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洲之地
陈嘲风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他快步上前开了门。
徐景行笑嘻嘻的秀脸赫然映入眼帘，陈嘲风目光往右看去，昨日的徐家丫鬟翡儿也俏生生地立在一旁。她穿着轻纱襦裙，半掩酥胸，头微微低下，没敢正视陈嘲风，手中托着木盘。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乱跑什么？还有，你把一女眷带到我的厢房里，成何体统嘛。”
看着已经窜进房间里的徐景行，陈嘲风真想给他一个重拳。
“陈兄，你不是也没睡嘛，”徐景行笑嘻嘻道，“今晚不是喝了不少酒么，兄弟我怕你身子吃不消，这不，带着我的丫鬟给你泡上几壶洛姜菊花茶。”
“哦？还有这等好事，那就有劳翡儿姑娘了。”陈嘲风看着正在鼓捣茶具的少女，谢道。
翡儿低着头，目光瞟向徐景行，见他并无异样，才开口道：
“陈公子喜欢便好，翡儿分内的事。”
徐景行翘起二郎腿，眼神轻飘，略带自豪地朗声言：
“哈哈，我家翡儿的手艺，你待会尝完定是要喝彩的。有道是牧州城内三千茶客欢颜，万两白银不换。我那几个哥哥啊，从前可是求着她泡茶呢喝呢。”
陈嘲风目光瞥到嘴角微翘的俏丫头，暗中好笑，这徐景行倒是风流地紧。
“徐兄，看来我是沾了你的光啊。
人言常道‘本来无福消受，全靠贵人恩赐’呐，今儿个有口福咯。”
陈嘲风摸了摸下巴，咂咂嘴：“可惜那老头不在，他就无福消受了，哈哈哈。”
片刻功夫，茶已沏完。
姜的辛味与菊的甘苦一经融合，却好像各掩瑕疵一般，入口是甘醇清淡，还有流于齿间的菊花清香。
陈嘲风原本有些紧缩地身子好似突然间放松了心神，全部张扬起来，似将起舞一般活络通透，说不出来的清爽。
陈嘲风惊道：“好茶！”
怪不得他不爱喝茶，原来是自家府中没有此等妙人。
不过转念一想，他家几个大老粗，恐怕也没有细细品茶的功夫，用他老子陈庭汉的话说，那是“屁味都没有，不如漱口水。”
灯光下，看着饮茶的陈嘲风，徐公子嘴角噙着笑，他莫名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生了出来。
“陈兄，我总是觉着你我二人好似那包台和李风儒。”
陈嘲风一口茶差点没喷徐景行一脸，包台和李风儒？
这典故竟被用在自己身上了？
李风儒还好，大梁国只手遮天的前丞相，包台一介商贾，曾经散尽家财替李风儒之子李云打造战船，最终在大鳅江水战中大败而归，李云自然被保下，可怜的包台替好友之子背了锅，远遁他国。
这徐景行必然是自比那李成儒了，怎么，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了那冤大头了？
“陈兄，你切莫被传闻骗了，这李风儒与包台的情谊不是假的，其实李风儒当丞相那些年，包台也算是风生水起，大鳅江一战，只怪那李云是个酒囊饭袋之徒，喝酒误事，使那赵人一把火烧光了战船。”
徐景行连忙说道，他眼神透露希冀，盯着陈嘲风。
这眼神怎得像是要剥了人的衣物一般，陈嘲风佯装喝茶，他自是明白徐景行何意。
“那包台也是一方巨贾，而我则不过是个小贩家族，比不得，比不得啊。”
徐景行邪魅一笑，他凤眼轻眺，望向站着的翡儿，头轻轻往门外的方向一晃。
翡儿见状摸了摸头，给两位公子沏满了茶，便出去了。
“陈兄，我便不与你卖关子了。我身世不同于常人，以后定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虽说现在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但总不能一直挂着个恶少的名头天天调戏妇女混吃等死吧。
这四洲之地动荡不安，我若寻求祖先荫蔽而碌碌无为，生于这乱世之下，岂有完卵哪。”
陈嘲风喝了口茶，点了点头，“不错，徐兄此言甚有道理，可是，与我何干呢？”
徐景行一愣，他娘的，难道还要让我亲自开口说老子看好你吗，将来入我麾下，好分你一杯羹？
徐景行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他喝了口茶，顺了顺气。
咧嘴道：“先不说这个，不如说说陈兄你对太平洲目前形势的看法。”
陈嘲风心中憋笑，这徐景行徐少爷到也不是一般的纨绔膏粱，起码的心胸还是有的。
他略一沉吟，缓缓道：“太平洲五国时有摩擦，但国战将歇，眼下除了梁国与赵国一直交战外，东林与炎国也时有摩擦，但是东林国皇室衰微，权臣当道，其毗邻大胤，虽然大胤也内乱重重，但国之底蕴，却是他东林野族远远比不上的。故而这三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料一年之内恐怕暂无太大的争端。
但琅琊洲的燕国，这么多年一直对东域虎视眈眈，恐怕早在暗暗盘算了。”
陈嘲风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小会，继而说道：
“梁国除了依附大胤外，还应与西北的炎国互通和书，以防燕国爪牙之探。”
陈嘲风虽不曾出境，甚至不曾出城，但他家中长辈却俱是领兵的将军都尉，战场之事还是所闻颇多的。
徐景行暗暗咂舌，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说得好啊，说得好！此处应有酒才对，酒！可惜了。”徐景行猛拍大腿，长叹一声。
他大口喝了一杯茶，痛快道：“国战之事么，离我们还太远，暂且一搁，太平洲这五处江湖，却也是值得一谈的。”
英雄年少。
盛世读书贵，乱世军功高。
在这烽火之世，庙堂江湖与沙场厮杀一直是大多数少男儿郎们心中幻想和向往的。徐景行与陈嘲风一样，与那千千万万的儿郎一样，心中有着太多对这个乱世出英雄的世道的喷薄话语。
他豪气万千，以茶代酒，朗声道：“江湖有仙人，沙场有宗师。一剑开天河，一枪绝红尘。
陈兄！那太平洲评仙榜你可曾听闻！能入此榜的人物，那可都是咱们仰视都没有资格的仙人，更有剑仙剑气无敌于人世，一剑可当百万师啊！
再说那宗师武将，国之重器，如龙翻海，如虎盘山，一出军而万卒惧，一将在而千军惶！何等的英雄人物！何……呃，咳咳咳。“
徐景行说到激动处，竟然差点岔了气，他面目通红，眼中要咳出泪来。
门外的翡儿快速地走了进来，对着徐景行的后背掌心轻推，似有某种手法，顷刻，徐景行便不再咳嗽，他顺了顺胸口。
“他娘的，什么活儿！“
第一次骂脏话的徐景行倒让陈嘲风有几分放松，他咧开了嘴看着喝着茶的徐景行。
翡儿掩面笑道：“少爷，你又骂人了！“
“去去去，本少爷可不想再憋着了，又没有旁人，还装给谁看？“
他脸色恢复，干咳了两声，叫了声陈兄，后者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这好不容易出了话势头，断然停了可不人道。
徐景行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后又睁大，他笑道：
“我有幸见过那‘人间第一刀’鲁绍元，评仙榜第十八的人物。陈兄，你别看他生的胖熊球儿样，跟个市井屠夫没什么两样，刀势却是惊人的恐怖，那日在沧平城头，一刀裂地，斩了那阵前叫嚣的呱噪赵将，连渣都不剩，都不带喘口粗气的，令三军胆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