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等你长大
特力巴伦还未看清艾以是以何种表情站在门口。
他的话音刚落，余光之中，乍然闪过一道锋芒。
刀刃上的白光让他眼前一白，瞬间警觉。
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迅速起身后退。
过程中意外的对上了身下少年满是淡漠，冷意和警惕的双眸。
除了眼中有一点点的红晕正在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消散，初令已全然不见刚才空洞无神，任人宰割的样子。
因为特力巴伦躲闪及时，骇人的刀尖未像预期的那样插入身体，只是势如破竹，果断狠厉的从胸膛处划过。
银色匕首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很深的刀痕，明显梭形，创壁平滑，斜横在他的胸膛上。
身上的外套没有幸免，被同时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直流，深入布料软线的缝隙里，让他深色外衣的颜色更深一层。
特力巴伦不断拉开了和初令的距离，站稳脚步后，一股钝疼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中招了。
他赤红瞳仁加深，眼神慢慢变得阴鸷。
刚才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年什么时候悄然在身后握了一把匕首。
如果刚才不是艾以的突然出现，或许在下一秒，这把银质的匕首就插在了他脖颈处的脉搏，血流成河。
意料之中，伤口没有像以往一样快速愈合，特力巴伦用指尖轻轻的触摸一下，沾染点点猩红，痛感直击大脑，看来伤口不浅。
血族进化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人类手里常用于对付血族的银匕首和银弹相较于异能，对血族的影响已经不大，只是在短时间内影响血族的瞬间自愈能力。
初令利落起身，从床上下来，收好匕首，他赤脚站立在软软的地毯上，面无表情的迎上特力巴伦审视打量的凶狠视线，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涣散，视线重新聚焦，恢复如常。
“人畜无害的药师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特力巴伦神色泰然的抱胸站立在一旁，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语气里却没有友好的意味。
“初次见面，这见面礼是不是重了？”
“抱歉。”初令不咸不淡的向他道歉。
二人对视片刻后，初令的视线偏转，落在了向他们走来的艾以身上。
迎面而来的人身姿挺拔，身形修长，完美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庞引人瞩目。
初令眼神不自觉的亮了亮，终于见到艾以，他心里很高兴。
意识到现在是何种局面，初令率先向艾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艾以点点头，将手里东西放置在桌面上。
他疾步来到初令身旁，视线落在初令敞开的衣领处，上手仔细查看，见没有任何被血族留下的痕迹，心里松口气。
艾以倒了一杯水递给少年，眉宇冷峻，转身对特力巴伦道：“上校大人找初令有什么事情吗？”
特力巴伦见艾以很自然的把初令护在身后，眼神暗沉。
明明面容儒雅斯文，但是他的眼神里不掩刻薄，道：“如果我没记错，冒犯或袭击皇都将官是皇法中最严重的罪名，皇将大人庇护罪犯是罪加一等。”
“所以呢？”艾以反问道，“你既对皇法如此了解，就应该清楚，随意使用血族迷幻是开国以来便立下的重罪。”
自立国以来，血族迷幻侵人心智，让人迷失自我，任人摆布，借刀杀人更是被有心者应用到了极致。
除了特殊情况下针对罪大恶极的犯人，任何血族都不能使用这项能力。
“上校大人先是以身犯法，现在在这大放厥词，跟我谈皇法？”
初令对他们的谈话不在意，仿佛置身事外，自从艾以进来，他的所有心思都不知不觉的落在艾以身上。
少年能敏锐的感觉到艾以整洁的衣饰下有打斗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毒血沾染带来的毒气。
身前的人风尘仆仆回来之后，便开始处理反叛者，没有时间找药师进行治疗，却在闲下来的一会儿时间里来看自己。
想到这里，初令的指尖缓缓探了上去，放在艾以垂下的手腕处，轻轻敲点，薄唇默念几句，将周身的药灵都包裹在艾以周围，透过衣衫，去进行暂时的缓解和诊断。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艾以破门而入的时候带进来了一束光，是走廊上的壁灯。
