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父女与火种
“郑以雪！当初是洛槐和张玲走得最近，她能不知道张志林是张玲的父亲？”那女生被这句话激得狠了，漂亮的面容有些扭曲变形，此刻一双眼通红，瞪着两个人。
“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明明才是和张玲关系好的人，现在她因为你们死了居然一点都不愧疚？反而怪起我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嗓音几乎被扯成了一条直线。
宿舍楼的隔音本来就不怎么好，已经过了查寝的时间，整栋楼没什么嘈杂的声响，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门外走廊依稀传来一些开门声。
就在她们针锋相对，都在准备用一些恶言恶语为自己下定正义立场的时候，“洛槐”开口了。
她语气平淡，一只手还摸着一动不动的黑猫：“阿雪，不要和王鑫吵这个事情了，给其他人听了只会当个笑话。”
郑以雪似乎和王鑫一向不对付，这会儿还冲着人摔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接了句：“你要是不满意你出去住呗，反正这屋也不嫌再少个人。”
她这话内里的阴阳怪气劲用了个十成十的，连洛槐都有点感叹这人说话怎么和孟子臻一个味的。
王鑫脸都要气红了：“你！你在这里诅咒谁呢！”
她分明是气急了，却碍于郑以雪和“洛槐”是两个人，怎么来说真的起了争执，是她不划算。
她们动静不小，现在引来宿管是要被骂一顿的。
而更主要的原因是“洛槐”怀里面那只黑猫。
他们学校里面有很多散养的猫咪，都是靠学生喂养延续生命的，平时也过得自在。个别还被喂得有往大橘发展的趋势了。
可这只黑猫就偏偏和那些讨喜的猫咪不一样，浑身漆黑，唯独一双金色的瞳孔让人不敢久看。它并没有很难看，反而是挺漂亮的一只猫，但就是让人瘆得慌。
而且黑色还是不祥的象征。
学校里面只有张玲愿意喂它，又因为张玲长得漂亮张扬，被拍照发在了论坛里面，一来二去大家就都知道这是张玲的猫了。
起初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家对此都是什么「善良美女」的评价，但在张志林事件发酵，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被揭开后，就变了味了。
这只黑猫在大家眼里也就更古怪了起来。
王鑫甚至觉得，这只猫现在在观察她们吵架。
把脑子里面恐怖诡异的念头驱散，王鑫这会儿冷哼了一声，拿着手机就往上铺上爬。
郑以雪也不再和她纠缠，转身凑到已经坐到椅子上的“洛槐”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那只黑猫：“你怎么把它给捡回来了？”
“洛槐”正在检查黑猫的伤势，“我去帮林老师送东西，看到它被人从楼下扔了下来。”
郑以雪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这群人在校园论坛里面疯言疯语也就算了，还这么对这只猫？”
“只是我没看到是谁，不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不过槐槐你真的打算在宿舍里面养这只猫吗？被宿管发现了会不会不太好？”
这句话刚落音，上铺的王鑫就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你要是真的敢养！我就举报你！”
两个人没有理会王鑫的话语。
“洛槐”发现她带回来的这只黑猫没什么异常，被人从三层楼摔下来都健健康康的，看不出来受伤的地方。
只是它那双泛着微弱光芒的金色瞳孔一直盯着她。
郑以雪惊奇道：“它一直在盯着你看唉，它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洛槐”微微一笑：“也许是和我有缘吧。”
洛槐：确实有缘，都长着一张脸。
郑以雪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王鑫又在床帘后面吼了一句：“别说话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郑以雪被她弄得脾气又有点上来了，正准备撸着袖子和对方理论，被“洛槐”拉住了胳膊。
“别管她了，我找个毯子给小猫弄个睡觉的地点，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早读呢。”
郑以雪点头，她看起来很听“洛槐”的话。
提供光亮的台灯被关闭，宿舍里面陷入了黑暗，但上了床的三个人好像都睡不着，偶尔会有翻身导致的木板床吱呀的声音。
黑夜里，这声音格外的刺耳。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屋子里面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翻身和各种小动静全部消失。
在不知不觉间，寂静蔓延了整个房间，洛槐正趴在由毯子围成的休息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在思考。
自从进入到这个世界里面的之后，洛槐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关于自己的，关于副本的，各种东西糅杂在一起让她隐约觉得头疼。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女鬼给她布置的陷阱的话，洛槐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的。
张玲和张志林是父女关系。
似乎是因为被“我”检举了张志林的恶行，又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被隐藏起来的张玲和张志林的父女关系被众人所知，于是连带着张玲也被一起排挤憎恨，受尽白眼。
张志林是偷窥的猥琐变态，在副本世界化身为狗头男人，本身就有罪恶存在。
那张玲的罪恶是什么？洛槐刚刚听她们一阵讨论，似乎这位女鬼姐姐只是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本身没有做错什么。
真的这么简单吗？
洛槐可不相信。
她微微抬了抬自己现在的前腿，一个轻松地跳跃离开了书桌。
猫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她也不会惊扰到已经睡熟的三个女生。整个屋子只有阳台的门是半掩着透气的，洛槐只能选择先去那里看看。
猫的身体非常不方便，洛槐在之前的副本就算变也是变成了鹰，一位神明的附属，在一个神话副本里面和同事一起啄得玩家满地跑。
此刻，她灵活地钻进阳台，女生们的穿着不再是短袖裙子，稍有些冷的风迎面而来，吹得洛槐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洛槐”所在的寝室楼是整个校区的最后一栋，站在阳台上只能看到在夜晚黑漆漆的流水与植被，看着颇有些荒凉和死寂。
