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陈画虎看着眼前这个硬要往她嘴里灌水的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对于人生最美好的憧憬,在她摔下台时,伴随着观众的惊呼,戛然而止。
没错,她穿越了。
命运跟她开了个狗血淋头的玩笑,她昨天还在台上演着一个被黑暗封建压迫的可怜农家女,今天,她就真的成了可怜农家女。
想她陈画虎一世威风,名字也是老爸希望她像小老虎一样虎虎生风才这么取的。
反观原主,只是因为她父亲想要个儿子,取了个男名。
后来见是个女子,索性也懒得改名了。想到这,现在的她便气不打一出来,明明是一样的名字,含义却天差地别。
而此时,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朴实,笑的一脸纯真的“傻子老公”,在某种程度上,更刺激的她火冒三丈。
原主的记忆像水一样涓涓的流淌进她的脑子里。
一个在娘家不受待见的四女儿,一个从小脏活累活全包最后被亲爹以一头羊的价钱卖给了婆家。夫婿是个傻子,嫁过来连场婚礼都没有。
与其说她是这个家的大儿媳妇,不如说是一辈子的佣人。
每天谨小慎微的活着,婆婆动辄打骂,没有一天是给她好脸色的。
若不是公公执意要给傻儿子娶亲,婆婆才不愿用一头羊换她。
对婆婆来说,她就是这个家最没用的存在。什么都不会做,却多一张吃饭的嘴。
陈画虎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她一面同情原主的悲惨境遇,一面又为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迷茫。
傻子见她皱着眉一言不发,讪讪收回了递水的手,磕磕巴巴的问道:
“娘,娘子,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陈画虎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这个一脸无辜的傻瓜,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有火气也不太好对着他撒。
“我没事。”
她叹了口气,准备下床,想简单看看这个“新”家。
表面上她接受了现实,实际上她恨不得赶紧看看哪里有地儿让她跑出去。
脚下还没站稳,一把扫帚就从门外砸了进来,还好她踉跄了一下,堪堪躲过。
“下作的小娼妇,你没死,还能接着祸祸我们赵家是吧!”尖锐的女声贯穿陈画虎脆弱的耳膜,一个面皮白净身量消瘦的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原主的恶婆婆赵钱氏,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要将陈画虎吃下肚子。
画虎瞧着来人,冷冷发笑。
要不是这个老东西,自己还不一定会来这破地方。
原主在水下挣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正是因为这个老货偏疼小儿子赵思武,为了掩盖他的罪行,才使画虎落得这步田地。
那天,赵思武居然对大嫂动了歪心思,趁着原主去河边洗衣裳,妄图从她身后将其抱住,行不轨之事,这便害的原主落水。
他又怕自己的恶行被发现,甚至还将她的头死死按在水里。
若不是路过的村民发现,恐怕连魂穿而来的画虎都要一并溺死在水下。村民只当她是意外落水,便送她回了赵家。
回到家后,那老货将她摔在一张破门板上,衣裳都不给她换,恨不得将她冻死。
反正神不知鬼不觉,若人死了,就说是水呛死的,也省的她醒了还要反咬赵思武。
思绪到这里就断了,自己怎么到床上,湿透的衣裳又是谁换的,她都没了头绪。
再看一眼一边担忧自己的傻子,涨红了脸。
傻子只当陈画虎是动了气才红透着一张脸,又看着娘亲不依不饶的模样,伸手将画虎往后拉了拉。
本来脑子里还不连贯的画虎,经过傻子这一拉,加上身体又弱,直直的摔了下去。
这一摔是真把她的气性摔起来了。
在现实中,从小爸爸宠妈妈爱哥哥照顾 ,心肝宝贝一样长大。
一路顺风顺水上了自己最想上的专业,正打算在话剧舞台上崭露头角,却被一下子扔到了这种鬼地方,还要被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折磨,简直是在她的骄傲上蹦迪。
“我没死成你是不是心里难受,身上跟爬了虫似的?”她甩开傻子扶着她的手,声音不高。 一字一顿的接着说道:“你怕你小儿子干的那点破事被人发现,又怕旁人知道你偏心,还虐待大儿媳,坏了你在外头那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我呸,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当你瞒得住谁?”
赵钱氏何曾见过这样阵仗的大儿媳,面对这一顿呛,刚要开口骂,画虎那里又抢白道:“我今儿要是死了,横竖是条人命,这个家以后也甭想安稳!”
恶婆婆赵钱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下惊诧。
这小蹄子平日里默不作声,今天居然敢蹬鼻子上脸,不灭灭她的威风,以后她都要忘了自己是不过是一只羊换来的东西罢了。
赵钱氏抓起扫帚就要往画虎身上抽,画虎吃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的亲生父母从来都没打过她一下,这老东西趁着自己没力气就这样欺负人,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想着这一顿打恐怕是免不了了。
那棍子迟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画虎转过头,却见傻子紧紧抓着扫把,将画虎护在身后。
“你松手!”
