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冷战
医所
“……”阿尔德温支着下巴,悠哉的坐在初令办公室的躺椅上,深邃幽蓝的瞳仁跟随面前忙碌的白金发男人的背影一起移动。
半晌,还是忍不住的发出感叹:“他真漂亮。”
安德坐在他旁边,正在接受一位药师的治疗,听见阿尔德温这么说,他随之把目光落在初令身上。
办公室只有他们和一些药师,初令交代阿尔德温和安德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把你鱼尾拿开。”安德把阿尔德温滑滑的鱼尾用脚尖移到一边,而他翅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肤浅。”
阿尔德温上下打量了安德一眼,傲慢的偏头,不想搭理他的无礼。
这个时候,艾以和西伯推门而入,他们刚刚安顿好外面的一切。
“辛苦了。”艾以来到二人面前,询问他们,“伤口如何?”
“无事。”
“一样。”安德把展开的翅膀收了起来,药师们收拾好一切,起身退下。
“没想到他们留了这么一手。”
阿尔德温赤裸裸的盯着对面的西伯看,毫不避讳,说道:“秘密被发现,肯定是要销毁。”
“重要的东西一定不在这里,他们的藏身处,还要另寻。”艾以双腿交叠,向后靠坐在沙发上。
西伯叹口气,偏头躲开阿尔德温的视线,道:“我们行动泄露,他们动作很快,但好在不是白白辛苦一场。”
“真晦气。”安德烦躁的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刚毅的面容布满怨气,“原本想趁机揪出幕后老板,砍了他那双不干人事的手。”
太阳的余晖落在阿尔德温茂盛的波浪长发上,隐隐看出来一点红:“既然这里面有叛徒,找出来,杀了,也一样。”
军事任务的泄露是大事,军堡,警堡,还有国政部,这些重要机关里,绝对不能留有叛徒。
这次行动,艾以没有允许特力巴伦参与,甚至特意对他保密,可这消息还是露了出去,不知怎么回事。
近些天,特力巴伦作为外交官,一直在接待邻国使臣和拜访王储,无论怎么看,仿佛与特力巴伦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艾以总感到哪里不对劲。
“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
安德闻言一顿,问道:“哥哥知道是谁了?”
“还在观察,我会多加注意和防范。”
艾以坐在安德对面,眉眼看上去很疲惫,他揉揉太阳穴,闭眼休神:“外面情况都解决好了,受害者在医所暂时安顿下来,之后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安德点点头,斟酌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哥哥,那个尸体……”
他说的是艾以从分会所带回来的那个。
“……”艾以动作一滞,抬眼看向初令办公桌上的台灯,沉思不语。
听安德提起,西伯也记了起来,各个药师家族长来过之后,艾以把尸体交给了医所。
医所的科拉奇德和匹拿二人对于草药的种植和研究有很高的成就,再加上,医所有初令,艾以相信他可以找出灰花血藤的一切秘密。
艾以把灰花血藤的事情简单说给了安德他们,对于这个东西,有太多他们无法掌握的信息,似乎没有任何办法。
“会是巫族的东西吗?毕竟,听起来,它过于的邪门。”
阿尔德温摇摇头,并不认同:“我想不会。”
深海里的巫族,说好听点是避世,其实是软禁,人鱼族的职责在此,世代看守在南海禁地,巫族的东西不可能有机会流出来。
谈起巫族,艾以眼皮一跳,樱草花是个例子,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这种存在于自然之外,异能,药灵,神力范围之外的东西,神秘古老的巫族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他们针对这次行为又闲谈了几句,酒馆在皇都中心爆炸,毁于一旦,彻底消失在了大河之上,如此大规模的动荡引起了强烈的恐慌。
皇会对此意见很大,而大皇接到任务顺利完成的消息,命令艾以明日立刻来宫面见。
暂且不知大皇对此事的态度如何,明日会又会面对怎样的质问。
然而,解决了这一扎根在皇都中心很久的毒瘤,众人皆是满意和庆幸。
病房
从昏迷里醒来的拜一,额头布满了虚汗。
初令放开他的手,独自一人留在分会所面对危险的画面,在拜一的脑海里久久的回放,如同噩梦缠身,让他浑身冰凉。
清醒过来之后,拜一狠狠喘了几口气,他猛的坐起身来,焦急的抓住初令的胳膊,用审视的目光扫遍初令的全身,确保初令现在很安全。
“你还好吗?”
