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贴心的小叔
魏禄今日心情甚是不好。
昨夜他又做了噩梦，梦里，兄长的棺材板被猛然掀开，里头的人直挺挺的坐起，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自他懂事起，兄长的阴影就一直笼罩在他身上。
兄长八岁出口成章，他八岁却连识文断字都觉得很难；兄长十岁时进宫面圣，得了皇帝的赏识，他十岁时，也跟着父亲进了一次宫，却得了皇帝一句“可惜了你那嫡子”。
兄长自出生起，就是国公府的世子，他出生起，明着暗着对他亲娘用手段爬上老国公的床的流言蜚语，就一直环绕着他。
他只敢埋着头假装没听见，大哥路过听见了，却带着手下的仆从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多嘴的下人。
当时他对大哥只有崇拜。
后来，他娘告诉他，他大哥死了，那世子之位早晚是他的。
他也能成为大哥那样的人吗？
这样的执念在他心中生了根。
于是，他听了他娘的话，努力去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圣贤书，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记不住的学问，就一遍一遍的在纸上抄写，只等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与兄长一样有才华的世子。
他努力的讨好父亲，讨好国公府上下每一个人，只是期望能够得到他应得的。
对，应得的。
兄长早就应该死在那次赈灾，兄长不可能回来，也不该回来。
魏禄闯进王氏的后门，将正在洗衣服的王氏吓了一跳。
他垂头看了一眼王氏洗衣盆里的破旧衣物，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日后就是国公府正经的世子妃，从前那些旧衣服为何还要留着？”
那王氏有些紧张，她站起身，湿漉漉的手在身后的衣物上擦了又擦，看得魏禄心头莫名有些嫌弃。
没有贵人命的东西。
“如今我们可是同一条绳子的蚂蚱了，你应该知道，如果再拖下去，被人查明了真相，我作为国公府庶子不会有什么事，你们母子可不一定。”
夜长梦多，他实在不想午夜梦回都是兄长那张恐怖的死人脸了。
王氏仍旧畏畏缩缩，“民妇，民妇知道，可白少爷说，白少爷说叫我慢一点，再多叫世子妃吃些苦头。”
又是白家那长子。
他们虽然合力安排了这些，可不代表他魏禄也与他那欺负自己姐姐的变态的想法一样。
“我爹不是傻子，如今你在国公府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若是不想死的话……”
十三岁少年人脸上的狠绝看得王氏心惊肉跳，连忙道：“民妇知道了……”
且在此时，后门忽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魏禄心头一跳，他特意算着时间，如今国公府上下都在忙，理应没人注意到王氏这边。
怎么会有人来？难道他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可随着大门被撞开，一道人影从魏禄身侧而过，带起一阵风。
王氏惊叫了一声，被人扯着头发拳打脚踢，“你个小贱人！爬上死鬼世子的床就罢了！如今还妄想勾引我儿子！看我不把你这张脸撕烂！”
魏禄一声惊呼，“娘？！”
王氏院子里的声音很大，陈嬷嬷赶到的时候，魏禄正连忙将自己疯婆子一般的亲娘从王氏身上拉起来。
那王氏衣衫凌乱，哭哭啼啼的瑟缩在角落里。
“二公子。”陈嬷嬷拧着眉头看向魏禄，“夫人叫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世家很守规矩，饶是魏禄在自己人面前都喊自己的姨娘为“娘”，可到了国公夫人的面前，才理应正正经经的喊一声母亲。
此时见动静连陈嬷嬷都惊动来了，魏禄的心头一跳一跳，“陈嬷嬷，这等子小事岂能惊动母亲。”
见陈嬷嬷到了，那疯魔似的柳氏才恢复了几分平静，魏禄松开她，她瞥见自己儿子脸上阴沉的面色，不由瑟缩了一瞬。
“儿子，我……”
“姨娘若是不想叫母亲那边误会，还是好好听儿子解释吧。”
他不求他娘能帮上他，只求他娘这档子功夫能闭上嘴巴，别把事情闹得没法收场。
不然他的计划可就全部泡汤了。
而听见这话，柳氏亦然心下一凉。
方才她见儿子鬼鬼祟祟的进了王氏的院子，便以为二人有了什么苟且，一时冲动，就……可她也明白，若这事儿真叫国公夫人知道了，他儿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这厢便终于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像是方才那个疯婆子不是她一般。
陈嬷嬷目光如炬，“二公子怎会在王氏的院子里？”
要知道，若那孩子当真世子的亲生儿子，魏禄可还要唤王氏一声嫂子。
“陈嬷嬷不要误会，”魏禄思绪翻飞，脸上一幅愧疚模样，“日前兄长的忌日才过，我昨夜又梦到了兄长，今日便想着过来看看嫂嫂与小侄子，没想到却叫姨娘误会了。”
“是我想得不周到，探望小侄子这事儿，理应和姨娘打声招呼的。”
魏禄的脸色诚恳，看向王氏的时候也是满脸愧疚，看上去他只是个思念兄长的好弟弟，是那柳氏自己思想龌龊罢了。
陈嬷嬷探究的看了他一眼，终是点头道：“没事就好，柳姨娘，做事不要太冲动，莫污了我们二公子的名声。”
说罢，她转身离去。
这院子里不太对劲，她得去汇报夫人。
陈嬷嬷带人离去后，魏禄阴沉着脸搀扶起瑟缩在墙角的王氏，“嫂嫂且好生休息，今日是姨娘不对，嫂嫂如今在府上也不容易，若有什么需要的，日后去喊我就是。”
意味深长的落下这么一句，魏禄撒开她，转过头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柳氏，拂袖离去。
柳氏何时见过这样的儿子？以往的儿子都乖乖巧巧的听她的话，如今怎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的亲娘……
没时间再计较是不是王氏勾引了她的宝贝儿子，见魏禄的身影越来越远，柳氏连忙跟上。
“禄儿，等等娘……”
这闹剧自然也传到了白谨言的耳朵里，彼时她正皱着眉头研究儿子带来的书——直到自己亲娘大字不识一个，魏笑笑特地带回一本相对好懂一些的，准备一点一点教娘认字。
小先生对此乐此不疲，白谨言自然也不想打击孩子的兴致。
这档口听了莲英过来传的八卦，也只是一笑了之。
“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那王氏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除了那小地雷时不时跑来他们院子耀武扬威，若不是府上对于国公夫人对她这个“世子妃”院子里越来越不重视的传言。
白谨言几乎都要以为，那王氏只是专程带着儿子来享受国公府的荣华富贵的了。
然平静的日子，也并没过上几日，该来的，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