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诊病
芫姜终于如愿再次走进了文府,只不过这次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是被常大娘领着,从角门偷偷溜进了后宅刘夫人的住处。
可怜慈母之心,刘夫人虽然知道芫姜必不能被自己的夫君所容,但不忍年幼的女儿受病痛折磨,还是冒险趁文柯出门对账的时候,将芫姜带进文府给女儿诊病。
芫姜跪坐在榻边,看着眼前的孩童,这孩子紧闭双眼,尚在昏睡,身体瘦小,细弱的手臂搭在锦被外,脆弱得令人不敢握住。面无血色,嘴唇泛着微微的灰色,这是经常服食安神药的症状。
芫姜凝神为孩子诊脉,一盏茶后,她皱了皱眉,轻轻伸出手,摸上孩子的头,缓缓地触摸着她的头部。
芫姜修长的手指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地从孩子的颈部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孩子犹如受到母亲的抚摸,并没有醒来。此时,芫姜的手指已经抚到了她的发顶,尽管动作极轻,芫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孩子皱了一下眉,似乎极不舒服地撇了撇嘴,像是要哭出来。
芫姜连忙松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孩子复又睡熟了。
刘夫人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得似乎要把衣袖扯烂了。
芫姜见孩子没醒,又小心地拨开她头顶的发辫,借着窗边照进来的阳光,仔细察看。
芫姜的眉头越皱越紧,一旁的常大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谢先生,可是瞧出我家女公子的病因了?”
芫姜看了看孩子的母亲刘夫人,开口问道:“我有一事相问,事关女公子的病因,还望夫人如实告知。”
刘夫人点了点头。
“女公子是从何时起开始头痛的?”
刘夫人抹了抹泪:“萱儿刚出生时,一切都好好的,白白胖胖,能吃能睡,可不知怎的,她一岁生辰过了没两天,便突然开始哭闹,怎么哄也不管用,后来更是越来越严重,哭起来声嘶力竭,捂着头在塌上滚来滚去,头撞到案头也不觉得疼,我方才知道她是得了头疾。”说到此处,刘夫人已是无声流泪。
芫姜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女公子的头发长得甚好,很是浓密。”
常大娘叹了口气:“我家女公子出生时,胎发发黄,还有些稀疏,家主令我每五日用何首乌给女公子洗头,几个月后,女公子就长出了一头乌油油的秀发。”
芫姜叹了口气:“果然如此,我接下来说的话,虽会令夫人难以置信,但还请夫人仔细听完。女公子并不是患了头疾,而是被人谋害。”
刘夫人惊得后退一步,被常大娘一把扶住:“此话怎讲?”
芫姜再次拨开孩子头顶的乌发:“夫人请看。”
三人凑在一处,仔细看去,只见孩子发顶的头皮上有一处极小的青色斑点,颜色很淡,但在头皮的映衬下很是醒目,若不是特意查看,根本无法发现。
刘夫人道:“这好似是胎记?”
芫姜摇摇头:“这斑点在孩子的卤门处,婴孩甫一出生时,卤门尚未闭合,直到一岁以后卤门处的头骨方才渐渐合拢变硬。”
刘夫人满脸惶惑:“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芫姜面色沉肃:“方才夫人说,女公子是过了一岁生辰后突然开始头疼的,应是有人在那时趁孩子卤门尚未闭合之机,将尖锐的物件戳入了她的头颅之中,我观斑点淤青的形状,应是绣花针。所以我才断言,女公子不是患病,而是被人谋害。”
刘夫人仿佛站立不住,身子摇摇晃晃地靠在常大娘肩上,嘴唇抖得厉害,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常大娘忙低声喝道:“你这可是胡说,女公子一出生,便由夫人和我贴身照顾,从不假手他人,怎会被人谋害?”
芫姜看了一眼刘夫人道:“夫人既然没有立刻反驳我,想必心中也有疑虑,我无意打听文府的秘辛,只是为了女公子好,还请夫人细想一想,女公子一岁生辰前曾被何人近过身?只怕这下手之人也是亲近之人。”
刘夫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强撑着问道:“若是真如你所言,我的萱儿还有救吗?”
芫姜点点头:“我有八分把握治好女公子,只是要行穿颅术。”
刘夫人的面色又白了几分,芫姜安慰道:“夫人莫怕,夫人应当听说过我的恩师晏林深便常用麻沸散行金创肠断候、金针拨障术、搦髓术,祛除内在的痈肿腐肉,治愈病人数百。算算时日,女公子颅骨闭合时日尚浅,只需用细杵打一个极小的孔缝,再用磁针穿入探之,将颅内的异物吸出即可。”
常大娘还是有些惊疑不定,悄悄附在刘夫人的耳边说道:“夫人,神医晏林深的神技倒是家喻户晓,之前听家主说过他还曾亲眼所见,可这位谢郎中年纪如此之轻,令他给萱娘穿颅,老奴是一万个不放心。”
芫姜并不在意,拱手道:“夫人放心,如今的士族虽大多风评不佳,但谢司徒为人在百姓中有口皆碑,即便当初谢文两家的恩怨也怪不到谢司徒身上。我的确是谢司徒从小养在身边的子侄,年幼便师从晏林深,随恩师周游天下行医,如今听闻谢司徒在洛邑赈灾,方赶来助一臂之力。想文家乃天下第一药商,打探虚实也算是手眼通天,夫人可令人细察,看我是否所言不虚。还望夫人早做定夺,毕竟女公子的病拖不起了。”
说完,芫姜不再久留,抱拳行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