它的光束还是不大，仅能完全照耀和笼罩在一个人身上。
特力巴伦的心思并不在什么皇法，什么犯法身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艾以身后的初令，那个被光护住的人。
少年面色没有丝毫畏缩和犹豫，有意的释放气场，全身药灵的召唤而出让他的瞳仁不断闪烁金色光芒。
在对比明显的黑幕中，如幽幽金火，潜伏隐匿的真身更像是跃跃欲试的雄狮。
“艾以，你简直荒唐，原来皇都出去久了，就可以藐视皇法了。”特力巴伦冷声道。
在他看来，初令在艾以手腕上肆意的小动作是直白的挑衅，让他感到愤怒，但是更让他气愤的是艾以无所谓和不在意初令对他如何的态度。
“上校大人，注意言辞，现在警猎长带人在外继续处理反叛者，处理遗留下来的事务，辛苦工作，而你却在这里找一个差点被你杀掉的孩子要尊重。”
气氛紧张，带着浓浓的硝烟，一触即燃，偏偏在场的人都有顶好的忍耐力，顶强的自控力。
对峙良久后，特力巴伦突然勾起唇角，又露出往常的招牌微笑，像是自嘲，又像自我安慰，不明意思。
他弯腰行礼，语气恭敬，道：“多谢皇将大人教导，我这便去协助警猎长，也希望您能以身作则，不要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特力巴伦无视艾以薄凉的眼神，继续道：“要以大局为重。”
“出去，我怎样与你无关。”艾以知道特力巴伦什么意思。
身为皇都最强大，叱咤风云，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他不需要别人对他的做法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我要干什么，轮不到你来教。”
“我只是提醒您，在我心中，您和以前一样尊贵，让我在意和牵挂，我不想让您因为一朵华而不实的鲜花，浪费您宝贵的精力。”
艾以没有接下他的话，无力也无心听他的一派胡言乱语，只是道：“明日便要面见大皇，如果上校大人有时间，还是多想想如何向大皇解释昨夜的事情。”
“我自会准备，谢谢您的提醒。”
艾以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寂静片刻，细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逐渐消失在了门外。
房间骤然大亮，艾以拍了拍初令的肩膀，来到床边同他一起坐下。
刚才的事情似乎没有影响到艾以，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与少年讲，在想着怎么开口。
女佣很快送来初令要的东西，他便立刻抬手扯下艾以的衣物，把伤口暴露出来。
即使初令不看，也能想象的到被异能灼烧划破的焦黑伤口是多么让人难熬。
现在目光所及之处，各种伤口狰狞的遍布在艾以苍白健美的身上。
初令坐在艾以身后，一言不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停顿了很久才开始要做的事情，小心对待，细心清理，动作温柔。
“你没受伤吧？”感受少年的动作，艾以看不见初令眼里的心疼，他直视前方，目光淡淡的低声道。
“没有。”初令手上动作不停，垂眼熏洗着他的伤口，快速回答他的问题，“你的伤势比较严重。”
艾以摇摇头，又开始沉默下来，不再出声打扰忙碌的人，他的侧脸棱角锋利冰冷，线条利落，一侧黑色的瞳仁如同黑夜宁静而又神秘。
阴霾蒙上他的双眼，破碎的月光溢出了他的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艾以沉思片刻，叹口气，道：“初令，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初令不明所以。
“我没有抓到克卜勒，他，从我手里逃走了。”
话语刚落，时间瞬间停滞下来，艾以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身后的初令动作一顿。
听完艾以的道歉，少年的心脏漏了一拍，他没有说话，短暂的停顿后恢复如常，又继续为他上药。
无言的寂静在他们周围蔓延开，没有人率先说话打破这份宁静，他们或许都在煎熬，或许都在平静。
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完毕，初令贴心的为他披上衣服。
在艾以整理衣着时，少年的双手缓慢绕过他强健有韧的后腰，小心避开艾以后背的伤口，把上身轻轻贴过去，侧脸靠在眼前人宽阔的肩膀上。
“艾以。”
初令自身后搂着他，闭上双眼，感受属于艾以的气息，得到源源不断的安心。
他轻声低语，重重的叹息道：“你为什么道歉？这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没有错啊。”