赵钱氏喝道,眼见着平日里不大灵光的大儿子都护着敢同她顶嘴的小蹄子,心里的火更是蹭蹭往外窜。
“不!”傻子愣愣的回道,“娘,娘若是不打小虎,我就松开。”
画虎心里五味杂陈,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战友,可能是这个有点痴傻的相公。
“你个不孝子!我养你这么大,你护着外人!”
赵钱氏一使劲,将扫帚抽了出来,狠狠砸在傻子身上,“自打你小时候摔坏了脑子,咱家就养着你到现在,又花钱给你娶媳妇。你现在娶了媳妇忘了娘,长了本事了。”
傻子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下,裸露的在外的皮肤瞬间通红。
画虎着急将傻子拉下仔细查看,只见那伤口蜿蜒像一条火蛇一样攀附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同样是孩子,小儿子被当成宝一样娇养的白白净净,大儿子却像一根草一般,十八九岁的年纪便成了庄稼汉,还要赚钱供养这个从不给他一丝温情的家。
“疼吗”
画虎轻声问道,往伤口上吹气,像小时候她摔倒的时候,妈妈总说,‘轻轻一吹,痛痛飞飞。’
“不疼,嘿嘿。”傻子涨红着一张脸,挠挠头,表情有点幸福,有点不自然。
赵钱氏哪里就肯善罢甘休,趁着两人言语间,又一把抓起画虎的头发,疼的她差点心肺骤停。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画虎拼尽全力一脚踹向赵钱氏的肚子。
赵钱氏吃了一脚,蹲在地上嗷嗷直叫唤,什么恶言恶语都从那张刻薄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家里闹了这样大的动静,邻居王叔杵着拐棍去给田里的赵明报信。
赵明听着消息,甩开锄头就往家跑,门口站着一群老少娘们,窃窃私语的传闲话。一推门就听着赵钱氏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哪里还有半点当年财主小姐的样子。
他心急火燎的往里屋走,就见大儿子拽着赵钱氏的双手,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那边倒好,两手一摊,死活赖在地上撒泼打诨。
大儿媳妇脸色苍白,虚弱的摊在床头,眼瞅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你赶紧起来,收收声,那外头净是些看咱家笑话的乡里。”他帮着大儿子将赵钱氏硬拽起来。
赵钱氏人虽起来,见赵明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变本加厉的动起了心思。
“你四处打听打听,我当年若不是为了你,我现在怎么还要在这乡下地方受儿媳妇的气!”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攥着赵明衣裳的下摆不依不饶道:“你若是还有良心,赶紧管教管教,这蹄子我是管不住了,我辛苦养大的儿子,也再不跟我一条心了。”
说罢,一头撞进赵明怀里,呜呜咽咽。
画虎看着赵钱氏这一通操作,心里对演技有了新认识。
自己在学校里演的,跟这老女人根本没法比,一个字,绝。
赵明哪能不知道自己媳妇的心思,当初跟着自己私奔是少女心思,但这娇养出的小姐脾气又是另一回事,偏疼小儿子也有缘故。
赵明当年出了趟长工,去给人割麦子。
媳妇临盆,他不能陪在身边,自己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债主找上门惊了她的胎。
这一惊便难产了,险些一尸两命。
赵明始终觉得亏欠了娘儿两,总在忍让宠溺,赵钱氏的脾气更是无法无天。
在外,赵钱氏还要博个贤良淑德的名头,在内,自己所有的工钱上交,但凡想管教一下小儿子她也每每阻挠置气。
日子长了,赵明也倦,懒得同她相争,便成了事事顺着她的模样。
然而今儿的事他不能不管,这要是闹出了人命,一家老小没一个跑得脱。
“孩儿他娘,你快少说两句吧。”他无奈将赵钱氏推出怀抱,给她擦着眼泪,“你平日里要怎么闹就怎么闹,这回是要出人命的事,你以为咱家能顶得住?本就是思武错在先,你平时又宠那孩子,往后真再闹出个什么事来,咱们家在村里辛辛苦苦这几十年可怎么好?”
赵钱氏收了声,仔细揣度了一下。
小蹄子真死在家里乡里乡亲必要起疑,一家子都保不住更何况罪魁祸首赵思武。
左右想想只得作罢,日后再算账。
“行了大媳妇,你别往心里去,你娘没什么坏心思,都是为着咱家好。”赵明言罢,拽着赵钱氏出了屋。
画虎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小脸煞白。
她再清楚不过,如果赵钱氏没有坏心思,这天底下就没人有坏心思了!
赵思文见她一言不发,咬着牙直发抖,赶紧哄着她盖紧被子。
“小虎,别生气。你要实在委屈,就骂我吧,打我也行。”
画虎看他涨红的眼睛,晓得他虽然不灵光,却还是个老好人,心里一软,微笑道:“傻子,我骂你打你做什么?以后,我还要靠你护着我呢,打坏了可就没依靠了。”
傻子闻言,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欣喜的喃喃自语似道:“媳妇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