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奇怪的记忆与投诉信
洛槐眨眨眼，再三确认了面前的场景，不太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她在做完任务之后，并没有被第一时间弹出世界，反而是进入了记忆脑海里。
每次副本达成完美评级是可以获得额外奖励的，而除了本身在副本内获得的道具，一次记忆勘察的机会会提供给玩家更多的机遇。他们会在副本游戏结束后，看到副本主人的一生和埋藏在记忆里面的绝望与沉痛，将这份不可言说变成自己的武器。
但这必须是满评级才能够做到的。
洛槐怎么都不觉得刚刚那个乱来到一塌糊涂的副本会是满评级，她甚至都记不清副本给了她什么任务奖励。她查一下面板，好像是50积分？
在记忆脑海中的是位女孩的声音，长发披肩，看着颇为消瘦，穿着奇怪——甚至不能说是穿了衣服，只披了一层被单——洛槐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她被神识操控在对方的记忆世界与外界的中央处，动弹不得。
洛槐只能就这么看着对方的一生，和大多数的华夏人没什么不同。
上学、逃课、体育课的800米、早恋、毕业、工作……稍微有点好玩的地方也不外乎每个人生命中都会出现的高光与精彩，当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场生活默剧的时候，突然间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对劲。
她被刚刚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把脑子冲乱了，以至于现在才惊醒过来——那并不是以华夏为背景的副本啊！卡密拉和那个庄园怎么一看都是外国人！
在洛槐察觉到这件事的同时，她所能够看到的记忆故事也开始扭曲变形，甚至是惊悚——凌晨四点开始凄厉哀嚎的黑猫，午夜在厨房剁肉的父母嘴里面絮絮叨叨地念着些什么，校园卫生间格层顶端露出的狗头人身的男人……洛槐虽然看不清世界里面的脸，但那逐渐开始异变扭曲的世界还是让她嘶了一声。
记忆中的人开始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亡——成为黑猫繁衍生命的新窝，腐烂溃败的躯壳里面散发出小猫喵喵的叫声；成为餐盘中的饺子馅，是父母泪流满面的吃下的食物……但无论怎么离奇的死法，她都会孕育出新的事物。
神明降以惩罚，她生食着自己的肉。
她的世界像是被血和恐怖笼罩了，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她的理智，最后她抽出了一把刀——那把刀在洛槐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记不太清了——随后，狠狠地插向了自己的右眼。
洛槐看得有点瘆得慌，她皱紧眉头，挥出自己的控制面板。如果单纯是这种用恐怖堆砌的画面，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脱离了原定副本的内容让洛槐觉得不舒服，更何况她总感觉她在和那个记忆中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马上就要成为那个人了。
洛槐可不记得自己的过往是这么悲惨的。
她不想多看，找到了面板最下面的强制退出，是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职工编号「000」洛槐，是否确认强制退出记忆世界，该举动会影响您的奖励获取情况……」
系统还没说完，洛槐就在心里一个劲地念着「是是是。」
「已确认，正在退出……」
确认了正在退出状态的洛槐微微松了口气，她又是下意识地低头，本来稍微有些放松的身体随即紧绷。她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身子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那个人转过身来了！
那是一张阴柔的，甚至带着一点寒气的面容，被剃得极短的头发甚至可以看到裸露的头皮，上面隐约被烙印下了xi的图案。泛着猩红的瞳孔里面翻涌着痛苦与仇恨，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刽子手，忽地以最恶毒的眼光直直地瞪向了在空间外的人。
那张漂亮的脸上，右脸颊上的一颗小痣格外明显。
那是……她的脸！
