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父与誓言（上）
扑通一声，亚亚像张破布般，被库里神父丢在了教会后院的空地上。
“呜呜呜，你好粗暴啊，我还是个孩子！”
被丢在地上的亚亚假装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想要用强的？好吧，你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亚亚张开四肢，在地上摆出一个大字，满脸的生无可恋~
库里神父看得满脸黑线，强忍住上去揍他的冲动，在院子里的长石凳上坐下，无奈地白了亚亚一眼道：“明天的成人礼之后就要走了吗？”
见库里神父根本不为所动，亚亚也不觉得尴尬，拍了拍屁股站起来道：“走了，这里我呆够了，成人礼之后就走！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闻言，库里神父长长的叹了口气，跟着沉默下来不再开口。
一瞬间，他全身的精气神仿佛外泄般，整个人似乎苍老了一圈。
他看向后院这一排排房门紧闭的屋子，有些屋子的门把手上都沾了些灰，已经是很久没有人进去了。
这里也住着像亚亚这样的孤儿，如今他们都离开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不会回来了。
亚亚是这里的最后一个
一时间，库里神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默念着：“长大了好啊，长大了好”
“好了啦老头子，都几岁的人了？别搞得这么伤感还有你别老是叹气了！隔壁梅奶奶说，老是叹气对身体不好！容易倒霉的！”
亚亚拍拍库里的肩膀，也不再耍宝，紧挨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不等亚亚开口，库里神父率先道：“我的医术和格斗术都交给你！我也知道你还有两个老师把他们的知识对你倾囊相授，但我还是告诉你，外头的世界不是耍小聪明就能生存下去的。”
“外头的世界啊，那是吃人的世界！”库里的面容逐渐苦涩：“昔日我也是圣教国顶级学府，应届第一名毕业的，追我的人可以绕着小镇排几圈呢！”
库里神父仰起头，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傲然，引得亚亚满脸鄙夷。
“得，您老继续吹，我也看透不说透，咱俩还是好朋友！”
“哼，爱信不信！”库里白了亚亚一眼，继续说道：“况且你连圣心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也就趁着年轻，可以出去折腾几年。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你也只是强大一点的蝼蚁。”
库里神父的这番话，让亚亚顿时有些失神
圣心！
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
拥有圣心的人，虽然一开始与凡人无异，但只要他们修炼，战斗或是吞服天材地宝，就能一步步脱离凡人的界限。
飞天遁地，力拔千钧，翻云覆雨，移位山河，甚至是修得长生，超脱于凡尘之上。
哪怕不去追求那么远大的目标，任何有圣心的人，都能在大多数岗位上，获得一份报酬颇丰的工作，从此吃穿不愁，而不用像亚亚一样，去大街上摆地摊。
譬如亚亚这种孤儿出身的，一旦有了圣心，也能因此摆脱贫苦的出身，只要稍微努力点，连带着自己和下一代，都能过上和普通人一样，甚至更好的生活。
但如果像亚亚这种即将参加成人礼了，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圣心的话，那就是注定蹉跎后半生，从此隐没在茫茫人海中。
似乎是看出了亚亚的心思，库里神父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怎么了？后悔当初用自己的圣心去救人了？”
库里神父的这番话，将亚亚的思绪再次带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亚亚还记得，那是一个入冬的夜晚，与自己一同生活在孤儿院的两个妹妹，不知被什么东西夺去了心脏。
别说是当时的亚亚，就连身为医生的库里神父都束手无策。
于是，亚亚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妹妹，一边抓着自己的手呜咽着说“哥哥，好疼”，一边走向死亡的终点。
而当时亚亚已经启辉了自己的圣心，那是一颗宛若天空般纯净，会在深色与浅色之间渐变的蓝色种子。
每一个看到过那颗圣心的人，都在惊叹于这是神明的杰作，更是纷纷夸耀亚亚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而那时年仅八岁的亚亚也是春风得意，向两个妹妹立誓，说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会保护好她们！
