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一心为国之人
裴晏也没怪他，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人都死了，来说这个也没用。不过这也不要紧，反正，孔祥早晚都得死。你去把孔家和剩下的事情收个尾，后日咱们该回京城了。”
邴慕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也只嗫嚅着答了一句属下明白。
裴晏两三句话打发了他下去办事，青卓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闪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窜到裴晏跟前，说道，“主子，宋将军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裴晏啄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留几个人在北地这边，盯着和孔家有来往的那些人，不管多小的角色，都盯紧了。不要做得太明显。”
这些事儿青卓内心都晓得，也明白这次的事情关系重大，不敢耍贫嘴，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眼见裴晏这边没了下文，青卓便有些扭捏地小声问了句，“主子，您怎么还管上宋将军的事儿了？他从五六年前开始就记恨您”
按青卓对裴晏的了解，他怎么都不会出手去管宋祁的事儿才对。可他就是管了！
提到这个，裴晏眉间的疲惫跟着舒展了许多，他觑着青卓，慢慢道，“不是我想管他。而是此事关系重大。”
若是宋祁当真跟孟妩梦里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北地，恐怕这又要成为孟妩的心病了。
青卓还是听得一知半解，心里头默默把这所谓的事关重大给联系在了家国大事上。好吧，这也确实不是他能说上话的。青卓终于闭嘴不再多问了。
北地 陈府
何至桓下了马，两腿打着颤儿，被两个小厮架着往里进。
陈老将军在上院檐廊下那张虎皮椅子上呆坐着，手边一只金丝鸟笼里关着的八哥也跟着昏昏欲睡，没有半点活泼的模样。
“老将军，请您的安。”何至桓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说着，接着就脚下一软，差点儿给陈老将军行个叩拜礼。
好在边上小厮动作快，立马把人扶到了陈老将军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陈老将军就转过来朝着何至桓直笑，“瞧见什么了？给你吓成这样？”
何至桓面如菜色，抖着嘴唇想了半天自己所见到的情景，又忍不住弯腰趴在椅子上干呕起来。
小厮们捧痰盂的捧痰盂，拍背的拍背，端茶倒水，一点儿也不乱。
陈老将军摸着胡子等他吐够了，这才又问了句，“裴晏吓到你了？”
何至桓点了点头，紧跟着又猛摇了摇头，半响，叹出一口浊气来，自己拍着胸脯，有些后怕的说道，“那位裴大人，他是极为客气的。就是，锦衣卫那些人，下手太绝了。”
何至桓现在都不敢闭眼，眼前一黑下来，他满脑子都是那些断指和一滩滩的血！
陈老将军听着，却乐呵呵笑出了声来，一张苍老的脸上透着满意，连连点头，说道，“这就是他的本事，那小子在杀鸡给猴看，你们都知道，可你们没有一个人挑的出他的错处来。”
“诶，”何至桓也明白这个意思，顺从地道，“下官都明白，这恐怕也是圣上的意思。”
不然，裴晏怎么能带着一队锦衣卫在北地十三郡招摇过市？
“嗯，北地十三郡逍遥太久了。圣上也该出手了。”陈老将军摸着胡子，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何至桓也跟着沉默下来。
圣上的意思，谁也猜不透。
如今只是拉了一个孔祥下来，可背后真正的人是谁，还是没有个头绪。
圣上对北地十三郡官员的疑心只会越来越大。可朝廷那边是不会一股脑把北地十三郡的官员都撸了的，毕竟，这里是边疆，边疆要是不稳，大周就完了。
所以这一切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难免有种被人温水煮青蛙的不快之感。
可那人是圣上，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好在，朝廷没打算来硬的。至少现在是给了北地十三郡一个时间的。
“行了，也别灰心丧气的。你行得正坐得直，北地这边虽然不比蓟城和岳城富庶，但这几年来也算安稳。圣上不会乱来的。裴晏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会留后手，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也就够了。”陈老将军说完，便往后一靠，整个人透着几分疲累。
自从陈小将军牺牲以后，陈老将军一夜之间好像越发苍老了许多。
何至桓看着他这样，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道，“老将军您何不去见一见裴晏？在他面前说几句表忠心的话也好”
宋祁来了，北地十三郡的领兵权，几乎就被垄断在他手上了。
当年宋国公麾下的几员猛将如今都成了能凭本事各挡一方的狠角色，有他们给宋祁撑腰，宋祁在北地这边的军中的威望一下就起来了。
甚至已经压过了陈将军。陈家兵权被削，如今看来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陈家到底驻守北地多年，陈老将军一家子都是好人，何至桓心底难免替陈家有些难受。宋祁这一来，就代表圣上其实或多或少对陈家都有意见了。
浅溪郡的惨败，到底是叫圣上不满了。
陈老将军闻言，眼睛也没睁开，缓着声音道，“我老了，也不想整那么多弯弯绕绕。裴晏是个好的，那个宋祁，也有几分本事北地的将士，都是好儿郎。他们不该死在阴谋里。大周能有裴晏这样的人，北地十三郡能有宋祁这样的将领，这是老天爷给的福分。”
像绍庭那样死在阴谋里的将士，他不想再看见了。
何至桓盯着摇椅上的陈老将军看，直看得眼眶发热通红。
陈老将军，是一心一意为了大周着想，为了百姓着想的。
裴晏离开北地十三郡这日，宋祁正在营里忙着练兵，派了广渊来送他。
广渊一路骑马跟在裴晏身侧，直到把人送出了北地蓟城，才停了马。
从蓟城出去，再往南走，就该上官道了。
何至桓在官道上等了裴晏许久，终于见到那马背上一身玄衣的如玉公子，他还有些没能缓过神来。
常见裴晏穿一身白衣，都见习惯了。今日猛的一看他穿了一身玄衣，倒是觉得让人惊艳得很。
何至桓愣了半响，直到裴晏都下马来和他见礼，他才忙不迭拱手，说道，“下官是替陈老将军来送裴大人一程。”
“劳烦您了，替我也多谢老将军。”裴晏笑意温和，他想待人好的时候，是真真能叫人感受到什么叫如沐春风。
短短几句话谈下来，就把何至桓说的心服口服，再提起裴晏，也是一个劲儿的夸着。
裴晏这边和何至桓寒暄过后，立刻上了马，一路快马加鞭朝着京城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