洛槐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拧紧，空气被外界一点一点地汲取至无，她的脑子里面开始不断闪现刚刚看到的所有画面——是无尽的红色与死亡。她的脑子像是被突然间打开了什么密封的门锁，有无数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慢慢飞出，最后都化作一片血水和灰烬。
她之前接受系统修复的时候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在那些画面全部走过一遍之后，洛槐在登出前瞪大了眼睛，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面炸开——她曾死过无数次！
洛槐被弹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祂的空间——她来过不少次，每次都是精神系统被完全损坏或者是祂找她聊天，所以还挺熟悉的这个地方的。
这次神的位面空间安安静静的，看起来祂不在这里，洛槐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开溜——虽然祂好像好几次救了自己，但洛槐总觉得被做了什么手脚，像是被对方拿走了什么。她上次被祂喊上来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惹对方不开心的话，洛槐是这么觉得的，不然她也不能这阵子尽是这些稀巴烂的任务，还带着这种bug事情她都遇到了。
上次祂问她：“要不要就留在神的身边？”
洛槐义正言辞的拒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您应该就是一个人呆着的。”
这话还挺没礼貌的，洛槐事后还有点后悔。
当代打工人冲撞上司悔恨实录jpg
洛槐跑路得极为快速，一边回到副本生活区一边调出自己的群聊页面，她已经被无数的消息轰炸了。主要都是她的友好同事发给她的，她看了两眼，内容大同小异，主要点开了本明的记录，除去前面一大堆的担忧和问候之外，最后两条涉及到了金钱的消息就显得格外冰冷了。
本明：沟通上司费用200积分，你精神系统又崩溃了，这种压制能力的副本少用点异能。你也不想这么年纪轻轻就变傻子吧？
本明：人呢？别装死。
作为一个友善、和谐、善待员工的副本游戏公司，祂还是给了员工很大的福利的，甚至还接受员工和祂进行投诉或者建议——只是每次都要200积分罢了。
洛槐：……你猜我这个副本赚了多少积分？
本明好像直接看穿了她的意图。
本明：副本出了bug不是会补贴吗？虽然后面都没了，但我看了你们的直播了，这种应该贴的不少吧？
本明：我都被补贴了10积分。
洛槐：呵呵。
洛槐寻思，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啊。
虽然在金钱——即积分——面前大伙都不太讲什么人情世故，但这会儿本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洛槐正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想着去食物区重金买点东西解解嘴馋，就看到本明发来了一句话。
本明：今天我和王素的班，你去帮我当客服，不用你还了。
与职工可以给祂发讯息相同，他们职工也接收着玩家们的投诉和求助信息，价格为20积分一条，轮流顶班，是非常累而且不讨好的事情——主要是他们得不到什么积分，就是打白工，会积累很多的焦虑和烦躁情绪，他们都不爱去。
这话一出来洛槐寻思着还不如还积分呢，但本明似乎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一句“那就交给你了”之后，就原地消失了。
洛槐：？？？？？
洛槐连发的好几个问号都没有人再回应，本着拿人手短，她无可奈何，只能放弃本来的计划，刷着最新的论坛去帮对方顶班。还未彻底开启的三级保密让卡密拉的意义暂时还存在于世界，但很多信息都没了，洛槐粗粗地扫了两眼，发现了很多自己在副本里面都没看到的事情。
讨论过于激烈，以至于白君故从a级副本出来的事情都没什么人说。
调香者方巧死了？
人傀师临恩重伤？
她看着某两个大公会公开发出到对于选手x的通缉令忍不住咂舌，回忆起副本里面对方的行为——虽然最后他们还是通关了，击杀了卡密拉后顺利退出副本，但还是觉得对方下手可真果断啊。
没什么对不对的，那个时候确实需要个人去吸引卡密拉，不是方巧和临恩，那就是他们俩了。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熟，都不熟。
这么想着的洛槐开始回想复盘刚刚出来的副本，在回忆到她将那根骨头插入卡密拉心脏位置后戛然而止。这本来是正常的，但洛槐脚下的步伐却一愣。
