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师
是日，何不知和芈娴早早起床，稍稍收拾便动身前去一方客栈。
待临近一方客栈，芈娴双腿开始忍不住打颤。
倒也不是怕花蜈蚣，只是这种陌生而奇怪的情绪难以控制。
“紧张了？”何不知背着小包袱撇头对着芈娴笑道。
“嗯——应该是吧？”芈娴也不懂。
“我的拜师礼呢？”芈娴问道。
“放心。绝对是刀麻子爱不释手的礼物。”何不知神秘一笑。
“切！”芈娴不屑，只当是何不知的安慰之言。
一开始何不知确实不知道送什么秘籍好，挑了这个又觉那个好，拿了那个又觉得下个好，好不纠结。直到何不知在二楼书架顶层发现了几本江湖杂文，顿觉希望又回来了。
何不知看到这几本江湖杂文的瞬间便决定礼物就是它们了。
想来刀麻子一定喜欢。
毕竟这偌大江湖除了国仇家恨打打杀杀，似乎就剩儿女情长了。
何不知看着手上精美的《白云先生细说九州百芳谱（内附图解）》和厚厚的《许先生青楼二三志》再也抑制不住笑意。
总有些不喜欢“之乎者也”的儒家书生，感谢他们为九州男儿做出的奉献。
“放心，稳了。”何不知拍拍胸脯似乎是对自己的礼物十分有信心。
芈娴虽不解，却未曾多想。
昨晚，何不知翻开《白云先生细说九州百芳谱（内附图解）》，仅仅看了第一页便立即合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连着道了十几个佛号，何不知方才静下心来。
想来，何不知心想，九州能抗住此书诱惑的大抵都住在寺庙里。
不！庙里的也说不准能否扛住，毕竟何不知陪伴残佛将近十年都差点一朝破功。
“罪过罪过。”何不知打了个冷颤道，随即用旧布将两本书包好。
一方客栈。
刚刚送走了一批行脚商人，邱娘正收拾着桌椅，刀麻子在一旁擦着酒罐子。
“我想芈丫头了。”邱娘将抹布摔在桌上，屈腿坐在长凳上略带委屈说道。
刀麻子抬头瞟了眼邱娘：“想她就去看她呗，咱陪你去，二十里路又不远。”
“嗯？可是客栈咋办？”邱娘纠结道。
“关一日便是。”刀麻子笑道。
刀麻子话音刚落，客栈前门忽然被推开。
“吱——”
芈娴的小脑袋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
“哎？芈丫头？”邱娘从长凳上跳下来，稍显兴奋道。
门被直挺挺推开，何不知站在芈娴身后，扶着芈娴肩膀将扭捏的芈丫头推了进来。
邱娘大跨步上前牵住芈娴小手，将芈娴拉到身边，仔细打量着。
“你说今儿也不是月底，咋来了呢？是不是来看姐姐的？欸，又瘦了，晚上得给咱家小丫头好好补补。”邱娘话语急速，瞪了眼何不知说道。
一见芈娴，邱娘打心眼儿里开心。刀麻子也不抹酒坛子了，坐在柜台旁，倒了杯黄酒自顾自饮了起来。
“想姐姐了就来了呗。”芈娴话语间有点心虚，“姐姐还是那么漂亮。”
何不知门清儿，他知道小丫头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搭话。
“阿弥陀佛。这丫头在寺里就天天吵着要来找您，小僧拗不过她，只得带她来此。”何不知一脸正气道。
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只要何不知说得跟真的似的那就不算犯戒。再说了，即使犯戒了佛祖也看不见。
泥藕寺大殿佛像早就被风蚀抹去了双眼。
刀麻子瞥了眼何不知身上的小包袱，不言不语，仍旧喝着小酒儿。
“你们那破庙有什么好待的？”邱娘愤然道。随后她拍了拍芈娴小手说：“要不以后丫头你就住在客栈里？别回去受罪了，姐姐养你。”
“姐姐，我其实我来这还有件事儿。”芈娴弱弱道。
“咋了？”邱娘不解。
小丫头松开邱娘，揣着小手走到柜台前。
