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儿子儿媳都如此有出息
可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并不知晓的谢年璟的心事颇为好奇,竖起了耳朵,听得比谁都认真。
谢年璟想不到苏禾柠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拼命回忆着记忆中她的笑颜,如实对父母说道。
“柠柠用了很大的一个桶,把水打满了,拉上来的时候,一不小心颠了一下,水就溅了出来。有些水珠落到了柠柠脸上,她就笑了,眼睛就跟小月牙似的,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关于苏禾柠的一切,谢年璟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弱化了记忆中关于自己痛苦的那一部分,将其全都替换成了苏禾柠的笑容。
谢元洲夫妇对苏禾柠更加感激。
他们这个儿媳,也救了谢年璟的命!
谢年璟诚实说道:“当时我就对柠柠一见钟情了,看到她的笑容,就觉得万事都能撑下去,活着也没有那么困难。”
晏琴和谢元洲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到他俩握着的手上,感动不已。
苏禾柠觉得这目光有些烫手,想要把手扯回来,连转了好几下都没拽动。
她只好害羞地低下头。
但苏禾柠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垂下来的视线温柔似水,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其中的情态早就胜过了千言万语,比谢年璟的形容更甚。
好在谢元洲夫妇很快为她解了围。
听儿子说起两人的相识相恋,他们除了“好”字,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但这也缓解了苏禾柠的窘迫。
在夫妇俩说了十几遍好之后,她脸上的红色总算消去。
苏禾柠有些歉然。
若是自己能够早些告知谢元洲夫妇谢年璟的真名,或是再多一些敏感……
他们的相聚还能更早一些。
“是我第一时间没认出来,脑子就像锈了一样,分明有那么多巧合,结果一个都没看出来。”
晏琴急忙摇头:“这哪能怪你?”
谁都想不到,天下居然会有如此巧的事。
他们的主治大夫,居然会是从未见面的儿媳。
晏琴扯着谢元洲,把他拉到自己的另一侧,和儿子肩并肩坐在一起。
“其实,年璟和他爸更像。”
苏禾柠刚打算仔细端详,却发现谢元洲的五官全部被绷带缠了起来。
有了儿子,丈夫就不是个宝了。
晏琴伸手一点谢元洲的脑袋,弩了弩嘴,半是开玩笑半是埋怨道。
“结果他爸脸上都是绷带,连眉毛鼻子都看不出来,谁能想到,这个木乃伊能有那么英俊的儿子?”
她眉眼弯弯,风趣的话语配上正经的神情,让众人忍俊不禁。
苏禾柠顿觉心中轻松了不少,学着晏琴歪头打量着这对父子。
谢元洲的五官被绷带缠住,但露出的轮廓端正,比照着谢年璟的面庞,不难猜出他也应是长相英俊俊朗之人。
“对对对,是我不对。”谢元洲附和晏琴的话,摸了摸自己脸上厚厚的绷带,“不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微微往上翻,一副追忆往昔的模样。
“要放在几天前,我和阿琴的身体还没好到能承受这个好消息的程度。一个激动,估计就血崩了,见到儿子的这一刻,也是迈进棺材咽气的时候。”
章兴安在一旁哎哎了半天,笑得喘不上气来,只能不具威慑力地制止道。
“说什么丧气话!赶紧冲着地上呸呸呸,把这话给我收回去!”
谢元洲倒也真听话,果然就冲着地上呸呸呸了三声。
“爸,您真好。”苏禾柠发自内心说道。
她原本就喜欢谢元洲夫妇,多了这层关系之后,看他们就更亲近了。
晏琴没好气地白了谢元洲一眼,果断忽视了自己的活宝丈夫。
她的心早就挂在了儿子身上,迫不及待想听他分享自己的近况。
可谢年璟却哑了壳,只好用求助的视线看向苏禾柠。
他虽然恢复了声带,也在勤加训练,可说话还是不甚流利。
再加上常年闭口不言,性情又冷淡孤傲,总体来说,谢年璟只能用“不善言辞”四个字来形容。
即使是面对父母,谢年璟也不知从何说起。
刚才说的那番话,差不多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苏禾柠几乎是立刻读懂了谢年璟的意思,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握了握。
仿佛是在用这个动作让他安心。
确实,谢年璟也因此心安了不少,面对谢元洲夫妇露出一个生疏但真诚的笑来。
苏禾柠转头对医护人员说道。
“情绪大起大落,有些伤元气,能不能用山茱萸水冲服酸枣仁粉,端来给病人养神。”
他们都见过苏禾柠施针治病的手段,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准备起来。
不一会儿,谢元洲夫妇便捧着茶杯小口辍饮。
苏禾柠搬了个凳子,坐在两人的身前,将谢年璟到白马村之后的经历一一道来。
他们结婚相恋,到来京城,桩桩件件,苏禾柠如数家珍。
她知晓谢年璟不愿让谢元洲夫妇担忧,便刻意避开了谢年璟当时声带受损和脚伤的事情。
“因为我爷爷的事情,我们一家人便搬到了京城,在东门桥胡同那里开了中医馆和饭馆。年璟在店里帮过一段时间忙,现在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为电厂安装防火墙的工作上,明天他就要去京城电厂了。”
苏禾柠想起当初谢年璟为自己讲述防火墙工程的神情,语调跟着上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目前提出合作意向的电厂。
晏琴啊了一声:“这么多吗?”
