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引蛇出洞
一日，楚楚刚起身，就见她暗中安插在张娘子院落里的一个婢女春桃跑了进来，这春桃本是在后宅的粗使丫鬟，平日干些烧水煮茶的活计，自负有三分姿色，常觉此生境遇郁愤不平。
楚楚看出春桃能为己所用，又不扎眼，便暗中赏些衣服首饰，命她在张娘子院落中做个眼线，还许诺若是能帮上大忙，她便将春桃调到许林书房伺候，若是有本事，一举从烧火丫头变成许林的三房小妾也未可知。
这番说辞正是春桃梦寐以求之事，哪有不依的，遂欢欢喜喜收了赏赐，每日将张娘子院中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禀报过来，只是大多无用，楚楚难免既失望又心焦。
这日她本没报希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春桃正说道：“我方才给夫人送茶，听夫人说今日她有贵客上门。”
楚楚有些不耐烦：“她一个无知妇人，既不经商又少应酬，哪里来的什么贵客？”
春桃回道：“听说这贵客是城中安仁堂的谢郎中，曾给夫人治好了脸上的脓疮。”
楚楚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簪子：“谢郎中，治好了她的脸？此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事后家主和夫人还亲自登门拜谢。”
她心中暗自琢磨：既是早已治好了病，今日这郎中亲自来府中又所为何事？若是张娘子身体不适理应自去安仁堂问诊，又怎会反过来令一个郎中进府？
楚楚又问道：“此事，家主可知？”
春桃点点头：“外男入府，家主自是知道的，只是也没说什么，一大早就去绸缎庄了。”
楚楚心思回转，随手赏了春桃一支花簪：“此事我省得了，你去吧，将夫人那院子里的动静盯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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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夫人在前厅有客，楚楚一个小妾万无抛头露面的道理，她只能远远观望，不敢凑得太近，张娘子与谢郎中的对话根本听不清，楚楚正自心急，却看到张娘子起身送客，二人已走到前厅门廊前。
就在此时，张娘子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谢郎中，谢郎中双手抱拳点头致谢，便转身走了出去。
谢芫姜带着谢兴向许府外走去，故意走走停停，放慢脚步。果然只见几步之外，一位身段风骚的年轻妇人低着头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这必是张娘子所说许林的小妾楚楚了。
楚楚本是奔着谢芫姜撞过来的，不想芫姜早有防备，就在楚楚挨上来的一瞬间微微侧过身，楚楚一时收不住脚，直挺挺地撞上了芫姜身后的谢兴，二人撞了个满怀，楚楚顺势倒地，弱不禁风地支起上半身，不住地“哎呦”。
谢兴自认倒霉，忙上前去扶，楚楚还以为是谢芫姜，正娇娇地抬起手臂搭在谢兴的手上，口中嗔怪道：“这位郎君好急的性子，撞得奴家胸口疼。”
谢兴也不说话，强忍肚中的笑意。此时楚楚抬头方看清了眼前人，她撞着的竟不是谢郎中，只是他身边的医仆。楚楚脸色登时如泼了砚台一般难看，她皱皱眉，推开谢兴的手，扶着地站直了身子。
她本以为张娘子容色变美和这个谢郎中有关，想借机勾引，从他口中打探出实情，不想出师不利。如今撞错了人，接下来的戏便演不下去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款款地拜道：“小女子见过贵客，方才奴有急事走得急了些，也未看清路，怕是冲撞贵客了。”
谢芫姜微微一笑：“不妨事，娘子没有冲撞到我，不必向我道歉。”说完，拔腿便要走，竟然正眼也不看楚楚一眼。
楚楚自负风情美貌，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洛邑最大的青楼拔得头筹，可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竟未把她看在眼里，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一旁的谢兴也忙跟在芫姜身后，就在芫姜与楚楚擦身而过之时，突然回过身来，却是对着谢兴说道：“方才张娘子给我的木盒被撞掉了，还不捡起来。”
楚楚定睛一看，可不是张娘子送客时交给谢郎中的红漆木盒，正掉在路边，盒盖被撞歪了，露出铺着丝绸的盒底，似乎是放了几枚丸药。
谢兴慌忙盖好盒子，捡起来吹了吹灰尘，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笑着说道：“真是该死，差点掉了这宝贝，若是没了这百花玉清丹，先生回去如何向女郎交代。”
芫姜佯怒道：“你若再这么丢三落四的，就等着挨一顿好打吧。这百花玉清丹是堂姐重托与我，定要我弄来的。”
二人边说边走，并未放低声量，对身后的楚楚视若无睹。
楚楚恨不得支棱起耳朵，只听得谢兴抱怨道：“这百花玉清丹到琉璃观就可求得，为何女郎定要烦劳先生。”
“你懂什么，这丹药如今在城中被女子视作仙药，千金难求，不少人将琉璃观的门槛踏破了也是空手而归。我听说张娘子倒是个有眼光的，早在琉璃观的百花玉清丹声名未显之时，重金囤了几十颗。全因我对她有医治之恩，她今日方才送了我十颗。有了这十颗丹药，我也好向堂姐交差了，省得她镇日闹得我头疼。”
谢兴好奇问道：“这百花玉清丹真有这么神吗？女子吃了便能无盐变西施？”
芫姜笑道：“蠢材，哪有这般好事，虽无法改变五官身段，但皮肤气色却能大有改善，你看方才的张娘子，不过用了十颗，如今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谢兴道：“可不是，小人方才刚一照面，险些未认出来，当真是个雪堆的，小人生怕吹口气就给她吹化了。”
主仆二人越走越远，方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楚楚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