“我很好,拜一,你冷静,小心伤口撕裂,所有事都已经解决了,没事了。”
初令示意他平静下来,仔细检查拜一肩膀上的伤口,与地面的高强度摩擦使他肩膀上一块面积不小的皮肉脱落,隐隐露出来血肉和骨头。
“谢谢。”
“……?”
初令突然开口向他道谢,初令明白,这两个字是远远不够报答拜一为他受的伤。
有药灵的安抚和治疗,拜一并没有感受到灭顶的疼痛,他松开初令的胳膊,无所谓的笑了笑,有气无力,有些勉强。
他想像以前一样调戏对方,可是一想到在生死关头,初令把逃出去活命的机会让给他,拜一就说不出来什么话。
“你没事就好。”拜一看向窗外昏暗的天空,不自觉的喃喃,“……你也救了我。”
对于初令救他的行为,拜一觉得他要疯了,明明随时准备抽身的感情,现在把他捆绑的更紧,让他陷得更深。
这么好的人,对他,他该怎么办?
拜一浑身放松下来,眼尾耷拉,像是累极了,气色也很虚弱。
他们之间陷入了安静,初令全神贯注的处理他的伤口,没有打扰拜一。
太阳即将西沉,和过去的千千万万的午后没有区别。
过了许久,初令调整好柔软的枕头,扶着拜一慢慢靠在床头。
他把安神的药灵扩散到拜一的整个病房,淡声道:“伤口要小心一点,门外有人,有事叫他们。”
“好。”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拜一淡淡的点点头,气息缓和,没有多说什么。
初令察觉到了拜一过分的沉默,以为他累了,起身离开。
初令走了,拜一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是盯着手边的药灵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药师推门进来,端着托盘,上面是清淡的吃食,他道:“警猎长,药师长为您准备了晚饭,让您吃一些再睡。”
拜一顿住,他仅仅闻了一下,就知道是他喜欢喝的白烧羊肉粥。
托盘放在一边,他并没有理会,狠吸一口气,内心无比的痛苦。
他明白自己放不下初令,彻底放不下了,这种失意和痛心,比肩膀上的伤口还要煎熬百倍。
想得到一个人的执念,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渴望压的拜一直不起腰。
太狼狈了,拜一想,或许是因为受伤,他不太清醒,拜一双手掩面,无力到躺在床上。
拜一知道,初令心里有人,他对初令的感情只能止步于此,一想到这里,心里滋生出来无助和遗憾让拜一害怕,几乎看不见一点点的希望。
他经过他的身边,闻过他的花香,他很喜欢,但不敢肆意摘下。
这朵花不属于他,当时,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以后,他又要怎样释怀初见时对他的喜欢。
办公室
房间里的四人还是聊些什么,听见开门声,他们往门口看去,在看清楚来人是初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又若有似无的转向艾以。
艾以表情淡漠,没有反应,初令走近他,刚想挨着艾以坐下,艾以眉眼一皱,立刻站起身,开门离开了。
对于艾以的异常举动,刚刚坐下的初令没有反应过来,他愣神的望着艾以离开的背影,被他的冷漠刺到了,初令不明所以,只能轻轻的,小声唤道:“艾以……”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甩门声,很显然,这是故意的无视对方。
看清发生的状况后,安德他们把复杂的眼神落到初令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下,对于艾以果断离开,拒绝和他说话的态度,初令出乎意料。
他快速进行反思,大脑飞速运转,明白一切之后,也只能忍下心里的难过,默默叹口气。
“药师长,情况很糟糕啊。”目睹这一切,阿尔德温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安德用拇指扶脸,修长的食指敲了敲鼻尖,带了一点看戏的兴奋,叹道:“看样子,哥哥是要和你冷战。”
听二人的添油加醋,又看初令垂眼不语的模样,西伯摇摇头,在一旁劝慰道:“艾以大人很珍惜您。”
“我知道,抱歉各位,失陪了。”
说罢,初令跟了上去,他还是晚了一步,也低估了艾以的怒火,艾以没有等他。
艾以没有回头的上了马车,先一步离开了医所,不知道要去哪里。
周围的病人家属和药师医师来来回回,初令只是站在大厅门口,望向艾以离开的方向,依旧不能回神。
身后传来一句叹息,初令偏头看去,安德正抱熊斜靠在一根罗马柱上,他耸耸肩,善意提醒道:“哥哥生气,挺可怕的。”
初令掩饰眼里的惆怅,面容如往日冷艳淡漠,可眉眼多了几分哀愁:“我会向他请罪。”
“……”安德端详了初令的侧颜许久,无论是身影还是五官,他找不到一点点初文的影子,“我有事求你。”
求?初令略显诧异,静静等待他的下文,在听清楚安德所求之事为何时,他的面色瞬间严肃起来。