“还请您收我为徒！”芈娴躬身一拜说道，小手对着何不知勾了勾。何不知心领神会立马递上包袱。
“这是拜师礼，请笑纳。”芈娴接过包袱恭敬递上。
邱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身上有什么好学的？不如姐姐教你女红？”
刀麻子端起海碗一饮而尽，而后开口笑道：“你想学什么？刀法？”
“剑法。”
刀麻子顿时愣住。
“我可不会剑法。”
“可是小和尚说了刀是半开刃的剑，跟您学了刀法，就是学了一半剑法。”芈娴回头瞪了眼何不知道。
“哦？这话倒是有点意思。”刀麻子咧着嘴笑道。
“学就学嘛，快快快，先起来再说。”邱娘一把拉起芈娴顺道拍了拍小丫头的裤腿，随后瞪了眼刀麻子。
刀麻子算是明白了这一眼是何意：你要敢不收，老娘跟你没完。
这两个小鬼头也是死精死精的。
何不知接过芈娴手中的包袱恭敬地递给刀麻子。
“请笑纳！”
刀麻子顺势接过，撩起布脚，只瞥了眼，便立马合上。随即他又偷瞄了眼老板娘：还好没有注意这边儿。
“这个徒弟我收了。”刀麻子大义凛然道。
“走走走，丫头，姐姐给你做了些细布衣裳，咱去瞧瞧合身不合身？女孩子家家穿着粗衣像个男娃一样，不好。”
邱娘不屑的瞥了眼刀麻子，而后便牵着芈娴小手去往她的房间。
大堂里仅仅剩下刀麻子和何不知二人。
刀麻子拍了拍包袱，歪着头说道：“还有吗？”
“阿弥陀佛。”何不知尴尬地道了声佛号。
二人忽然对视。
“别误会。那白云先生和许先生是咱年轻时候交的兄弟，咱这是帮兄弟鉴赏，替众生试毒。假如这两本书有任何荼毒九州之嫌，我刀麻子和他俩一刀两断。”
刀麻子拍拍胸脯直起了腰。
“刀施主大义为众生，小僧必鼎力支持。待小僧回寺找找，若是真有所得，一定带给刀施主长长眼。”何不知郑重说道。
当晚，何不知和芈娴便夜宿一方客栈。
是日，何不知一人上路，芈娴则留在了一方客栈。
刀麻子并未让芈娴叫师傅，芈娴便称呼刀麻子为刀叔。
刀麻子白天让芈娴剁骨，晚上则教授芈娴各种使刀技巧。
用剑剁骨向来比用刀更费力气。
第一次剁骨，刀麻子看着芈娴用虫虫剑把骨头剁成了碎渣直咧嘴。为此，刀麻子特意打了把普通的宽刃铁剑给芈娴用着。
至于芈娴最后剑耍的咋样，刀麻子并不想管，那是芈娴自己的事。
芈娴白天帮厨，晚上练剑，这让邱娘很是心疼。邱娘几次旁敲侧击地劝芈娴放弃那苦活，芈娴每每装傻充愣，于是邱娘便放弃了。
随她去吧。
只是每日晚饭变得越来越丰盛，因此，芈娴那长期受风吹日晒的干黄皮肤逐渐回白。
邱娘见刀麻子和芈娴感情越来越深厚，内里有点酸味。于是，芈娴一有空单，邱娘便拉着芈丫头教授女红，美名其曰培养姐妹感情。
芈娴拒绝不得，只得任由邱娘闹着。
这一来二去，西凉道上便传开了，说是一方客栈老板和老板娘新收了义女。
于是乎，前来一方客栈落脚的商人都会带些小礼物赠给芈娴，算是祝刀麻子夫妻二人喜得义女。
对于商人们的阴差阳错的好意，刀麻子并未解释。
邱娘倒挺开心，总是当着客人的面儿夸赞小芈娴。
道上就那么传开，芈娴并未因此改了称谓，仍旧管刀麻子叫刀叔，管邱娘叫姐姐。
芈娴这一住便住了两年。
这期间刀麻子为了给芈娴打熬身骨，将《甲阴宫葵乙集注本》给卖了换了些药材。何不知给刀麻子送书时，偷偷又塞了几本比较不错的秘籍给刀麻子。
主要是他怕买药材的钱不够，总不能吃个半饱便停下。
芈娴练剑的这两年里，何不知爱上了下棋，经常与不空老和尚对弈于藏经阁二楼，而且一下便是半天。
止戈小和尚白天下棋，晚上练功，日子过的倒也充分。
直至成化十四年，西晋新立的第十四年，远距泥藕寺近五千里之遥的晋都申京发生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