也许这种话，在旁人看来就是小孩子间无知的童言，可亚亚就是这么死脑筋的人，为了履行自己的誓言，他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圣心一分为二，救活了两个妹妹。
而唯一的代价便是，从此以后，亚亚彻底沦为凡人。
往后的日子里，亚亚曾经不止一次的对那些拥有圣心的人投去羡慕的眼光，也不止一次被人问及是不是后悔了。
但从始至终，亚亚都只有一个回答，就如现在他回答库里神父这般：
“从我的手掌能再次感受到她们手心传来的温度时，我就已经不后悔了！”
库里神父默默地听着，也不再继续相关的话题，与亚亚就这么并肩坐着，看向天边的夕阳，逐渐没入山头。
眼见天色不早了，库里神父突然道：“我的一身医术与格斗术，你也都学去了，走出去饿不死你。来吧，我压制实力，咱俩过过招！算是给你的期末考试了！”
说罢，库里神父站起身，脱下身上的黑色长袍，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肉，摆出迎战的姿势。
亚亚也跟着起身，脱下了自己的牧师服，露出一件单薄的背心，虽然他的身形略显瘦小，但匀称而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也是他长期锻炼的结果。
在亚亚自己看来，即便他没有了圣心，他也不打算就此颓废，更不打算做一个最终泯然众人的凡人！
二人各自摆开架势，战斗一触即发！
库里神父调整气息，粗糙有力的手掌虚无一握，手上关节顿时劈啪作响，无形的气势产生一道风压，直扑亚亚面门。
亚亚见状则是爽朗一笑，深吸口气，双手握拳，左手与前胸平齐，右手悬于腰间，蓄势待发。
库里神父先一步发动攻击，只见他那双肉掌凌空变换，换作拳型，一步跨出，瞬间逼近，双目更是紧盯着亚亚，将其牢牢锁定。
面对体积远大于自己的库里神父，亚亚没有半分怯懦，而是仔细观察着库里神父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从他左腿用力，身体略微侧旋，右拳蓄势的一瞬间，亚亚便计算出库里神父的大致拳路。
眼看着沙包大的拳头即将沾到自己的额头，就在这毫秒之间时，亚亚竟然偏头躲过。
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学会冷静观察对手，反应也足够利索，很好！”库里神父夸奖道，手里的拳头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不断向亚亚袭来。
一道道惊人的拳风从亚亚侧耳处淌过，亚亚依旧采取躲闪的战术，等待着对方疲惫的瞬间。
此时，二人已经交手数十招，亚亚依靠灵活的优势，不断躲避库里神父的攻击。
“就是现在！”觉察到库里神父拳力衰弱的一瞬间，亚亚顺势抓住对方手臂，猛然接上膝撞。
却不料库里神父也已早有预谋，刚才假装疲惫脱力也只是为了引诱亚亚上钩！伴随着库里神父一声低呵，他一把握住亚亚膝盖，紧接着便是一击蓄势头槌。
亚亚看得心惊，心想这要是被撞到了，自己至少得傻半个月！
当机立断，翻转对方正被自己握着的手。
库里神父顿时吃痛，甩开被擒拿的手臂，亚亚也借机后跳，二人又重新分开。
眼见强攻不成，库里神父缩拳成指，身形腾挪，宛若蜻蜓点水，在地面上连踩六步，几乎只是眨眼间便已贴至亚亚身前，跟着举起钢钉般的手指，接连点向亚亚咽喉，心脏等要害！
还不等亚亚做出反应，眼见库里神父又突然变招，化指为拳，顺势袭来。
“哼，无用的障眼法！”亚亚冷笑一声，仰身躲过，接上一个左脚后撩踢，直指库里神父的跨间。
“下三路！”库里神父当机立断，扎起马步，双臂交叉向下，将其挡下。
“啪！”一阵闷响，亚亚顿时感觉似是踢在了一尊埋入大地的木桩上，从脚部传来的触感判断，亚亚感觉踢中的根本不是人类的身躯！
没有任何犹豫，既然下三路一击不成，那亚亚就选择攻上三路！
紧接前一脚被挡下的瞬间，亚亚腰间猛然发力，右腿化作柳鞭，扫过一道弧线，直戳库里神父侧脸。
“好小子！”库里神父心头一紧，提臂做盾，身体仿佛被灌入铅水，马步的姿势更加稳健，居然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记横扫，本体依旧纹丝不动。
又是一击做空，亚亚也不恼怒，咧嘴一笑的同时，脸上的战意更浓。
二人就这样见招拆招，接连缠斗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亚亚一口唾沫吐在库里神父脸上，趁着对方失神时，这才一拳击中对方胸口，小胜一招！
库里神父抹去脸上的污秽，冷哼一声：“你个臭小子，就知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亚亚耸耸肩，坏笑道：“能赢就行了，公平哪有命重要！您老就是太耿直了，还是要学会变通一下！”
“倒是这个理！出门在外，命比规则重要！”库里神父罕见地同意了亚亚的观点。
