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夜
洛槐没有第一时间就执行自己的计划，她还有事情要确定。
她和x穿梭在教室与人群之中，异变已经发生，人们的神情各异，或贪婪或狰狞，或仇恨或鄙夷，视线落在她和x脸上的面具的时候，却都没有什么动静。
在经过某个角落的时候，洛槐和其中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冰冷，恶毒，充满了提防，那个人看洛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在争夺食物的其他猎人。
那个角落非常隐蔽，看起来是摆放杂物的犄角旮旯，此刻却围着不少人，他们表情分明都是在笑，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
被他们围着的是一个男生，枯黄的头发，瘦小的身躯，奇怪的是他的身下却有着一滩滩黄色的物体。
那不能说是液体，而是什么粘稠的浆糊，几乎都要凝结整块了，里面混杂着黑色红色的血管，洛槐认得出来，那是脂肪。
他在察觉到洛槐在打量他们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了求救的信号。但他看起来也颇有些害怕洛槐，或者说是她的面具。
那个男生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是洛槐靠近一点都不能忍受的程度，其他人却仿佛闻不到似的，在洛槐看了一会儿之后，反而把人围了起来。
稍微有些反胃，洛槐移开了视线。
她看了一眼他们旁边教室上的贴着的红色纸张——健康与健身社。
洛槐：……
x出声道：“他们在审判。”
洛槐皮笑肉不笑，也没打算进行救助，“狩猎的另外一种说法？”
在到达四楼一的路上，洛槐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巡逻的保安。
上次他们在社团活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走廊上巡逻，此刻却不见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了。
而路上的这些景象，都可以说是群魔乱舞了，洛槐曾经做过一个魔界与神族的任务，在魔王酒池肉林的宫殿里面，女性恶魔和人类奴隶的惨状都没有现在的场景给她的不适感强烈。
他们明明是人的皮囊，却有着比恶魔还丑陋的灵魂。
一路上可谓是群魔乱舞，几近疯狂，但他们好像都有所保留，并没有暴露真正的自己。唯有经过摄影部的时候，洛槐清晰地看到一颗球状物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球状物后面还连着些断裂的血管，像是茎类植物的根茎，此刻却像是被单独赋予了生命，血管微动，好像要直立起来。
洛槐也不知道是自己下午睡过了什么环节，还是说是因为她和x或者其他玩家杀害了部分npc导致副本异变剧增，这种场景变化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
洛槐反胃的感觉更明显了。
而越靠近四楼，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却少了很多，被安排成教师办公室和职工休息处的四楼好像被单独隔出来的区域，一点声音都传不进去。
洛槐甚至觉得有点冷了。
她搓了搓胳膊，视线多停留在自己的胳膊上，在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小声嘟囔道：“这难道还是夜里的安全区域？”
x道：“也许是有可怕到其他人都不敢靠近的东西存在吧。”
洛槐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发现x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了，已经到了如果不是他会开口接她的话，洛槐都会慢慢忘记自己身后还跟了个人。
就跟背后灵似的。
洛槐倒是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晦气了，她进入四楼的走廊，气温更低了些，就在洛槐准备按照记忆去查看张志林所在的房间时，一个浑厚粗犷的中年女声制止了她的行为。
“你们在做什么，社团时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洛槐扬起一个虚假的和善微笑，转身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那中年女人之后将老师二字死死地卡在喉咙里面，一个字都说出来了。
那是洛槐在现在的副本里面见到的，最可以称之为怪物的东西了。
那几乎不是人形，除了一双腿支撑着身体能够行走在地上之外，其他的地方全是狰狞扭曲、往地上滴落着血液的无皮肉块，青色红色的血管互相缠绕。