温热的体温从后背传来，让艾以冰冷的身子一顿，他垂眼看向少年放在他腰身的手，静静听着少年在他身后的喃喃话语，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很强大，那又如何，这些事不该你一人承担。可能在你眼里，我还小，我无法像你，像哥哥一样把责任背在肩上，所以你护我，爱我，处处照顾我。”
“我很感激，艾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永远不要，你不欠我什么，是我一直以来欠你一句，谢谢你。”
“我会消除心里的彷徨，得到你的认可，然后，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艾以知道少年纯粹的谢意和感激，他微微偏头，抬手向后抚摸少年靠在他肩上头顶。
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指缝之间，让他心里泛起暖意，熟悉的栀子花香淡雅清新，萦绕心头。
望着散发璀璨光芒的少年，艾以轻轻与他额头相贴，直视纯良无害的人，道：“我等你长大。”
翌日清晨
距离皇都只有一上午的路程，皇都军队开始准备返回。
出发之前，西伯找到艾以，向他汇报昨夜的情况：“大人，现场清理来看，反叛者没有生还一人，血族骑士与狼人警猎死伤二十余人。”
报告完伤员情况，西伯询问是否要继续赶路。
艾以望向庭院正中央的伤员休息室，想到刚刚收到的命令，对西伯吩咐道：“这里的医疗环境和设备无法为血族骑士提供充足的血液，狼人警猎也无法得到很好的治疗照顾，现在能随我们离开的伤员先随我们离开，如果伤势严重，便从皇都尽快调来医疗物资进行诊治，大皇皇令，日落之前必须到达皇都，我们尽快启程。”
“明白。”
从树叶缝隙里分割出来的阳光像碎银一般洒在地上，沙沙作响的枝叶随意变化形状和姿势。
西伯刚刚离开，拜一郁闷的声音从头顶顺着风声传来：“艾以，我的休假泡汤了。”
原本想着，如果顺利抓到克卜勒和执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薪休假，这样的美梦在昨日手下人汇报克卜勒逃跑的消息中破灭了。
艾以抬眼望去，拜一正一条腿屈膝坐在一个粗壮的树干上，悠闲自得，另一条长腿随意垂下，在空中晃荡，自由散漫，桀骜不驯。
拜一目不转睛的看着休息室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余光看见里面经过的特力巴伦，心里的猜疑越来越重。
他对树下的人低声道：“这个上校，有问题。”
“你发现什么了？”
拜一从三米高的树上轻松的一跃而下，站立在艾以面前，道：“昨夜，我询问了皇都军队此番外出任务配置的武器，你猜猜怎么样？不仅仅是大炮，有大皇特令，还有不少精准的短枪和射程极远的长枪加持，设备很齐全。”
随后，拜一摊开手，继续道：“可你也看到了，昨夜没有什么战果。”
皇都军队擅长枪法的不计其数，如果仅仅针对一个犯人，选择长枪作为武器最合适不过，但是特力巴伦却选择了威力大，精准小的炸药进行轰炸。
“我很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拜一认真分析，“要知道，我们打斗最忌讳的便是让敌人离开视线，炸药威力是很大，刚刚好起到了反作用，漫天的尘土飞扬，不就是制造逃跑的好时机，除非炸药在克卜勒身上，否则有异能保护，炸药对他来说就是不值一提。”
“这些我有想到。”艾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特力巴伦作为上校，战场上的反应能力以及对武器的选择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要知道，有时候选择合适的武器，也是战场上成功文学的一部分。
拜一伸出拇指和食指，用手摆出短枪的样子，眯眼瞄准不远处的特力巴伦，道：“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枪，加上异能，一击毙命。”
艾以垂眼，若有所思，拜一的话不无道理。
“仅凭这一点，我们无法断定特力巴伦是否和反叛者勾结，我曾问过他对大皇进行所有民间宗教取缔整改的看法，他赞同，要知道，对xiejiao的打击力度会严重阻碍反叛者的思想扩散和教员扩充，他的这个举动与他勾结反叛者相互矛盾。”
“是，可这也不排除是一种应付我们的说辞。”
拜一记得大皇曾言，皇都将官里定有反叛者的渗入，昨夜，大皇派特力巴伦前来支援，到底是蓄意测试还是完全相信。
“无论如何，先小心点他，能引他露出更多的破绽来最好。”艾以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