好像……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好像在杀死卡密拉之后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她在祂的领域里面醒来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但她只是这么想着，头部就忽然传过来了一阵巨疼。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她呼吸一紧，就像是有什么外力在控制着洛槐不去打开那些紧锁的大门。被疼得难受了，洛槐索性不再去考虑这些事情。
她可不想再去进行一次什么精神修复了，太贵了，代价高昂。
通过二层空间的位面通道，洛槐到达他们专门打工地方，被白色的空间包裹容纳进去，才发现搭班的不是王素而是唱唱。
洛槐还有点惊讶，随口问道：“你也顶班？王素给你许诺了什么你能来？”
唱唱，她们群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年龄最小，在副本里面是一个十足的小疯子，在群里面的头衔是——嘎腰子能手，只不过受害者多集中在怪力和炎霜两个人身上。平时除了自己写的论坛贴热度之外淡泊名利，对积分没什么追求，每次值班都会给积分让其他人来受苦。
这次她反而还来替班倒是挺让人好奇的。
唱唱抬头看向她，看着洛槐盘腿席地坐下，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要去做我的个人副本了。”
洛槐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给大的，沉默了一会儿，微眯着眼睛，险些删掉了最新弹出来的信息投诉。她有些不可置信，“你是知道孟子臻在个人副本里面发生了什么的。”
个人副本，是每个玩家和职工都拥有的特殊类副本，据说是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遗憾，是被深深埋在心底的未知猩红。
这个任务的难度随着任务人员的评级不断提升，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任何阶段开启这个副本，风险和收益是正比。只是这个个人副本要比普通的副本难上太多，很少有人能够全身而退，在论坛甚至有个专区，叫做——剖析十大案例，教你如何选择最正确的时间进入个人副本
现在洛槐知道，已经完成了个人副本，并且还有所收获的，除了白君故那些赫赫有名的a级梯队选手，a级以下就只有王素了。
连孟子臻都在副本里面大大受挫，险些灰飞烟灭才艰难通关。但也不知道对方获得了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说过。
每个人的个人副本各不相同，没有任何参考意义，所以才成了最难和恐怖的副本。这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前期准备，也就是更多的积分。
唱唱手指一直在屏幕上滑动，“只是觉得是时候了。”
洛槐觉得她是不想说，索性调转了话题，两个人嬉皮笑脸的说了几句，就各自忙着手头上的工作了。这次的投诉信息出奇的一致，基本上都是针对卡密拉的副本。系统给出的三级保密是最低的保密程度，即——删除相关信息，封锁相关讨论专区，消除一切相关的痕迹。
但不会对所有人的记忆动任何手脚。
所以这次的投诉基本上就是那些购买了相关信息内容又或者被收走了受益的撰写者们喊着——垃圾，退积分！
要知道，调香者方巧和人傀师临恩还有x同时出现在这个副本里面的时候，相关资料一下子爆卖了。
这应该也是本明不想来的理由，负面情绪太多了。
洛槐一连点开十个都是这种内容，她下定决心，准备打一套公式话语来敷衍一下怒火上头、积分上脑的玩家们，刚打下‘尊敬的玩家您好……’这几个字，就被另外一头的唱唱喊了句。
唱唱：“洛槐！”
洛槐扭头：“怎啥？”
唱唱似乎是又看了一遍确定这封投诉信的内容：“你被人专名投诉了。”
洛槐：？？？
专名投诉员工不止需要员工姓名，还需要员工编号，在外出副本全部都是假的的洛槐从未留下自己任何的信息——大概她全身上下除了性别，就是习惯性用的‘槐’字是真的了。玩家们知道身边存在职工，但没有一个职工公开自己的身份，更别说洛槐了。
她这会儿也是一脸懵逼，就这地打了个滚凑了过来。
那确实是一封奇怪的专名投诉，发送着甚至多花了十倍的积分加了醒目标记。
「投诉职工编号为「000」职工洛槐，偷取玩家私人道具，请主动联系我，速还。」
言简意赅，给两个人都看沉默了。
唱唱看了她一眼，洛槐也看了她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狐疑，片刻后，还是唱唱还先开的口。
唱唱：“你原来在外面当张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