十的一大早，简单收拾了点衣裳，结结实实地困在摩托后车尾上，一个人骑上了摩托出发去爷爷家。
司微穿梭在返乡的车流之中，除了摩托车炫酷了一些，与那些同样骑摩托车长途跋涉的外来务工人似乎并无二致。一路上司微的心情可以说是忐忑又期待的，几个小时的路程，寒风都吹不熄头脑的热度，她感觉自己在奔赴着什么，从来无家可归的人如今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老宅这地方算不上农村，但着实有些偏远，环境倒是好，依山傍水的，说是老宅，实际就是司老几十年前才建起来的房子，用来和老伴晚年养老的。
司微直到晌午才到，轰隆隆的摩托车停在这所中式园林别墅前门，她把头盔一摘，打量了一番，瞥见墙上有个不起眼的小标志，写了个“司”字，估计就是这儿了。
“哎哟！正等着你呢，可算到了！从那个门进，把车停进来。”
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年轻女人正带着个小孩站在小桥上看水里冬眠的王八，听着前门有动静忙过去瞧。见着是司微骑个摩托车来了，便给她指了指偏门让她进来。
司微戴上头盔，从专供车辆进出的偏门骑进去，开阔的前庭，长长的影壁隔出来一块儿空地，上面已经停了不少车辆。司微一辆摩托，随便找了个缝塞进去。
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楼阁，泉石花木，别有情致。司微正摸不着正厅在哪，踏上连廊，又看见那个女人寻了来。
这个女人倒是热情，抱着怀里的小孩指指司微，“宝宝，叫姑姑，姑——姑。”
那小男孩长得漂亮，像个小姑娘似得扭扭捏捏的叫了声“姑姑”。
司微颇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很明显这是亲戚，可她对这人又没印象，不好乱叫人。好在这人也不管，只自说自话地在前面走着。
“正等你开饭呢！都在餐厅坐着了，我们直接过去吧。宝宝都饿了，是不是啊？我们肚肚瘪瘪了。”
司微跟着一路到了餐厅，更是傻眼了，两张大圆桌，乌泱泱地坐满了，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
众人正叽叽喳喳地闲聊呢，不知谁第一眼看到了司微，喊到：“来了，来了！”
“哎哟，等你半天，差点给我们饿死！”
“别站着！快过来坐！”
“……”
气氛突然闹腾起来。
司微一手提溜着头盔，一手提溜着行李，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就穿这么点儿，还骑个摩托车过来，大冬天的看不把你冻坏了！”司老坐在主桌的主位上，瞧司微穿一身黑色劲装，很是单薄的样子，怪道。
“爷爷，我这衣服防风的，一点都不冷。”司微把头盔夹在胳膊底下，扯了扯衣服笑道。
华晴走过来接过司微手上的东西，摸了一把她的手，转头跟司老告状：“手冰凉的！这孩子还犟嘴，爸你可得罚他！”
“嗯！该罚！”司老故作威严。
“爸，微微手艺好得很，就把年夜饭交给她！”司正提议道。
“您可真会把我当牛马使唤啊！”一个厨师团队才能完成的活，直接撂给她一个人了，司微气的跳脚。
“今天你就露两手，权当孝敬我们几个老家伙了！”
司老发话，司微只好连声答应。“好好好，没问题。”
“那我要点菜！”司容跑过来喊道。
“孝敬长辈的，你点什么菜！”司微骂道。
“让她点，小容替我点！司呈替你妈点一道。”司正指了指司容和司呈说道。
“那……吃，手撕鸡吧！”司容说道，之前在杜聿脩家里吃过，她觉得味道清爽可口，酱汁很是特别。
司微邪邪一笑，揽住了司容的肩膀，轻轻说道：“容啊，姐今天教你一个道理……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众人哄笑起来，司容愣了一下，脸一下红了，“我……你说什么呢！”
司容一把推开司微，气呼呼地跑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当这么多人面，你讲什么脏话！”司正沉声呵斥道，这丫头口无遮拦的，虽说都是成年人，但是看到几个小辈儿也在那偷笑，搞得他这个当爹的脸上无光。
