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着实不妙，这是周忠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虚空响起稀稀疏疏的私语，他灵敏的感觉到四周的骚动，有东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蠢蠢欲动。
眉头紧锁，此地不宜久，必须马上离开。
周忠回到教室，揽过筋疲力尽的林梦寒，扶住她几乎站不住的身躯，转头对着南安风和陈诚说到，“我们现在要尽快离开这里，此处很不安全。”
南安风二人也明白此时情况紧急，还不是回顾刚才之事的时机，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一行人快速动身离开教学楼。
楼道的墙壁全然变样了，好似内脏一般血红滑腻，正在蠕动上面还有隐秘的血管输送着不知是何物的东西，他们好像进入了怪物的体内。
“这是什么东西？”陈诚紧紧盯着楼道四周，打量着眼中满是恐惧。
踩上去，让人实在无法忽略其中柔软的感觉，在脚下颤动着。
“现在情况不太对劲，这或许就是小世界的真实模样，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快。”林梦寒明显知道一些内情。
“我曾经听人说过，聚怨咒内含有无数个小世界，它往往会不知不觉中将人拖入其中虐杀，然后吸引死去人的怨气来充盈自己。”
南安风质疑的望了她一眼，“你似乎瞒着我们一些事情，你刚才说没想到它出现这么快是什么意思？”
墙壁上渐尖浮现一双双眼睛，布满血丝，怀着恶意与戏虐望着他们，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大了。
陈诚仔细听着，隐隐约约听到它们说着“他死了，他崩溃了。”
一句又一句，越来越响，即使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
这是什么意思，谁死了，是那个被林梦寒轰掉的蜘蛛怪物吗？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我们要快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感觉这里和危险。”周忠年龄最大，让人不住的在此时依靠他，是现在最有话语权的人。
“咚，咚，咚……”地板在不停抖动，一上一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后面走动。
时间来不及了，周忠抓紧了林梦寒，快步向楼下冲去，墙面上的眼睛更大了，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无处可避。
脚下亦开始渗血，南安风低头看，原本血色的路开始变得透明，底下有东西在涌动，是一张张面目狰狞的人脸，密密麻麻被他们踩在脚下。
扭曲，痛苦，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们稚嫩的原型，他们是之前学校的学生！
心头更加紧张，一行人头也不敢回，只能拼命向前奔去，脚下踩踏的触觉愈加明显。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被埋在脚下，它们像是渴望生命一般挣扎着，地面被一张张脸凸起的不崎岖不平。
稀薄的一线之间是生命与死亡的天壤距离。
“这是什么东西！卧槽这不是昨晚我们寝室隔壁的小刘吗！他也埋里面了！”
陈诚惊慌大叫，更加确定了地下的怪物就是学校的学生，他们为什么在这里面？
“你不是说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浑浑噩噩没有什么攻击性吗？怎么他们却好像恨不得弄死我们的样子，还是说一个学校全是鬼？”
陈诚已经在了崩溃的边缘，相较于其他人他笨拙肥大的身躯已经快跟不上逃跑的步伐，逐渐退到队伍的最后。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脚下的人脸像是穿透胃壁一般伸出手抓住了陈诚，没有皮包裹，紧紧是血红色的肌肉，脉络正在鼓动，清晰可见。
陈诚被拽倒在地，手不断挥动着想要挣扎着起来，但是身下抓住他的手越来越多。
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稻草，死死握住，那是他们活的希望。
“陈诚！”南安风急忙倒回去救他，掰开抓住陈诚的手，可是掰开了一双随后还有更多的血手跟上，完全没有效果。
“我掰开你的手臂，你起来的瞬间马上把衣服脱了！”
一声衣服撕裂声出现，陈诚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在南安风掰开那些诡异血手的瞬间脱了外套，他抓住南安风猛的向前冲。
“走！”
还踹了身后的血手一脚。
放慢速度等二人的周忠看到他们重新跑回来，这才吐了一口气。
他们跑了很久，但是迟迟没有跑到尽头，弯曲旋转的楼道一眼望不到边际，脚下的路越来越长，通向未知的终点。
越往下，血红墙壁上的眼睛就更多，怨恨，狠毒，纷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越来越大了，墙里的东西在笑，好似在笑他们自寻死路。
林梦寒拍了拍周忠，眼神示意他停下来。
“不对劲，之前这条路明明没有这么长。”
陈诚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我们都快跑十几楼了，你现在才发现？”
他手指向楼道角落，一个赫然的黑色图标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是诺大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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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我们明明是从三楼跑下来的，怎么这楼层还倒高了？”
陈诚有些崩溃，求助的看向南安风。
南安风没有说话，神情严肃，就在陈诚指出层数的瞬间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都市传说。
