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训人
对于三弟李峰这种完全没有任何艺术学习经历的人是怎么报名成功的，李愿已经不想和爸爸打听了。他看的太清楚了，自己的老爸百分百的人精，除了怕老婆，那就是人际关系的战神。
大后天，屈指算算，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虽然心里万般不情愿，可是为了妈妈那个希冀的眼神，李愿还是想拼一次，至少不要输的那么难看，有机会也把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至少让妈妈有一些谈资。
家里宽敞的琴房竟然摆放着一台大三角钢琴，看的出来，妈妈一定很喜欢并会经常的弹奏，李愿轻轻的摸着每一个琴键，试图让自己灵魂深处的记忆全部觉醒起来。
从第一次学琴，到每次考级，再到最后的比赛，演出以至于最后沦落为酒店驻场，自己似乎真的演奏过好多曲目。只凭想象，李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记全，也许只有弹奏起来，手指会告诉自己答案。
说起最熟悉的曲目，还是在酒店驻场时弹奏的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商场会放，咖啡厅会放，某些村头大喇叭开心了也会放上几遍。毕竟克莱德曼钢琴曲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带着那么一点艺术气息。
手摸到键上，熟悉的感觉自然的驱使着手指开始接下来的弹奏。这首经典的曲目李愿演奏过几百遍甚至上千遍，哪怕闭着眼睛，李愿也知道是哪一个键在等着下一步的降临，琴声如山间的清泉流淌出来。
那个被雕刻出来的少女，因为国王痴痴的爱慕最终感动了爱神阿佛洛狄忒，国王的祈祷得到了爱神的回应，被雕刻的少女最终有了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
李愿前世今生都没有遇到让他有资格痴痴爱慕的少女，可这首曲子他愿意送给现在的妈妈，因为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妈妈就像那个被雕刻的少女一样美丽，她溺爱自己，把丈夫照顾的很好，看似在家里有些强势，又何尝不是最纯真的一面，要不然，爸爸怎么会被迷得那般投入。
曲子并不长，弹奏版的一般两分四十秒左右就全部结束。手离开黑白琴键，李愿感受着指尖余留的触感，心里终于找回了一些自信，这是自己唯一可以称为理解的技能。李愿有些心酸的庆幸。
身后传来轻微抽鼻子的声音，李愿睁开眼睛看过去，自己的妈妈端正的坐在琴房门口的椅子上，看到自己回头，她再次坐得笔直，只不过眼神微微向上没有看向自己，两边嘴角弯成了向下的弧度。
看样子，她忍的很辛苦，因为李愿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看到晶莹的泪珠，有一颗顽皮的从里面跑出来，顺着脸颊开始滑落，却被手背迅速的抹去。
“妈~~”
“哦，我还有事，你弹你的。”
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感受，李愿知道刚才的自己其实已经算是暴露了。她会不会喊来爸爸，把自己拉到面前严加审问，甚至会不会扭送到警察局，调查她们真正的儿子在哪里，李愿不知道，他只能坐在这等着结果。
“这是咋的啦？你妈又哭又笑的去找你姥爷了。多大的事啊，你妈胆子这么肥？还说让你姥爷好看。”
结果出来了，爸爸一脸迷惑的冲进琴房，看样子他似乎找了自己一圈，家里确实大了一些，爸爸拖鞋就穿了一只。李愿平静了一下心情，慢慢说道，
“我弹了首曲子。”
“你们娘仨不都会弹嘛？乒乒乓乓的还挺好听。”
“不是，爸。我弹了首妈妈没听过的曲子。”
“咋地，弹跑调了？没事，不是说艺术是自由的嘛？你就说你发挥的，知道不，一会你姥爷来了，不行你就先回屋，我来对付你姥爷。你妈也是的，没事把你姥爷找来干啥，你姥爷那嘴可能训人了。不行，我先去换身衣服。”
爸爸慌慌张张的走了，留下李愿一脸的迷茫，这就是自己等到的结果吗？
所以说，妈妈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所以她才会憋屈的噘着嘴不哭出来，因为她心里一直在欺骗她自己，儿子是个天才。
今天的自己一定让她非常开心，开心到差点在儿子面前大哭一场。妈妈很漂亮，她的性格看似娇蛮，其实却要强的过分。她最心心念的儿子真的是她期望的模样，这如何不让她的内心情绪失控。
姥爷要来了，自己该如何解释呐，说自己写的曲子？万一这世界也有类似的呐？或者只说自己弹奏的高阶水平？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获取信息。李愿还是觉得非常忐忑，因为姥爷是艺术学院的院长，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言辞恐怕就会成为笑料，按照爸爸说的，姥爷训人很厉害，可不是嘛，校长还有不会训人的。
“再弹一遍。”
这是姥爷看见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李愿根本想不到，姥爷就住在对面的楼。姥爷坐在刚才妈妈坐得椅子上，妈妈站在姥爷的左手边。爸爸则是衬衫西裤光着脚站在门外，本来是站在姥爷右手边的，结果被姥爷用目光赶了出去。
“明白，明白，书香之地。”
李愿心疼爸爸，看着爸爸一边退出去，一边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行就先跑回房间，李愿突然笑了起来，这么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承认抄袭了又怎样，就没指望用这首曲子去赚什么钱，扬什么名，自己单纯的演奏也不可以吗？
再次看了看站在姥爷身边的妈妈，她两只手无意识的握着，李愿知道，她的指节一定因为用力变得发白，她的心里等着自己的表现，她会再次变成姥爷子女中最娇蛮的那个。
先对着姥爷点点头，重新坐回琴凳上，李愿闭上了眼睛。姥爷的角度能看到自己的侧脸，钢琴上连曲谱都没有，姥爷也不至于怀疑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一次的弹奏《水边的阿狄丽娜》，因为用心，弹出来的效果明显比第一次好了很多，李愿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自己不再是为了一日三餐机械的挪动手指，自己现在按下的每一个键，都代表着对今生父母的心意，每一次与琴键的触碰都满怀着感恩，也是自己新生跳跃的心情。
姥爷鼓掌的声音很大，拍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停下。李愿没有得到夸奖，姥爷的第一句话是询问，
“这首曲子你想表达什么？”
“一个孤独的国王雕刻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他终日痴痴的看着雕刻的少女，最终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被雕刻的少女有了生命，从此国王和少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姥爷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愿只能尽量的保持平静，姥爷再次抬头时，问了李愿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你谈恋爱了？”
“没有，少女是妈妈，国王是爸爸。我是他们爱的结晶。”
“有些不对劲，不知曲子从哪来的？”
“抄的。”
“嗯？把你的草稿给我，我看你从哪抄的。”
“没有。”
“别告诉我你没有制谱。”
“没有，啊，有！不知道扔哪了，反正都在脑子里。”
“混蛋，这么宝贵的钢琴曲你不制谱，只在脑子里记着？那怎么进一步修改？”
果然像爸爸说的，姥爷校长开始训人了。李愿在犹豫要不要跑回房间，关键时刻要相信爸爸，他一定顶得住。自己只要维持正常的反应就行。
“凭什么？我儿子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给你听听就不错了，哼~~没听到吗？我儿子给我的曲子。给妈妈的，不是给姥爷的。”
站出来的是妈妈，她还用一只手掐着腰和姥爷对视，再看看自己指望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琴房里面，此刻正得意的对着自己笑。好像在告诉自己，爸爸进来了，你姥爷没管。
爸爸，你露着大板牙笑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傻乎乎的。还好，我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