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当街拦马

    一日天气晴好，芫姜便出门去驿馆看望父亲。

    自打她救活了小郭村许大家的产妇和孩子，安仁堂门前每日从清晨到傍晚都排起了求医问诊的长龙，一开始她忙于料理病人，根本分不开身。后来，李奂终于松口允许师兄晏祈来安仁堂帮忙，师兄的医术纯熟精湛，自是在她之上，很快便赢得众人的交口称赞，百姓纷纷相传：这安仁堂是块福地，不但有一位谢神医，如今又出了一位晏神医。

    芫姜终于清闲下来，只在需要给妇人看诊查体时才去前堂，她本想趁着空闲多回驿馆陪陪阿父，却又被李奂没日没夜地霸在身边。

    今日一早，李奂早起就呆在厢房里，和一干重臣议论朝政，直到午时都未散场，芫姜连忙趁机命人备车，往驿馆的方向行去。

    芫姜与司琴在车内，听着嘚嘚的马蹄声，她伸手撩开车牖上青纱帷幔的一角，向外望去，心中微微感叹：这洛邑城的街市，比之三个月前她初来之时，繁华了许多。

    因洪灾消失许久的沿街叫卖之声，终于又听见了摊贩洪亮的吆喝声。如今各类食摊茶铺支在街边巷角，正值午膳时候，在这个暖暖的冬日里，街头巷尾飘浮着久违的香气。有刚出锅的胡麻饼，热气腾腾的团油饭，还有玉扇酥、炸柿饼各种点心小食，令人馋虫大动。

    芫姜看着热闹的街景，微微露出笑容，随着美人展颜，整个车厢似乎透进了一缕光，明亮动人。

    一旁的司琴抿嘴笑道：“女郎，自从您和陛下帝后和睦，您是越来越美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突然马车猛烈一晃，只听得车辕上的车夫狠狠拉起缰绳，骏马的四蹄高高腾起，发出震耳的嘶鸣。好在车夫车技娴熟，很快便将马车停稳，听见他高声喝道：“哪里乱跑的小女子，不要命了吗？”

    司琴慌忙爬起来，扶起芫姜，隔着车门问道：“出了何事？”

    车夫回身恭敬禀道：“先生，是有人当街拦马。”

    车夫的话音刚落，芫姜耳边便传来一声悲泣：“谢神医，求您快救救我家阿姐吧。”

    司琴打开车门，只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跪在车轮边，方才便是她冒险拦马。

    少女抬起头，芫姜便看清了她的脸，容貌清秀，满脸泪痕，双目满是焦急之色，芫姜安抚道：“莫慌，你家阿姐如何了？”

    少女抬手抹了抹泪痕：“我家阿姐身孕八个月了，本来好好的，不料今早起来，便说腹痛，在炕上躺了半日，也不见好，方才竟开始出血了，附近的稳婆郎中都说胎儿恐怕保不住了，我没办法，便想去安仁堂找谢神医，不想竟在路上遇到了您的马车，这才惊了马儿。”

    司琴问道：“你如何知道这是我家先生的车架？”

    少女指了指车厢外壁上的徽章：“神医是谢司徒的子侄，这车上印着谢字的徽记。”

    芫姜心中点点头：这倒是个机灵的丫头，又开口问道：“你阿姐家的大人呢？出了事，怎地只令你一个小丫头四处奔走？”

    少女撇撇嘴，似乎又要哭出来，细弱的肩头愈发显得孤苦伶仃：“我们一家本来是齐齐整整的，可是自打发了大水，我家就住在黄河岸边，一家老小连同屋子都被冲走了。幸好遭灾那日我在村尾的阿姐家玩耍，这才和阿姐、姊兄（姐夫）一同逃了出来。不想在逃难的路上，姊兄染了病也去世了。我们姐妹只好相依为命，好不容易逃到了洛邑。如今除了我，我阿姐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边说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芫姜已是心软了，忙道：“不必说了，上车吧。”

    少女脸上闪过惊喜，忙攀上了车辕，给车夫指路。马车急速掉头，向城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