一个人如果在做梦，梦到自己在一个未知封闭的楼道口奔跑，身后好似有鬼在紧紧追赶，可是怎么也看不看它的样貌，像是有人告诉过他一样。
被身后的东西抓住就必死无疑。
于是他只有不断向下奔去，可是无论他跑了有多久，那条蜿蜒旋转的楼梯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像是进入循环，一场赌上生命的逃杀之路，没有回头路。
层层深入，精神紧绷，直到尽头无处可退，眼前的一切才终于显现。
那是传说的地狱十八层，他自己亲手将自己送入了死亡。
现在南安风一行人面临的情况有些相似，身后也是有不见面貌的怪物在追赶他们，直逼他们全然没有后退的可能性。
从之前开始他们就处于被动之中，为了逃避危险而下楼，可是谁都不知道楼下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不要忘了，这是鬼物创造的世界，如果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结局肯定是不乐观的。
活下去的机会渺茫，几乎是九死一生。
接下来该怎么办？
南安风目光一瞬坚定起来，他揽过仍然脱力的林梦寒。
“我们重新向楼上跑，不管会碰上什么鬼物，但总会比被动着去到楼底多一线生机！”
既然楼底必定是死无葬生之地，那就往前跑！反其道而行之！
周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比起刚才更加快速度朝着来的方向奔去。
比起下坡路上坡路是最累人的，但是现在没有叫苦的时间，汗水湿透了衣衫，放慢脚步就是亲手将自己推向死亡。
一行人的速度竟比下楼时还快了几分。
越快，原本在身后的巨物脚步声就越大。
它离他们更近了，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心上，流下恐惧的印记。
但是好消息的是，随着他们上楼的脚步，墙壁上的眼睛小了许多，少了一些，充满歹毒恨意，如果它们有嘴，此时可能就是尖叫着呼唤他们回去。
或许南安风的猜测没有错，逃出去的机会就在楼顶，但不妙的是那就代表他们要和那个庞大的怪物面对面的碰上。
南安风望了身旁的林梦寒一眼，她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不管究竟是林梦寒贸然惹怒李老师，还是杀了那个蜘蛛怪物的原因而引起着一切，南安风明白他都没有资格指责她。
因为他们是一个团体，互相怪罪只是无用之功。
一切都是加快了原本属于他的结局的到来，怪不了谁。
他心里也无法预测到他们能不能活着出去，甚至悲观的猜测可能碰上身后怪物之时就是他的死期，说不上多恐惧其实更多的遗憾。
其中有几分是没有找到刘涵，有几分是没有能够再见到陈卿卿，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脚下的血手少了，沉重的呼吸声在他们耳边吞吐，血肉模糊的墙壁里的诡异眼睛在不怀好意。
他们停住了脚步，忍着不适和恶心贴在墙上，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心里清楚。
那个怪物就在前面，近在咫尺，拐角即可见。
“现在怎么办？”陈诚屏住了呼吸，小声说道。
南安风摇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逐步来到的怪物就像他们的死亡倒计时般。
突然南安风肩头一重，是周忠松开了林梦寒，将她的全部重量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要干嘛？
望着周忠严肃的神情，他此时正目光如炬的盯着墙角，身体紧绷时刻准备着。
“等下我托住那个怪物，你们趁着空隙马上向上跑。”
话音落下，四周刹那安静了下来。
“那你怎么办啊老周……”陈诚颤声说道。
“不用管我，你们只管向前跑，发生什么也永远不要回头。”
“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在留给他们了，步步紧逼间他们早已无处可退，南安风心绪如麻，瞪大了眼可一向聪明的脑子此时怎么也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周忠望着他们的模样陡然笑了，笑中带着他们未曾见过的暖意。
“如果能拖出那个怪物为你们争取一点机会，我就无憾了。”
“因为这本就是我来这里的初衷而已。”
说着，那怪物赫然出现在众人眼里。
腐烂的肉一条条挂在上面，眼睛被挖去留下空洞，上半身骨瘦如柴还有死去的蟑螂镶嵌其中，下半身是堆积的早已坏死的肥肉，干枯的手下拖着一把扫把。
怪异恶心。
眼眶间黑洞正在凝视着他们，它发现了他们。
就在瞬间，还不等那怪物动作，周忠一脚踢在它的胸前，它却纹丝不动。
怪物握住周忠的腿，向上一掰，只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周忠的腿从膝盖处被顺着折叠在了大腿上，已有断骨从血肉里刺出。
霎时间周忠面色苍白，冷汗落下。
“还愣着干嘛！快跑！”
南安风不敢看他，揽过林梦寒趁着这个时机从怪物身边溜过去。
那个怪物在陈诚走到旁边时似乎想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
被周忠发现了它的意图，他一拳砸向怪物的脸，更加看清了它的脸。
腐朽，空洞，死寂，粘黏着枯叶和侵满了蛆外，空无一物。
原本要去抓陈诚的手一转，握住了周忠的拳头，随后一用力，又是一声骨头碎裂声响起。
周忠像是一张纸一样，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他被折叠了，全身都被扳断了了，血水喷薄而出顺着楼梯流下，入目是一片浓烈的红，夺目刺眼。
陈诚哭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刚好与一双眼对上。
那原本是周忠的眼睛，现在是怪物的了。
他被挖了下来，镶进了它的眼里，正在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怪物脚下是成一团的残肢断臂，内脏散了一地，其中一只手臂的无名指上还有一枚婚戒。
泪水流的更加汹涌，陈诚回头更快的向楼顶奔去，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