“我没说啊，司容说的，我不是提醒她文明一点嘛！干嘛数落我啊？您可真够偏心的啊，让我做饭，让哥哥和妹妹点菜，我认命了，来吧，还有哪位哥哥姐姐要替长辈们点菜的？”司微的眼神逡巡了一周，几个年轻人都摆摆手。
“那行，我去小孩儿那桌坐了！”说着她便往司容那桌走过去。
“唉！”司呈喊住她，“你是能喝的！去什么小孩那桌，到我边上来坐！”
司微过去坐下，把嘴闭上，多听少说，一餐饭下来不着痕迹地把人认全了。
吃完饭司微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几道菜的食材，桌上码的整整齐齐，没有缺东少西的，司微就坐在厨房里跟几个婶婶嫂嫂包饺子。
司正走了过来，笨手笨脚的捡起一张面皮也包起来。
“您放过饺子吧，包出来你自己吃啊。”司微瞥了眼他手上露馅的丑东西，劝道。
旁边几个女人抿嘴笑起来。
华晴把他手里的饺子拿下来，“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伸一手的，今天怎么心血来潮要包饺子了？”
“我不是想帮帮你们嘛。”司正不死心地又捡起一张面皮。
一大坨肉馅儿还没放上去，就被司微推了回去，“别帮倒忙了。”司微指了指桌上另外几个丑饺子，“看着没，司容和司呈这手艺就是完全继承了您！他俩在那儿坐着呢，您也去吧。”
“你教我一下我不就能包好了吗？”司正把手上的饺子皮往司微面前伸了伸，示意她给放上点馅儿。
司微手指翻飞，动作麻利的干活，一点都不想理他，“我没空，你找你老婆教你去。”
“你教我吧，你包的最好看。”
司微见他这是赖上自己的样子，无奈只能手把手的教他。
“微微。”司正趁着边上几个人都去冰箱那把饺子存起来的空档，对司微说道：“爸爸让你做饭没有偏心的意思，只是年年三十晚上的饭都是你几个堂嫂堂姐和婶婶做的，我就是想显摆一下……”
“我知道啊，我就开个玩笑，您还当真了啊！心灵还挺脆弱敏感的……”司微抢过他手里丑的不行的饺子，“您跟我在这儿磨了半天就为了说这个啊？那您赶紧走吧，手怎么那么笨！”
司微已经教了他四五遍了，包出来的饺子虽然不露馅了，但都是奇形怪状的丑，丑的千姿百态！她早就受不了了。
“什么我手笨？你自己教学水平有问题！”司正把饺子皮往案板上一扔，扭头走了，“不包了！”
年夜饭司微上了几个吉祥菜，好吃又漂亮，寓意也讲究，尤其一道松鼠鳜鱼，老少皆宜，众人称赞连连，算是给司正长了把脸。
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的时刻，因为有好几个小孩子在，更是热闹。老一辈的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孩儿，难免担心起家里还未成家的几个大孩子。
司正还在借着司微的厨艺，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儿女在事业上又如何的出色，一下被司老太太的话打断了。
“几个孩子，就剩下你家的三个没结婚了，你哥和你弟家的几个，娃娃都好几岁了！你当爹的不知道给他们留意留意啊？明年争取带个对象回来！”
“啊……留意！留意着呢！”司正一下被戳中死穴，泄了气。
“我不用啊。我现在有男朋友。”司容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道。
“谁啊？把人带回家来看看啊！”司正问道。
“看什么呀！我年纪小，又不着急结婚。”
司正又扭头看向司微。
“我结过了啊。不才离婚嘛，我年纪也不大，我也不着急。”
司正又扭头看向司呈。
司呈默默喝汤，头也不抬。
“司呈！”司正看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啊……爸。怎么了？”司呈扭过头看他。
“给你介绍个对象。家世和我们家差不多，年龄跟你一样大的，身材相貌也配得上你！”
“谁啊？”
“盛达的林抒蕖。”
司微闻言，酒酿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剧烈的咳了好一阵才消停。