初令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看着安德,确认他所言的真假。
见安德一脸的认真,初令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厉声打消了安德的念头:“不可能。”
晚上 北殿
艾以离开医所的时候,没有去任何地方,直接回了北殿。
他确实在生气,因为初令的言而无信,艾以想不明白初令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初令回到北殿,问了秦德,知道艾以在家,于是进了厨房。
他准备好晚饭,放在托盘上,往楼上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露了一条缝,初令整理好心情,忐忑的推门进去。
安静的书房里,艾以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左手单拿了一本书,静静翻阅。
那是初令最喜欢看的书,讲述的是一个帝国时期发生的历史政治和社会悲剧。
艾以并没有因为初令的到来而分心,甚至没有抬眼,初令走过去,整理好心态,放松紧绷的肩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颜。
“艾以,我回来了。”
“……”对方没有反应。
初令把托盘放在一边的沙发茶几上,问道:“我做了晚饭。”
没有回应,初令一个人的独角戏。
见状,初令眼里浮现落魄,他单膝跪在艾以面前,双手放在艾以的膝盖上,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听见初令道歉,艾以异瞳眯起,浏览文字的视线定格在某一行,没有出声。
艾以的沉默让初令紧张,他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我贸然闯入结境,我当时只是想……”
“嘭!”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艾以手里的书不厚,可封面是硬皮精装,重量不小。
艾以猛的合上,两侧厚厚的纸张,发出了一阵沉重的碰撞声。
这声响好像砸在初令的心房,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威压。
见艾以眼里没有一丝情感和情绪,初令浅色瞳仁晃动,连忙握住艾以的一只手,放在脸上,请求原谅:“我保证,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你别生气。”
艾以垂眼和初令对视,也注意到了初令的害怕和慌张,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心软。
“你说的话,我还能信吗?”艾以面无表情的反问他,语气不善。
初令更加用力的握紧艾以的手,拿脸颊去蹭他的掌心,艾以的质问和不相信像一把刀划开了他的心脏。
初令神经绷紧,面容惶恐,他仰望冷漠的恋人,连忙道:“能,我错了,艾以,别这样对我……”
艾以把手边合上的书放到桌面上,低头靠近初令,一字一句道:“初令,我不想和一个连危险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孩子谈恋爱,如果你的生命里只有为家族报仇,不惜付出生的代价,那你就不该来招惹我。”
初令一点也不懂得艾以对于失去他的害怕。
“你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我就要随时承受因为你的任性而我会失去你的后果,如果这段感情的最后结果是这样,你给我的爱和喜欢,我接受不了。”
艾以的话很重,让初令感觉到危机感,心在颤抖,他沉吸一口气,道:“艾以,不是,我的生命里,你是最重要的,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改。”
“你向我保证了两次,你说你会听话,说你会乖乖待在外面,结果呢?嗯?”
“你真的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还是说,你的保证是有期限的,随便敷衍我一下就过去了?”
艾以目光逼人,并不在乎初令这次的反省和悔改。
“我知道……我知道我缺乏考虑。”初令深吸一口气,继续和艾以沟通,解释,“可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
“艾以,我太爱你了,你知道吗?我也想把你护在怀里,我做不到看着你一人去冒险,而我只是乖乖的,听话的看着,这对我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