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看往事
“坐下，老实点。”
警猎把人按坐在椅子上，大声制止了他的一切行为。
狼浩刚想站起身，就看见了对面坐着的狼阳，他的姐姐，那个害他遭遇这一切的人。
他动作顿了顿，满不在乎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自己主动的重新坐了下来。
“姐，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这么对你的亲弟弟，太冷血了吧。”
狼阳在这之前，面色仅有的一点点红润都因为艾以的话褪的干干净净，她面露悲切，并不理会狼浩的埋怨。
“温温……是你推下河的？”
狼浩尚且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他审视了狼阳一番，没有回答，在场这么多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对他之后有很大的影响。
至于狼阳的问题，他不确定狼阳是不是真的知道真相是什么，以防万一是她想要套话，所以狼浩很谨慎，没有立即承认。
“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我听不懂，你不是知道吗？她是自己掉下河的，我当时还去救她了。”
再次听见狼浩的谎话，狼阳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她偏头忍住哽咽，心里的失望大过了悲哀。
那台相机是她和灯温一起挑的，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到头来，他就是这么“答谢”她们的。
查理逸把从狼浩房间里找到的照相机和照片以及其他人证物证带到狼浩面前的时候，狼浩蓝眸里流出来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鸷。
狼浩的闭口不言，让狼阳内心无比煎熬，她抬起双手按住发胀的太阳穴，久久不能从震惊和悲恸中缓过来。
“温温对你那么好，拿你当亲弟弟，你是怎么……”
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不断颤抖，很想质问他的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最后还要装成一个好人来骗她。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吃饭和外出游玩的美好记忆像脆弱的玻璃，彻底打碎了，锋利无眼的碎片扎进她的全身，刺痛无比。
小时候的狼浩，现在的狼浩，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她真正的弟弟。
他们姐弟从小生活了十年，她离开家族之后，碍于父亲的原因，一直没有见面，很长时间之后，她才在皇都学院和狼浩再次相遇。
可能是血缘关系，他们关系还是那么要好，没有隔阂和争吵，她很珍惜这段亲情。
恍惚之间，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长大后的弟弟。
记忆里的弟弟应该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不会是这个样子，是他伪装的太好了吗……
“如果她没有去警堡，我也不会……”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狼阳不想再和狼浩说一句话，心里对狼浩的厌恶越发明显。
狼阳忍下生理性的反胃，咽下喉中快要抑制不住的哽咽，竭力平缓剧烈起伏的胸口，千言万语的咒骂只化为了一句，她淡声道：“你……太恶心了。”
这话狠狠刺中了狼浩的心脏，重伤了他，他握紧拳头，指尖发白，恶心二字在脑海里不断回荡，和另外一个冰冷的声音重叠。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狼浩快速把脑海里的声音屏蔽掉，嗤笑一声，眼里满是不正常的轻狂，他感叹道：“你们不愧是好朋友，说的话，也一样。”
他双目变得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一个短马尾女孩锁起好看的眉毛，怀里牢牢抱着一只嘴角冒血，四肢断裂的小猫，用一种厌恶，鄙夷和反感的目光看他。
“狼浩，你真恶心。”
被喜欢的女孩这么说，狼浩很不理解，震惊和悲切爬满全是血丝的眼睛，在那一次，他就有了一种想法，想折磨这个辱骂他的女孩，像对待这只不知好歹的流浪猫一样。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狼阳的话有否认自我的想法，狼浩心里的悲伤很快就化为了癫狂和不耻。
“哈哈哈姐姐，她也一样，一样的恶心。”狼浩瞥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几张照片，“恶心的身体。”