这个女人身上有着数不清的手，似乎是从脖颈处一只一只地往下长，直到长满了全身，像是仙人掌的刺，牢牢得裹着身躯，只留下一张干枯发咧的嘴唇。
而唯一有着手臂的地方却没有手了，在弯折了三次的手臂的顶端，却是两只猩红的，往外延伸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被两条细线固定在手臂上，好像可以自由控制长度，这会儿直直地停在洛槐的面前，好奇又严肃地打量着她。
洛槐要是现在手里有把刀，她都想一刀砍过去了。
她倒是有点想找x要骨刀的使用权了。
这还是洛槐第一次见到非人形的存在，但给洛槐的感观却要比留下那些人皮怪物要好上很多——只是模样太吓人了些。
见洛槐僵在原地不说话，其中的一颗眼珠稍微调转了一些方向，落在x身上，些许是误会了什么，语气稍微放缓，却依旧严厉：“这里不是你们小情侣该来的地点，回自己的教室去。”
她说完，正准备转身，却被洛槐喊住了。
“不是的，老师——”洛槐见对方没有表达出恶意，这才放开胆子继续道，“我们受张志林张老师所托，要去他的办公室拿一个东西去食堂二楼，我现在没找到张老师的办公室，可以问一下是哪一间吗？”
洛槐的话让异形女人陷入了沉思，那两颗眼珠子来回转动，最后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这里没有叫张志林的教师。”
洛槐改口：“也许是职工？巡逻保安什么的？”
对方明明没有标准意义上的脸，但这句话一出来，洛槐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恼怒，正准备补充些什么，却听到女人继续道。
“这所学校很久没有招过保安了，食堂也没有二楼……你们从哪里看的莫名其妙的怪谈来这里寻乐子？”
洛槐觉得你要是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也不会觉得这些怪谈莫名其妙了。
女人说完，没有再和洛槐说话的意思，缓缓转身，那两颗被细线牵引的眼珠子却绕过身躯，依旧看着洛槐他们。
“快走吧——！这里不安全，回自己的教室去。”
回自己教室难道就安全了吗？
这女人劝他们离开难道是保护他们？
洛槐没有再说话，她看着女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屋子，打开房门进去，才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属于自己了。
但洛槐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走到了她印象中张志林房间的位置，贴着字条的红色纸张已经不见，上面是一个老化的牌子——杂物间。
难道真的消失了？杀死这里鬼怪的方式是杀死对方异变前的肉体？
可张志林的员工证还在他的手里。
洛槐也没办法完全肯定这个猜测，她手握住门把手，在稍微迟疑中，还是没有推开房门。
走廊灯光昏暗，透过门的底部缝隙，洛槐可以轻易地看到所有房门禁闭的里面都是开着灯的，而杂物间的光亮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部分。
就好像……有个不知名的生物在等待着有人来打开这扇门！
她总感觉推开这扇门，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非常不好的事情。
于是在两秒钟后，洛槐干脆利落地收回了手，她看了一眼背后一言不发的x，声音也情不自禁压低了一点，“去一楼的园艺教室看看？”
x点点头。
洛槐进来之后就只觉得寒冷，体温也在不断下降，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好像是被什么人听到了，连带着刺骨的冰冷都减缓了不少。
在离开走廊之前，洛槐下意识地回头，她看到在走廊的尽头，一颗红色的眼珠正从门缝里弹出，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的背影。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那颗红色眼珠才缩了回去。
这是在看他们有没有离开吗？如果她刚刚推开了门会发生什么？
洛槐觉得有些奇怪了：那些人模人样的学生个个血腥残暴，为什么这个压根没有一点人形的老师却看起来是善良的？
如果这是一个人的意识世界，那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洛槐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此时距离灵异社的活动还有一个小时，集合的地方依旧是一号楼的教室，洛槐即使打算临时改变主意参与这场血腥狩猎也完全来得及。
所以她准备先再看看其他地点，可就在她回到三楼的时候，洛槐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一组玩家的身影。
她没有走上楼时的楼梯，而是换了另外一面的楼梯，一来是为了看全学校的所有社团景象，好对未来的百鬼夜行作个心里安排，二来也是不想看重复看一遍那些令人恶心作呕的场景。