“以后肯定还有!”苏禾柠比谢年璟还要踌躇满志,“以后想要合作的电厂肯定越来越多,年璟的工程能成规模,兴许还能开公司办厂子……”
听着她描绘的场景,谢年璟没说什么,只有心脏跟着砰砰跳动。
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也一定要做到!
谢元洲长叹一口气,与晏琴不同,他理科出身,能听懂十之八九,因此更为儿子自豪。
安装防火墙,得有技术,也得有胆魄。
“我这儿子,一点也没长歪啊。”
谢元洲半是感慨,半是夸赞。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禾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和谢年璟这一世相恋不到一年,经历的事却如此之多,桩桩件件都值得拿出来说道说道。
晏琴和谢元洲也爱听,常常听得入了迷。
直到谢年璟看到了天色,推了推她的肩膀。
不知不觉中时间居然过得如此之快,苏禾柠看了看表,哎呀一声站了起来。
晏琴还没听够,出声挽留:“我们还没打算休息,再待一会儿吧。”
“不行不行。”苏禾柠身为医生的专业性占据了上风。
她义正言辞:“病人必须要注意休息,不能太过劳累。”
她和谢年璟站起身来,在对方不舍的视线下走向门外。
好不容易和儿子相认,却不能朝夕相伴,晏琴又红了眼眶。
谢元洲轻轻拍着妻子的肩,低声哄道:“他们又不是不来了,来日方长。”
苏禾柠将干净的方帕在热水中过了一遍,拧干之后递给谢元洲,让他为晏琴擦拭脸上的泪痕。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苏禾柠和谢年璟的心中也有暖流涌过。
“明天我们再来。”她郑重留下一句话。
走出病房,苏禾柠故意放慢了脚步,以此来配合谢年璟的速度。
她耐心解释:“目前还是以两位长辈的身体为重,你若是想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谢年璟眼中不舍,最后朝着病房张望一眼,缓慢而坚定地点头。
“我知道。”
三字过后,就没了下文。
走出别院的大门,太阳已经西移,天边火红色的云彩一眼望不到头。
谢年璟没说什么,但苏禾柠就是读懂了他的不舍。
她不由得伸出手,挽住了对方的胳膊,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爸妈的情况已经好转,只要安心休养,很快就能出院。你别太担心了,这边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谢年璟点点头,忽然驻足,一向冷静自持的脸庞上出现了波动,眼圈再次红了。
他沉默地抱住苏禾柠,将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从胸膛处传来震动。
“谢谢。”
苏禾柠的心已经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一手圈住谢年璟的腰,另一只手在他的脊背处轻轻拍了拍,低声说道:“咱们两个是夫妻,不用对彼此说谢谢。”
作为他的妻子,苏禾柠深知谢年璟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终于与日夜思念的父母久别重逢,任谁都不可能如此平静,谢年璟亦然。他现在就像是尚未苏醒的火山下奔涌的岩浆,急需要一个突破口。
谢年璟眨了眨眼,嗅到了苏禾柠发间的清香。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颤,宛如平静的湖面上荡起波澜。
“我真的很高兴。”
“柠柠,我曾经以为,这辈子我连爸妈的尸骨都找不到,注定要自责愧疚一生。”
“但是他们回来了,活生生出现在我的面前,和之前一模一样。”
那些深藏于内心的情绪被谢年璟一一吐露,他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脸上出现的笑容也比往日要多。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牵着苏禾柠的手。
往日两人相处,苏禾柠说话的时间要占大多数,现在却反了个,谢年璟将自己小时和父母的记忆如数家珍地全说了出来。
苏禾柠又高兴又心疼。
她知道,谢年璟隐忍的性格注定他将大多数情绪内敛于心。
但人不是机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不然迟早要把自己压垮。
这么多年以来,对父母的思念、对亲情的渴望、对自己无法找到亲人的自责……早就成了压在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座大山。
现在,这座大山总算能够撬动。
摘去了这些沉重的外壳,谢年璟宛若新生。
他低声笑了起来,指着一旁高大的梧桐树,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我小时候经常爬树玩,被大人逮住之后,妈妈让我罚站,爸爸就总是替我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