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傻子和他的三个热馒头
画虎在吃下三个蛋一碗稀饭后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吃下的这三个蛋对于平日的原主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这个家里几乎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先紧着赵思武享用,她和赵思文只能吃些窝头咸菜勉强果腹,艰难度日。
然而就是这三个蛋,让她尝到了一把封建压迫下悲惨的可怜小媳妇命运。
她悠悠醒转,迷迷瞪瞪之际,看到赵思文正杵着头守在床边。
合上的眼睑轻轻的挡住了晶亮的眼睛,盛放下他热切单纯的目光。长睫投下一片自然的阴影,十八九岁的少年面容,干净俊朗让她恍惚间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曾出现在她最青涩的年纪里,长她两岁,斯文青葱。
彼时年少,少年性子淡薄,却对她很好。
久了,便习惯了理所当然。
直到她因为高考,同他单方面宣布分手。
自此他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回过头。
久违的酸涩从心里浮起,人,多数时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思文在陈画虎那份“沉重”的目光瞩目下醒来,揉揉他小狗一样干净的眼睛,见她似乎恢复的不错,满脸开心。
但在看到她稀里哗啦纵横交错的眼泪时,慌手慌脚的为她擦拭,嘴里念叨着:“媳妇不哭,媳妇不哭,我保护你,我保护你。”
陈画虎也蒙了,原来早已抛弃在星辰大海里的隐秘情感一直在静静发酵,最终还是会显露出来。
她索性放开嗓子,将积攒了许多年的压抑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傻子也渐渐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拍着她的背,让她宣泄着自己的委屈怨愤。
哭的她直抽抽,到最后鼻涕比眼泪还多。
“娘子羞羞,这样大的人了,还淌鼻涕。”
傻子刮着脸,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想逗她开心。
她一愣神,破涕而笑,鼻涕真的吹出了个泡泡,瞬间又急又恼。
“哈哈哈哈哈,鼻涕虫娘子,鼻涕虫娘子。”
赵思文捂着肚子,笑成一朵花。陈画虎也不含糊,将鼻涕一股脑蹭在他的衣襟上。
傻子被这突然凑到自己怀里的脑袋弄的不知所措,身体也明显僵硬了起来。
在他的脑海里,媳妇主动和自己发生肢体接触的情况几乎没有。她总是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像块木头,像根随时会被折断的小草。
陈画虎满意的看着赵思文身上自己的大作,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傻子的变化。
“饿了?”
傻子低声问道,那声音传入她耳中,熟悉的又和曾经的那个人重合。
她甩甩头,再一次清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呆傻憨厚,即便五官有几分相似,气息也完全不同。
一定是自己魔怔了,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
“嗯”
她挺不好意的,就算再娇生惯养也知道现下的处境。
他们两是这个家最底层的存在,想要在深更半夜弄到点东西吃,恐怕很难。
“没事,我扛得住,明天早上再吃。”
她讪讪的干笑两声,躺下后把脸转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带着初春的寒意,傻子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不久后,他带着几个馒头甚至还有一块风干的小腊肉,走了进来。
“小虎,小虎。”他轻声唤她,将热的滚烫的馒头从怀里取出,放到桌上,“来吃。”
对上他憨厚的笑颜,陈画虎眼睛一酸。
见他不自觉的揉揉胸口,馒头也没有碗盛着,画虎赶紧走到他跟前,扯下他的衣裳,果真胸口有一块被烫红的印记。
“怎么不拿个碗?”
她带着哭腔,手指划过那红印,引来傻子一阵瑟缩。
“娘那间屋子亮着灯,我笨手笨脚怕摔了盘子,引她起来,就揣着来了。”他搔搔头,将衣裳紧起,不再让她查看“我皮糙肉厚,不打紧,你快趁热吃。”
她掰开馒头,递给他一半。他也不客气,仍将那块小腊肉小心推给了她。
两人就这烛火月色,互相陪伴着吃完了三个白面馒头。
内疚缓缓升起,这一天让这个无辜的人平白为自己受了两遭伤。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咽下最后一口,陈画虎冷不丁的问道。
傻子倒了碗水递给她,碗口处缺了一块,他细心的将那个缺口转了过去,防止割到她。
“因为我们都一样可怜。”
他的音色里夹杂着些许低落,像一只被揭开伤疤的无害小狗。
画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到浓密长睫里的那片阴影,以及他心里爹不疼娘不爱的那道伤疤。
“你放心,以后我罩你。”吃饱喝足,她豪气干云的一拍傻子的背,“咱两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她自带的那份豪义感染了傻子,他一扫方才的阴霾,学着她的模样,狠狠的拍了一把她的后背。
“行,以后你是我媳妇,我是你哥哥!”
画虎噗嗤一笑,果然是个傻子,这就叫各论各的。
她只当是傻子是脑子转不过来,也不在解释。在她心里,傻子这个年纪在现实中得管她叫姐,由于身份实在太乱,她也懒得折腾,索性随他去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也不可能和傻子真的做夫妻。
虽然她给不了傻子爱情,但是亲情友情她绝不会吝啬。
原主的记忆中,傻子跟她也没什么交流。她总是很害怕,两个人也从来没发生过男女之间那档子事。
画虎也能理解原主,一个从未接受过好意的人,是很难面对别人的善意,即便傻子作为这个家里唯一没有对她压迫过的人。
“那睡觉吧!”
傻子转身去了角落里的竹塌上,一个大男孩缩在一张小塌上好几年,挺不容易的。
画虎即便有些难受,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等会,思文,我跟你商量个事。”她冲着赵思文的背影说道,“以后咱们轮流睡小塌,你个子又比我大,总睡小塌太难受了,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嗯?”
他转过身来,盯着烛火下区别与往日易折小草般倔强的表情画虎,有些疑惑。
“咱们往日里都是这么睡的,我都习惯了。”
“谁说习惯就不能改变了,你就听我的。”
她略一思忖,来回换也不好,要不就自己睡小塌算了,傻子已经对她很好了,实在不忍心再让他蜷缩在那么点儿大的地方。
两人吹了灯各自睡下,画虎那头却睡不着了。
一来可能是白天睡多了,二来头一次跟一个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多少有点别扭。
她翻来覆去,脑子里纷乱如麻。
眼下是回不去了,要怎么和这一家老小相处,自己以后又该怎么活下去?
首先要跟这个恶婆婆斗下去,不知道哪天是个头。别人穿越至少吃穿不愁,自己穿越连下顿吃饭都要看人脸色。
还有个馋她身子的猥琐小叔子,不仅吃饭是个问题,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
得跑出去,得想尽一切办法脱离这个畸形的家庭。
但是首要任务是能搞到钱,现代社会她还能出去找个工作,眼下这个情况,她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这个家的佣人。
看着东方渐白,画虎的心却遁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