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水火
狂风之中，李稷用袖子遮着脑袋勉强抬起头来。
嬴抱月立于旋风之中，一青一赤两道光芒交缠碰撞，瞬间消失在她的体表。
但李稷知道，这两股力量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入了她的体内继续争斗。
嬴抱月紧紧闭着双眼，眉间两道光芒都一窜而过，没有停留。
李稷心头一跳，知道她遇到了瓶颈。
嬴抱月脸上看不出她到底经历着多么大的痛苦，但李稷很清楚，她体内现在的痛楚绝不比破境天阶筋骨重塑时要轻。
嬴抱月的体内，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战场。
从她破境神舞境的时候李稷就知道，嬴抱月破境等阶四的时候会遇到难关。
只因她体内并不是只有一种神魂。
中阶大典结束后，李稷就确认，嬴抱月体内确确实实有一股属于火法的神魂。
这股神魂比她原本的水法神魂要更强大，更桀骜不驯。
问题大概就出现嬴抱月和许冰清的那场对战上，许冰清的神魂进入了嬴抱月的体内。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一般出现也只会有两种结果。
如果外来的神魂更强，原主体内的神魂会被打败，然后原主死亡。
如果外来的神魂较弱，那么会被原主身体内的神魂驱逐出去，外来的神魂消亡。
神魂和血一样，本来是不能长时间离开修行者的身体存在的。
不存在外来神魂能在原主体内反客为主的情况。
因为……有人试过了。
李稷黑眸微深。
修行界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黑暗，他从义父东方仪那里听说过很多过去修行界发生过的脏事。
为了提升境界，早年间其实有不少疯狂的人试过各种下作法子。
比如曾经在修行界风靡一时的“吸星大法”，有人捕杀高阶修行者提取神魂输入自己体内，妄图获得对方的境界。
但这种尝试无不以失败告终，在死了上百名修行者后，这个法子终于被修行界确认为不可行。
也不再有蠢人去尝试。
一切本该如此。
李稷神情严肃，黑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只因这一切并未结束。
“吸星大法”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北寒阁的兴起，和更为安全的“破境丹”的出现。
原本李稷就一直觉得破境丹的存在十分蹊跷，进入北寒阁学医时也一直在偷偷调查，但北寒阁对破境丹的炼制严防死守，除了许沧海和几名长老外无人知晓真相，直到他离开北寒阁依旧一无所获。
但在南楚的初阶大典和东吴中阶大典中，在嬴抱月的几次对战中，他却有了发现。
破境丹的原料，居然依旧是修行者的神魂。
不知北寒阁用了什么法子，让破境丹中的神魂不会与修行者原主的神魂发生冲突，避免了危险的发生。
经过观察，李稷发现，这恐怕是因为破境丹中神魂的量被控制在了一个安全的“剂量”。
虽然破境丹炼制的秘密依旧没能破解，但李稷发现大部分破境丹里有的只是一个很小的神魂碎片，刚巧能让修行者借助其中的力量，神魂本身又不会聚集起来反噬原主。
但这又形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因为量少，想要破境丹发挥作用，作为原料的神魂碎片，就要足够强。
至少要是跨两阶的神魂才能起效。
比如要让一个修行者提升到等阶七，那么至少需要等阶五修行者的神魂碎片。
要让一个修行者提升到等阶五，那么至少需要等阶三甚至等阶二修行者的神魂碎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北寒阁出产的破境丹大部分只能提升低阶的境界，能提升至神舞境的破境丹就已是镇阁之宝。
因为高阶修行者太少了。
提升至神舞境的破境丹需要以天阶修行者的神魂为原料，这天底下哪来这么些任人抢夺的天阶神魂？
李稷猜测，中阶大典开始时许冰清一跃成为神舞境，恐怕就是利用了北寒阁秘制的最高等级的破境丹。
然而许冰清是没有修行过的天生修行者，她成为神舞境跨越了太多等阶，连李稷都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样修行者的神魂能炼出这么强力的破境丹来。
许冰清在和嬴抱月的对战中也暴露了出来，她根本无法驾驭那颗破境丹中的神魂。
那场对战中发生的意外太多，李稷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在那场对战中，嬴抱月浴火而不死。
那一刻他就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什么被唤醒了一般。
自那之后，嬴抱月身上就有了两股神魂。
这件事李稷没有告诉任何人，其他人应该也并不相信。
流火剑看上去是水法和火法的融合，他们这些一直在身边的人也默认嬴抱月能用一定的火法剑，但估计没人会认为这是因为有其他人的神魂进入了嬴抱月的体内。
外来的神魂就算不驱除出去，也不会长存宿主体内，只会导致宿主死亡。
因为神魂和血液一样，会有排斥反应。
不属于你的东西就是不属于你，就像是输血一般，李稷亲眼见过为伤重之人输自己的血却害死对方的事。
神魂也是一样，少量的神魂和血没事，但一旦过量，就会害死对方。
之前许冰清身上一口气引入的外来神魂就是太多了，如果不是许沧海一直呆在她身边为她保驾护航，李稷认为她应该早就经脉俱断而死了。
可嬴抱月吸收了许冰清身上外泄的神魂，却一直未出事。
不，她不是不会出事。
李稷抿紧唇，看着站在风中的少女。
嬴抱月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那股桀骜不驯的火法神魂压制在了自己体内。
就像是封存记忆一般，她将那股神魂藏在了自己身体角落。
但只要她动用火法，李稷就能发现她身上会出现诅咒加深，气息不稳的情况。
所以他之前一直阻止她使用火法。
但这种情况不能长久。
破境需要调动全身真元神魂，在嬴抱月破境之时，原本用来压制火法神魂的水法神魂被迫大量减少。
她体内的平衡被打破了。
李稷更震惊地发现，随着天地元气涌入嬴抱月体内，她体内不断提升的气息中不光有水法，还有火法。
她的火法境界居然也在提升。
随着火法境界的提升，水火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已经变成了谁也压制不了谁的情况。
这大概是修行界大概从未出现过的一场破境。
李稷原本不知道嬴抱月到底要如何面对自己体内的这场乱局。
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嬴抱月居然最终选择同时破境两个境界。
这也意味着。
如果成功了，她将同时成为等阶四的水法者和火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