“我求求你了，你找谁都行，就是别找林抒蕖。”司微一把拉住司呈几乎声泪俱下，虽然眼泪是被呛的。
“没想找她，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话早就成了。不过你这样说是为什么？”
司呈司正几个齐齐望向司微。
“呃……反正你听我的没错，有些事儿我也不好说！”司微说的煞有其事，神秘兮兮的，几人也不好再问什么。
这让她怎么说呢，如果林抒蕖和司呈在一起了，那么，林抒蕖的前男友就是她的小姑子的前夫，她小姑子还差点和她哥在一起。司微心想，万一自己以后跟林深，或者杜聿脩在一起了，那这场面——！岂不是更混乱！
“是什么事儿啊，你跟我说说！我不告诉别人。”司呈凑到司微的耳边轻声问道。
司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司呈，很是无语，“你一霸道总裁怎么这么八卦！”
司微并不理会他，晚饭过后就抱着堂嫂家的宝宝小豆子看春晚去了。边上一群人，打扑克的打扑克，打麻将的打麻将。
小豆子兴奋地玩了一会儿烟花，跑来跑去，又吃了不少瓜果零食，这时候正被司微抱在怀里看春晚，头一点一点的要睡着，又尽力地把眼皮掀开。司微看他可爱的样子，拍了不少他的照片，环顾四周，几个叔伯在陪爷爷打扑克，几个婶婶嫂嫂在打麻将，有的坐着一边看春晚一边拉家常，司容在跟男朋友打电话，几个小孩子跑到外边连廊上玩烟花，追逐打闹。
司微统统用相机记录了下来，也许别人的每个春节都是这样的没什么特别，但是对她来说是最值得珍惜的一个春节。
临近零点，大家都把手头的玩乐停了下来，一齐到门外的空地上看一场烟花，烟花绚烂，照亮了每个人脸上洋溢的幸福。
裤子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在零点零分，杜聿脩发来了一条消息。
【微微，新年快乐】
司微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夺眶而出。
新年伊始，她有家人的陪伴，还有那个她喜欢的人，说不再来打扰她的人，祝她新年快乐。
在新年要吃饺子的时候，众人走到亮处才发现司微哭的一塌糊涂。
“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呢？”华晴急忙抱住司微安慰着。
司微看了一眼围在身边安慰她的人，抽泣着说道：“我只是觉得新的一年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她举起了手机，“我们拍个大合照吧，全家福！”
这张全家福中只有司微一个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她毫不在意地分享到了ting上。一晚上她连发了好几个动态，吃饺子的，逗小孩的，放烟花的。
手机上p图p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打开了杜聿脩那条消息。
她没有回复，不知道要不要回复，不知道怎么回复。
想了一会，她到楼上，打了个电话给路秋。
司微：“啾啾，新年快乐！你在严睿家吗？”
路秋：“嗯，在的，新年快乐vivi姐！”
司微：“啾啾……杜聿脩给我发了信息，你说我要不要回啊……”
路秋：“他发什么了？”
司微：“就新年快乐。”
路秋：“群发的吧！”
司微：“不是，他发的是，微微，逗号，新年快乐。他那个人也不会给人群发节日祝福的。”
路秋：“呃……他不是不理你了吗？”
司微：“对啊，所以……你说我要不要回他？”
路秋：“……你都来问我这个问题了，说明你就是想回复他的，那就回复他吧。”
司微：“可是……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路秋：“就一条信息而已，不能说明什么，难不成你们以后真的再也不说话了？”
司微：“嗯，也对。那我先挂了。”
司微打开聊天界面，思考了一会，只发送过去几个字。
【杜聿脩，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