面对狼浩突然转变的态度和声音，狼阳不可置信的倒吸一口气。
意识到狼浩说了什么，狼阳的脑袋昏沉，阵阵缺氧，肺里像海绵拧紧，挤不出来一点点的氧气，她无法忍受弟弟对灯温的亵渎和嘲弄。
“你给我闭嘴！”狼阳猛的站起身，即使手上和脚上都带有繁重的铁链，她也感受不到。
见状，狼浩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开始口不遮掩，他要把内心所有的悲哀加倍的还回去：“姐姐，你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是不是？和她这样子的人在一起，应该挺有意思的。”
灯温身体的特殊性她早就知道了，那是灯温人生中最大的秘密，她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被狼浩当做笑话一样拿出来践踏。
“我还一直在想，我这么喜欢她，她为什么一直抗拒我，后来我发现，除了你，她谁都抗拒，我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约了几个朋友来找灯温，想要一探究竟，脱光对方的衣服之后，果然，那副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身子让狼浩瞬间明白了一切。
狼阳用力抓紧手下的皮肉，一遍遍的扣抓，很快，她自己的胳膊上鲜血淋漓。
她厉声尖叫，打断了他，道：“她身体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狼浩，你算是什么东西，说什么喜欢，你的喜欢和你这个人一样，恶心，龌龊，作呕！”
狼浩皱眉，他厌烦了狼阳的指责，看腻了狼阳用救赎的语言自以为是的来填补对别人的内疚，没有一点点用：“姐姐，你总是这样，你从来都救不了任何人。”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残忍一笑，他笑着抬手，用食指和拇指量了一下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那天晚上也是，你和快死的灯温，距离不过是现在我和你的距离，就这么短的距离，没一会儿，她就在你身边没气了，我没记错的话，她一直在看你。”
狼浩的声音骤然拔高，他放下不可一世的姿势，质问道：“她在等你去救她，你去了吗？！”
小时候的他也一样，他也在黑暗中等离家的姐姐来救他，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空。
那扇门，禁闭室里的门，自从狼阳离开，再也没有人为他打开过，小时候的他不相信狼阳会留下他一人离开家族，可是真相就是如此。
什么一辈子，什么姐弟情深，到头来，她还是害怕父亲，把他抛弃了。
每一个受父亲打骂的日子里，狼浩总是希望他的姐姐会出现抱住他。
一次次的未能如愿，那种心里的失望和身体上疼痛杂糅在一起，他险些没有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
狼浩的每一句话都在她心口处划刀子，一股莫名的力量从狼阳内心深处涌上，压制不住。
她不敢想当时灯温看着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绝望吗？她一定在怨她。
热血冲上头顶，狼阳再也无法忍受，她想要把这个和她流有同样血液的弟弟给撕碎。
“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
失控的人被周边的警猎按下，意外的，狼阳爆发出来的异能如此强悍。
艾以很快就发现了狼阳的不对劲，他立刻上前，用异能去按压狼阳的肩膀，异能和异能之间的相互碰撞，波动很大。
艾以觉得触碰狼阳的那只手，阵阵发麻，有一种震碎血肉和骨头的疼感。
“狼阳，你冷静点。”艾以出声叫她，希望唤回对方的理智。
属于狼人的利爪慢慢的浮现出来，盛怒之下，狼阳开始幻化为狼人形态，全身的肌肉爆发式的增长，狼耳和狼尾挣脱人类身体的桎梏，狼阳的脸变得骇人，显现出狼的特征。
艾以加重了手上的异能，周围的警猎按住狼阳大力挣脱锁链的胳膊，上一秒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这一秒就变成了几个大汉压不倒的狼人。
眼看脚下的铁链被狼阳挣脱开，艾以顾不得其他，他让其他人放手，一个人把狼阳从椅子上提起来按到了墙上。
“把狼浩先带走。”
刚要上前帮忙的查理逸听见艾以的吩咐，立刻顿住脚步，他转身拽起面无表情的狼浩，抓住他的后脖颈，把人带出审讯室。
狼浩被迫弯腰，从椅子走到门口的一小段路程，变得很漫长，他执拗的偏头，哪怕脖子转成了不正常的弧度。
“姐姐……”
周围磕磕碰碰的喧哗声他听不见，这个时候的他，眼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发了疯一样的狼阳。
他执着的看着被艾以压到墙上的人，这是他们姐弟俩人生中的最后一面。
“当初，你为什么，不直接死在那场爆炸里……这样……”我也没什么期待了。