仿佛是埋葬了这个世界所有不可言说的痛苦。
明明有风，洛槐看着却纹丝未动的树木，脑子里面闪过一句台词：这些画面就像是被画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不允许别人出去一样。
洛槐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了，她猜到了杀死鬼怪的真实方法——即杀死他们在这个副本世界中真实的肉体。
她怀疑女鬼的身体藏在窗户后面，但如果说窗户后面也有这么个世界的话，洛槐最有可能想到的地方是地下尸库。
那个在一号楼地下，只有黑暗中才会出现的门牌将把人指引到最恐怖的地狱，张玲一开始作为许默默存在时，就试图把她给带过去。
她现在要怎么脱离这个状态呢？怎么回到真实的副本世界中？
可如果现在的这一切不是女鬼布置的，那么她要怎么用黑猫的样子去杀死对方的肉体呢？想想难度就很大。
洛槐已经得到了部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仔细思考，还是决定要不还是先离开这里。
实在不行的话，等下她找到x一起进来，虽然对她的消耗可能会太大了，面临着精神崩溃的可能性，但也是最稳妥的决定。
可就在下一秒，洛槐发现自己使用不出来能力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来回踱步了两圈，在第一次尝试呼唤自己的系统界面都无果后，洛槐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死局——
她使用不出来能力了。
巨大的不安感慢慢笼罩，洛槐死盯着宿舍楼外慢慢流淌着的河流，一动没动，就在她咬牙决定尝试一下的时候，有人把她从地上搂了起来。
她根本没听到声音！
“你怎么跑出来了，这里太危险了，回去乖乖睡觉。”
是“洛槐”的声音。
那个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女生轻轻地拍着黑猫的背部，在离开阳台时，还轻轻把门给关上了。
洛槐觉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现在的性格。
这也是她觉得根本不对劲的时候，她被“洛槐”重新放回毯子上，对方弯腰和她对视，笑得格外温柔。
洛槐也与她对视，在黑夜之中，猫的视觉是可以看清一切的，就在“洛槐”准备转身离开回去睡觉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脸有一瞬间的变形。
就像是游戏卡出了bug，人物出现了形象崩坏。
洛槐瞳孔一缩：果然有问题，这里不是窗户后面的世界，是另外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空间。
可为什么，女鬼能够有这种能力？
就在洛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副本世界的局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这什么恐怖吃人局……我要吐了。」
「太恶心了，我刚吃的饭啊。」
「临恩怎么一直追着女鬼啊，方巧的躯体对他来说这么重要吗？他这次主线任务好像都没怎么做啊，这么放心最后一夜？」
「他们要做个屁的任务，c级副本对a级玩家来说基本上一点收益和威胁都没有，说他们是来度假的还差不多。」
「……还是x那边好看一点，他一路狂奔去救小姐姐的样子也太帅了呜呜」
「确实，一刀捅穿那个猥琐男的样子也很帅。」
「但我感觉x这次副本也没做什么啊，他好像一直在围着那个小姐姐转，对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你不懂，这是爱」
「我呸，谁都配不上x好吧！」
「果然对峙上了呢。」
「这个局面看起来好奇怪啊——小姐姐说要去消灭女鬼但是却拜托x保护女鬼，看起来是一种自我ntr了 。」
「“这么多次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x要么不说话，要么毒舌还是一如既往啊。」
「打得好快啊——啊啊啊女鬼跑了女鬼跑了！她这次好像受伤了，临恩上次白天对付她她都没什么事，为什么这次受伤了啊」
「那这就要问问没有开个人直播的洛槐小姐姐在做什么了。」
「卧槽！x怎么把直播掐了。」
夜游的灵异社成员成为了屠戮的残忍夜行者，正如洛槐所想的那样，第二夜的活动与其说是灵异探险，不如说是正大光明地去学校其他社团传教，在不服从时吞掉对方。
在疯狂和死亡充斥的另一个角落，x静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孟子臻。
对方佩戴着死神面具，眼神冰冷。
孟子臻一向不信任x，他甚至都会怀疑对方给洛槐下了什么迷药，给她整了个恋爱脑。
对方身为玩家，奇怪的点太多了；身为职工，bcd三组的信息共通，他的记忆里面没有这号人，对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如果是专门隶属于「祂」，被单独拎出来的a组，是敌是友也不好说。
他觉得对方接近洛槐是怀有目的的，在他看来可能还不是什么好的目的。
x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好像在用意念交流，但孟子臻挡住了x的去路。
他本来是要去寻找趁乱逃跑的许默默的，对方在这个世界有特殊的能力，不是什么好对付的鬼怪。
在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后，x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掌心之中，一簇极小却极为耀眼的火苗绰约。
——那火焰比孟子臻见过的任何火焰都要纯粹明亮，光是这么一小点，就足以照亮周身的一切。
孟子臻被面具遮挡着脸，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里面的震惊却无法遮掩：“你为什么会拥有火种？普罗米修斯的火种。”
x这才开口：“这不是我的。这是神的一部分，我也是神的一部分。”
他并不意外孟子臻知道这个。
孟子臻：“你的神？是「祂」……”
x出乎意料地给了孟子臻反应，他摇摇头，似乎对他口中的神明充满不屑。
他翻了一下手掌，看着像是把火焰扑灭，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孟子臻沉默了片刻：“是洛槐吗？你的能力是预言吗？在你所看到的未来，她会成为新的神明，所以你才靠近她的吗？”
x的身份并不简单，拥有的骨刀这种孟子臻一眼就能看出来评级不对劲的道具，甚至怀有普罗米修斯的火种，他也不得不往离奇的方向猜测。
x没有明确回答孟子臻的话，只是道：“我经历的不是未来，是无数次的过去。”
“而在无数次的过去中，你每次都会选择错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