在库里神父看来，教导门人，不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态度，说是压制实力与对方平齐，然后以以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方。
而是让自己也如同门人一般，互有缺点，在战斗中相互攻伐对方的弱点，让门人自己在战斗中寻找到他自己的节奏，而不是依样画葫芦，将门人教导成又一个自己！
况且还是亚亚这种鬼脑筋的家伙，招式和套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以他的性格，若换个场景对战，亚亚早就丢出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炼金道具把对手炸的怀疑人生了！
“呼~”
库里神父长出一口气，青蓝色的气旋在他周身凭空出现，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吹散了交手时沾染上的灰尘与汗渍。
觉察到亚亚视线的库里神父开口道：“亚亚你可知道圣心修炼是分几个阶段的？”
“大概知道一些！”亚亚点头，思考片刻后继续说到：
“圣心修炼分九个品级，从低到高分别是：启辉境，曜体境，圣纹境，真解境，觉醒境，誓道境，开辟境，圣域境，圣堂境！”
“其中前三个品级也被称为凡人三品，因为第四个阶段真解境，是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许多人都卡在了三品圣纹境，甚至有的人连二品的曜体境都过不去！”
“嗯，很好，你说的很对！”库里神父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亚亚你要知道，你连最下等的启辉境都不是，现在的你，只是个空有力气的凡人，知道吗？”
亚亚听后立刻冷哼一声道：“靠杯啦，你让我说这么多就为了奚落我？”
见亚亚被自己说的颇为不爽，库里神父也没有半分要收敛的意思：“我也算你半个老师，我现在提这些，是不想你到时候哭唧唧的跑回来！”
亚亚听后愈加不满：“我还没走呢，就开始打击我了？”
“还打击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喏！这里有一封推荐信，如果你真要出去闯闯，圣教国的顶级学府们，肯定是你绕不过的坎，拿着这封推荐信，去安洛戈洛夫学院，找那里文明研究系的教导主任，他年轻的时候可欠着我的人情！”
说着，库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给了亚亚。
亚亚狐疑的看着库里神父：“你居然会给我安排后门了？！我去，明天这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亚亚还是一把拿过信件，看了眼收件人的名字。
信件上写着“至白玫瑰·芙拉”。
这一看就是女人的称号！
想到这儿，亚亚看向库里神父的眼神都变得更加难以置信起来，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库里神父就是个几乎没有年轻女人缘的家伙。
倒是经常有年老的阿妈，三天两头带着瓜子水果过来找库里神父唠嗑，亚亚和其他孤儿们则是私下给库里神父取了外号叫做：老年妇女之友！
所以这个白玫瑰芙拉，一定是个满头花白，喜欢嗑瓜子，随便养条狗都能喂成猪的的老阿妈！
库里神父这头，也懒得去理会亚亚的眼神，继续开口道：“我听说安洛戈洛夫学园，连同其他几所顶级学府，都在今年突然扩招了，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虽然往年并不是没有平民家的孩子进入这些顶级学府求学，但今天这些学校突然扩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面对库里神父的自言自语，身边的亚亚则是单手捏着信件，不以为然地翘着二郎腿。
“你小子脑子转得快，出门在外，机灵点，你那臭脾气我知道，偶尔也克制一点。”库里神父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也不想教训你太多，只有一句话希望你记住，做人都该有底线，越掌握着强大的力量，越要有底线”
不等库里神父说完，亚亚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们还是关心一下晚上吃什么吧！”
库里神父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说吧，今晚想吃什么，算是为你践行了。”
说着库里神父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他已经做好了被亚亚狠狠宰一顿的准备了，别人他是不清楚，但是亚亚这货，如果遇到白吃的好事，那是一点礼义廉耻都不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