艾以费了点力气才把幻化成狼人的狼阳给掐晕过去。
他接住倒下来全身无力的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女孩身上的狼人特征开始消退下去。
让艾以有些诧异的地方是，他和狼人交过手，转化为狼人之后，除了力量上的加持和体力异能上的持久，不应该有超乎身体的爆发力。
他把狼阳交给一旁的警猎，这时，解决完外面一切麻烦的拜一走了进来，他站在艾以身边，刚想开口说话，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狼阳的头部和手臂在无意识的下垂，她的脖子仰出一个弧度，完全露出来脖子和一点点锁骨。
随着她的昏厥，一条明显不像血管粗细的东西在狼阳的脖子上显现出来，仅仅只有一秒，又消失不见，转瞬即逝。
拜一和艾以同时偏头对视一眼，确定了自己都没看错。
这不是狼人族变幻为狼人形态后的特征，拜一眯眼思索了一会儿，为了进一步确定，他对周围人道：“闭眼。”
虽然所有警猎都在状态外，但是听见警猎长发话，都一言不发的自觉闭上眼睛。
拜一上手掀开狼阳的心房处的衣服，露出来心口的位置，乍一看没有什么异常。
拜一伸手按了一下，手下不是软热的皮肤，摸上去更像是冻住的肉。
接受到外部的挤压，瞬间，以心脏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来一条条粗细不一的凸起，它们延伸出来的长度不一，浮现一秒之后，又像之前那样，立刻消散下去。
“她体内有东西，应该是异能超负荷爆发的原因。”
夜晚
初令刚从医所回来，入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处于沉思状态的艾以，今天的艾以，回来的出奇的早。
他轻声走到艾以身边，伸手环上艾以的腰，和平常一样亲亲艾以的脖子，低声道：“你今天回来的很早。”
艾以身躯一震，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回笼。
他没有回话，垂下视线，看了一眼腰上的手，皮肤细腻干净，白皙修长，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初令。
“怎么了？”发现艾以一直沉默，没有说话，初令抬首，开口问道。
艾以回神，他转身面对初令，淡声道：“想你，回来的就早了。”
为了进一步打消初令的疑虑，艾以凑上去轻柔的吻了吻初令的侧脸。
“去吃饭吧。”不等初令说什么，他拉上初令往餐厅去。
可以供十几个人吃饭的大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艾以退下了秦德和所有的佣人，只想和初令单独待在一起。
“阿令，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初令停下了口中咀嚼的动作，淡漠的浅色瞳仁里是无法言说的深情，他毫不犹豫答道：“恋人，将来会相伴一生的伴侣。”
艾以深深的望着他，没有说话，他不喜欢被人瞒着什么事情，尤其是他身边最亲密的爱人。
他希望初令可以对他坦白所有，猜疑和揣测，他一点也不想用在初令身上。
艾以不喜欢也不希望初令身上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初令的一切，他必须全部掌握。
初令看艾以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我的回答，不对吗？”
“对，你说的没错。”艾以眼神聚焦起来，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吃完饭，艾以站在落地窗面前，认真看初令端坐在钢琴旁，平静的弹琴给他听。
在曼妙悠扬的钢琴声下，他不禁回想起今天狼阳和灯尼斯说的话。
“为了调查那三个男孩的日常活动轨迹，我去了那家他们经常去的酒馆。”
狼阳仔细回想一番，低声道：“我只记得，是狼浩把我带到一个很安静的房间里，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让我喝了一点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当时她一心仇恨，根本没有顾及，再加上狼浩在她身边，她没有过分警惕。
“喝下那东西之后，我身体发热，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狼浩说，这个东西可以帮助我强大体内的异能，情况确实如此，效果也是很好。”
“我其实不敢杀人的，但是喝下它之后，心里就会有莫名的暴虐，无法平静，它在无限的放大我心里的仇恨，即便我是个瞎子，也可以轻松的躲过警猎的包围，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人。”
艾以的异瞳越发暗沉，他捏紧手里的酒杯，下一秒，灯尼斯的话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