被单独安排在走廊一侧的教室静悄悄的，和其他社团的氛围完全不同，直到她顺着光亮扫了一下里面，才发里面是有人的。
在这种入了夜争分夺秒的时间，如果只是玩家，洛槐可能只是扫一眼就不多在意了。
但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长发束起来的年轻教师正笑眯眯地看着教室里面其他几位玩家，似乎正因为什么意见不同的事情而讨论激烈。
是孟子臻。
洛槐自从下午的食堂谈话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孟子臻了，这会儿灵异社的活动即将开始，孟子臻作为场控之一，居然没有和张老师他们在一起，而是和其他玩家待在一起。
洛槐：难道他和其他玩家也有联系？
在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后，本来就半掩着没有关严实的房门里面传来清晰可闻的讨论声，洛槐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偷听，她只是路过，他们说话声音这么大是他们的问题。
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一直跟在她后面的x保持沉默，虽然对方长期处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状态，但洛槐觉得还是要有点偷听的敬业精神的。
她这个观看的视角还可以，屋内的人如果随便转头一个，就会惊恐地发现在后门站着个女生静悄悄地偷听他们说话。
而这里正好也是侧坐在教室靠走廊一侧的孟子臻的视线死角，可谓是绝佳的偷窥处。
洛槐看对方的衣着，发现这是她下午在食堂里面见到过的玩家，对方团队的人数比她想象中要多一些，算上孟子臻，总共有六个人。
在洛槐暗自观察的时候，坐在最后排的寸头男生开口了，他声音平稳，透露着一丝兴奋：“我想到了这个学校里面最恶毒的真相是什么了？”
这句话一出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包括洛槐，她稍微直了直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
孟子臻也有些好奇，主动问道：“是什么？”
寸头男生摇了摇手指，一字一顿：“延期毕业。”
洛槐：……
洛槐：…………啊？
这四个字一出来，不止是洛槐沉默了，连着其他几个人的神色也复杂了起来。
洛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小丑，也许在发现他们的一瞬间就不应该在这里听，浪费的这十几秒真是太浪费了。
就在洛槐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第二排的短发女生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很认真。
“这么讲的话，那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因为疫情的问题，报纸不是说了嘛，之前学校外面疫情严重社会不安定，我觉得可能学校疫情涨价，黑吃黑的概率也不低。”
“学校也可能办不下去了。”
这还真有点洛槐不知道的信息。
他们每个玩家进入副本内的身份都不同，资料获取也各不相同，其实按照副本的本意也是让他们互相合作共享信息。
可惜系统到底是系统，不知道玩家为了评分和利益会做到什么程度。
在可以保命的情况下，除非有合作带奖励的任务，大多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地自顾自，谁都希望其他玩家早点死，好拉高自己的评级。
女生说完，寸头男生摇头晃脑道，“学校办不下去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没钱了导致本升专了，然后就没人来了，我经常看到这种新闻。”
他们这些话说得听起来有理有据，甚至还时不时点头，弄得洛槐一时间分不清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洛槐：……啊？这怕不是一群个傻子吧。
而让她更傻眼的是在听完这两个猜测就表情微妙的孟子臻。
对方凭借着良好的面部控制在短时间内维持着稳重的状态，轻咳一声消去之前所有的情绪，煞有介事道：“还有一个可能吧。”
“也许这个大学没有办学资质，每年一度的骗钱大学，一些鬼怪发现自己读的大学拿不了文凭，想要曝光这所大学，然后被杀害了？”
然后获得了一片赞同之声。
洛槐：什么傻子协会。
这些话让她彻底放弃了继续偷听的念头，只觉得孟子臻可能是实在无聊了想找人聊天吧，转身抬脚就准备走 。
随后，洛槐听到孟子臻猛得抬高了的声音：“洛槐，听了这么久不发表点自己的意见吗？怎么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