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要
二人提着水桶,欢欢喜喜的回了自己屋头。
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地窥探着他们。眼睛的主人恶狠狠的仿佛一只从地狱来的恶犬,盯着二人流着涎水,随时准备将他们撕碎。
赵思文进门傻乎乎的杵着,二人大眼瞪小眼一阵,画虎给了他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爬。
没想到,赵思文反身将门锁上了。
画虎解衣扣的手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大傻子,熟悉的无语感涌现上来。
“我的意思是,你出去。”
“你是我媳妇。”
画虎被这话噎了个结实,原主的记忆里二人也从未有过开房记录,平日里更是说不上几句话,自打自己来了以后,这傻子也像换了个人似的,越发得寸进尺。
“我不洗了。”
终是拗不过她,赵思文讪讪的开了锁,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那你有事叫我。”
他嘟嘟囔囔着最后一句“又不是没看过”,趁小老虎还没发火,跑路关门一气呵成。
画虎的追魂索命大水瓢不偏不倚的砸到门上,她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次吗?落水以后,衣裳都是他换的,肯定被看了个精光。
羞羞恼恼的洗了个澡,她将头发随意散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赵思文在外头等得着急,怕她睡在澡盆里,受了凉又得生病。
又不好去敲门,只在门口团团转。
肚子一阵叫唤,才想起两人都没吃晚饭,光顾着放出来高兴了。
思芸隔着窗,瞧着大哥在房门口转悠,以为两口子闹了矛盾。大哥这着急模样,心里眼里都是大嫂,自己不免伤神起来,与方家的亲事,她一千一万个害怕。
大哥是踏实人,即使这门亲事是爹娘定的,即使嫂嫂是拿一头羊换来的,大哥也会对大嫂好。自己就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了。
方家在镇上,方家小哥从小就跟他爹学着做生意,书也没好好读几年。前年从镇上回来的凌家大娘还同母亲说过,方自和不学好,逛花楼惹了有钱人家的少爷,被人一顿好打。
凌家大娘也是好意,给娘亲提个醒。哪知道亲娘那个脾气,非但不听劝,还将人赶了出去。
左思右想,更是心绪不安。
“哥,哥。”
思芸虚着声,掀开窗户对着赵思文喊道。
赵思文寻着声,见是思芸,妹妹招着手喊他过去。
未语先笑。噗嗤一声,思芸娇俏。
“你又惹嫂子不高兴啦?”
傍晚瞧见大哥将嫂嫂扛出牛圈,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打扰哥嫂团聚。
赵思文挠挠头,看着妹妹打趣的笑颜,突然心里暖和和的。
这么多年,一直被忽略的小妹,才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你嫂嫂洗了一个时辰了,我不敢敲门,怕他恼我。”
“我去。”
思芸从房里出来,嘴上怪着哥哥,万一嫂子在澡盆里睡着了,可就不好了。
画虎真的迷迷瞪瞪的睡着了,不过是在床上睡着了。
混沌中,梦到自己够到了一扇门,发着光,似乎在告诉她,只要自己能推开它,就能回到现代。
她三步并两步,赶紧狠狠一推,那门后却出现了一张赵钱氏的巨脸,将她吓醒。
刚被梦吓醒,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思芸焦急的声音。
她赶紧下床,边蹬着鞋,边喊着“来了来了。”
“嫂嫂,你怎么洗了这么久,可把哥哥急死了。”
思芸没提自己,但画虎看得出,她正忧心。
“都怪我,我方才洗好,想躺在床上歇会,谁知道,沾了床便睡着了。”
听她一说,二人均松了口气。
画虎赶忙叫二人进来说话,思芸施施然进来,赵思文却倔强的闹起了气来。
见他背对着她俩,仍杵在门外,画虎的心里满是问号。
“进来啊,回头被你娘看见,又要说三道四。”
不知道傻子的想法,更搞不懂他的行为逻辑。
赵思文怕赵钱氏来纠缠,只得先进屋,依旧别别扭扭,摆着臭脸,不看画虎。
思芸捂着肚子,抿着嘴一笑。
有些事,当局者迷。
“嫂子,我明日再来。”
说着,也不待画虎挽留,便出了门去,临走还怕了拍哥哥的肩膀。
陈画虎是有几分迟钝在身上的,尤其是脑子不太转的过来的时候。
任谁睡的迷糊被最讨厌的嘴脸吓醒都没有好脸色,何况现在这个傻子还跟她这个起床气怼上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个负气站着,一个又躺回床上。
辗转反侧,被搅了这么一局,她装睡都装不下去。
最终,她搬着个小凳子,坐到直挺挺的傻子面前,杵着脸看着他。
“看我干吗?”
赵思文被看的受不了了,憋出几个字,末了,又将头转向一边。
“啧,刚刚不好好好地,怎么了又?”
画虎见他开口,起床气也消了大半,决定好好跟他说话。
“哼!”
赵思文又身子转到另一边,不接画虎的话。
她索性把小凳子也搬到了另一边,他转哪儿,她挪哪儿。
“你下次睡着,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
赵思文越想越委屈,清俊的眉宇间结了一个小小的结。
画虎麻了,她一时想不明白,不过是睡个觉,这都没有自由吗?
“我不过是睡着了,这都要跟你打报告?”赵思文质问式的询问让她觉得自己的自由受到了限制,这些天的折磨叫她身心俱疲,现在还有人管七管八,真的很烦。
“天气冷。”他还是开了口,低了头,委屈更近了一层,“你在澡盆里睡着了,得生病。”
画虎麻了第二遍,愧疚起来。
她以为这傻子是想对她指手画脚,却发现仅仅是关心自己。
“我没那么娇贵,我也没那么傻。”
她也想服个软,只是话到嘴边就硬了起来。
说出傻字,画虎悔上加悔。
赵思文眼里的光彩像沉进了大海,他终于垂下了头,垂下了手。
似乎被抽走灵魂一般,轻轻一推就倒了。
画虎眼里有了一丝慌乱,她不知道怎么收拾眼前的局面。
她不是在嫌弃他傻,说话没过脑子,伤人伤己。
急切的想在赵思文那里寻到一线生机,她慌乱的站起身,差点被小板凳绊倒,摇着双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担心我,我知道轻重,能照顾好自己。”
越说越多,越多越错。
赵思文抬起头盯着她那张漂亮可爱的脸,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
他缓缓开口,沉沉的带着不甘,带着酸涩:
“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面色如常。
这句话,曾经有个人也这样问过自己。
后来,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带走了属于他们所有的回忆,轻巧的把一切都画上了休止符。
她上次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一点机会都没有再留给她。
赵思文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苦笑了一下,转身出门。
踏出门的一刻,一只手悄悄的拉住他的衣裳。
“重要。”
声音绵软,带着哭腔。
画虎想起了扎在心里生根发芽的刺,过了许多年,还是隐隐作痛。
但是,她不想相同的事再发生一次。
赵思文是不聪明,不代表他没有心。陈画虎是骄傲,不代表她什么都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