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山裂
同时破两个不同剑派的境界。
这一切听着很好很强大，像是全天下孩童的梦想一般。
可真正懂修行的人看着这一幕，只会心惊胆战。
高阶破境何其凶险，修行者体内的气息本就混乱不堪，还同时引入两道相克的气息，这已不是能用一团乱麻来形容。
一步踏错，就是爆体而亡。
在修行界想要破坏一个修行者的破境，大概也就是用这种方法，用相克的剑法来攻击对方，让对方气息紊乱经脉倒流而亡。
可现在，嬴抱月自己在破境中就用了这样的法子。
以己之矛，攻已之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自杀。
“抱月！”
这时嬴抱月头顶上的风雨和日光碰撞得更为强烈，她浑身筋脉都鼓胀起来，骨节作响。
听到李稷的呼唤，她微微睁开双眼，笑了笑，“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李稷心头一跳，她的意识居然还是清醒的。
被两股力量所撕扯，她居然还能如此清醒地破境吗？
还是说，她强逼着自己不要失去意识吗？
望着嬴抱月嘴角流出的血丝，李稷袖子下的拳头死死攥紧。
她把她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抱……”
李稷向前伸出手，执剑的手臂却僵在空中。
他不能过去。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他帮不上一点忙。
如果此时他靠近嬴抱月，她身上的水法反而会被他所吸引，变得更加暴乱，他虽能安抚水法，但面对火法束手无策，随意靠近反而会进一步打乱她身上的平衡。
水火两法同时破境，这种情况在世上绝无仅有，也就无人能帮她。
李稷定定望着独自一人站在风暴之中的女子。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她是如此的孤独。
因为强大，所以孤独。
“叽！”
这时风暴中响起一声尖刺的鸟叫声，李稷定睛一看，发现之前咬住嬴抱月左臂的金翅小鸟正在风中飞舞。
金翅大鹏浑身的羽毛都被吹得凌乱不堪，喙死死啄在嬴抱月手臂的肉中，就在鸟嘴下方，嬴抱月左臂的衣衫下正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该死，那个诅咒！
李稷瞳孔一缩，他怎么能忘了这个鬼东西！
嬴抱月破境还要过的一道鬼门关，就是这个红玉级的诅咒！
此时她半边身体几乎都被红光给笼罩，李稷却忽然发现，被金翅大鹏啄中的地方，诅咒的红光居然要淡一些。
这只鸟，在为嬴抱月压制诅咒吗？
李稷心头一跳，发现虽然金翅大鹏咬住的地方诅咒的颜色虽然较淡，但嬴抱月那半边身体火法的气息却越来越强。
是了！
金翅大鹏也许能帮嬴抱月压制诅咒，但就和他靠近嬴抱月会导致她身上水法活跃一般，金翅大鹏身为火兽也会吸引嬴抱月身上的火法。
“叽！”
这时金翅大鹏的叫声变得更加急切，李稷发现在狂风之中，那只鸟金色的眼睛居然正在望着它。
李稷心底咯噔一声。
“你……是让我过去吗？”
“叽！”
金翅大鹏几乎懒得看他，扭过头死死咬住嬴抱月的手臂，翅膀拼命扑腾。
李稷闭了闭双眼。
他的勇气，又何能输给一只鸟。
他顶着狂风向嬴抱月靠近，伸手抓住了她的右臂。
“李稷？”
察觉到右半边身体传来的凉意和湿润，嬴抱月睁开双眼，落入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之中。
“别怕，让我试一试。”
“我给你护法。”
李稷紧紧盯着她，“若是失败了，我给你偿命。”
“乱说，”嬴抱月笑了，“我怎么会要你的命。”
“叽！”
这时金翅大鹏眼中金光一闪，翅膀上泛起熊熊的火焰，而这股火焰全部汇入了嬴抱月的左臂之中。
嬴抱月呼吸猛地停止。
李稷一咬牙，将水法真元输入嬴抱月的右臂，开始引导她的水法真元。
一左一右，一冷一热，交错，碰撞，撕扯。
炸裂。
轰然一声，嬴抱月脚下的山道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痕，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李稷的心跳几乎停止。
这一关，将超乎人类的极限。
他不知道他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淳于夜捂住后背的灼伤坐在雪地上，一双碧瞳神情复杂，愕然盯着眼前冰火两重天的画面。
这时。
天地之间，响起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的一声。
啊。
那一瞬，只在刹那之间。
峰顶冰湖，白衣人猛地抬起头。
下山的山道上，姬嘉树心头一跳，抬起头。
天起峰下，慕容飞澜，姬清远，姬安歌，宋谦，陈子楚，许义山，赵光，所有有境界的修行者都抬起了头。
风雨散去，日光明亮。
一道彩虹，挂于云首峰山巅。
彩虹之下，有着珍宝。
在天地间响起那一声呼吸之时，李稷睁大双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一只更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嬴抱月睁开双眼，正看着他。
她身上交缠的光芒已经消失，眼中狂暴的气息也散去，唯有脚下那道巨大的裂缝，让李稷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
“李稷。”
嬴抱月望着他的眼睛，她的脸色还十分虚弱，但目光却明亮如星。
她笑了笑道，“我回来了。”
李稷怔怔看着她，握剑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
“嗯。”
金翅大鹏从嬴抱月的手臂飞起，瞥了一眼前方呆站着的男人，豆豆眼中划过一丝无语，扑腾着翅膀向天上飞去。
“大鹏？”
嬴抱月一愣，猛地抬起头，“你去哪？”
金翅小鸟扭动着身体，听到嬴抱月的声音，它肥胖的身躯在天上有瞬间停滞，脖颈处的羽毛转了转。
但下一刻，它没有回头，继续向天上飞去，消失在云际。
李稷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抱剑行了一礼。
嬴抱月低下头，也躬身行了一礼。
不管是什么模样，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有一团火，来到了她身边。
那份温暖，她永远不会忘记。
但就在她行完礼直起身后，原本温暖的后背却传来一股寒意。
“守护神走了，我们能好好说话了么？”
淳于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嬴抱月猛地转身，却只见淳于夜居然背对着她和李稷。
他后背上还有灼伤的痕迹。
“你还想干什么？”
李稷握紧巨阙剑，指向他后心。
然而淳于夜却没有回头，反手握刀，狠狠扎入地面！
轰隆一声巨响，嬴抱月和李稷脚底一个摇晃，愕然看向地面。
原本破境导致的那条地裂一瞬间扩大。
山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