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集第章 再见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纱薄的窗纸，布满了整个房间。
随意梳洗一番，出门。
扫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房间，苏临渊便朝楼下走去。
向老与小九已早早地坐在饭桌上吃起了早餐，苏临渊粗略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
小米粥、桂花酥、油麦饼
一些寻常的吃食，却是让苏临渊大生感慨。
座上的两人注意到了他，向老只随意地瞥了一眼；而小九见着了他，则是一脸兴奋，正要起身与他打招呼，却是被向老一个眼神制止，只得低头继续吃饭。
苏临渊也是浑不在意，找了个位坐下，拿起碗给自己盛了碗粥。
也许是存在灵力的缘故，这米粥的小米比前世的要细腻的多。
拿起一块桂花酥，咬了一口，他双目一亮，转头问小九：
“你做的？”
小九腼腆地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啊小九！”
苏临渊赞了一句，接着附在他耳旁，轻声问道：“你家掌柜，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呀？”
小九先是看了一眼仍低着头的向老，接着低声回道：“我跟你说，掌柜他刚刚给我取名啦！”
“哦？他给你取啥啦？”苏临渊装模作样道。
被这一问，小九突然变得腼腆起来。
“我跟掌柜一个姓，我叫向九戒。”
“向九戒……”苏临渊佯装沉思，紧接着伸出手，道：
“你好，我叫苏临渊。”
小九有样学样，小小的手与苏临渊握在一起。
“你好，我叫向九戒！”
“咳咳！”
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兀地响起，吓得小九立马收回手，正襟危坐地扒拉起粥来。
苏临渊斜睨了一眼一脸幽怨的向老，回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饭毕，小九率先拿着碗盘进了灶房。
向老对苏临渊怒目而视，
“小子，你是存心想让我难堪是吧。”
“哎呦，我哪敢啊。孩子开心，这不得找个人来分享嘛。他不跟我说，还能去跟谁说啊。”
向老沉默。
是啊，生活在这山脚小楼里，他能有什么朋友呢。
“对了，听说墨城今天有一波赶集潮，我带小九一块去，你去不？”
说着，苏临渊冲向老张开了手。
“你干嘛？”看着苏临渊伸出的手，向老有些发懵。
“给钱啊，我又没钱，你还想让小九付钱不成？”
“……”向老凭空变出一个钱袋，甩在苏临渊手上，转身离开。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苏临渊掂了掂钱袋，满意一笑。
“小九，走了，陪我上集去！”
“啊……啊？可是我盘子还没洗好呢。”
“洗什么洗，走了，留给那老头自己洗去。”苏临渊扔下小九手中的碗，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向外走去。
墨城北门。
一支支商队陆陆续续地从桥上穿过，各城的商行民贾纷纷开始往来走动，这最靠北的墨城自也不例外。
虽然毗邻天苍，面临兽潮首当其冲，可靠山吃山，墨城的采药业亦是最繁荣的。
采药业，顾名思义，便是上山采集灵药的行业。
山上的灵气较为浓郁，故生长出灵药的概率也就越高。
可山里也孕育出了许许多多的妖兽，这就让采药这一行业充满了危险与未知。
所以上山采药的人，基本都是些走投无路、无依无靠，被廉价雇佣来卖命的人。
采药业发达的墨城，自然是诸多商户往来交易的地方。
毕竟灵药这个东西，它的市场是不可能饱和的。
而墨城北门进来的，自然不是他城的商队，而是再北的村镇来的商队。
他们运送的大都是些灵药和妖兽的筋骨皮革，这是他们村镇中人自发组织上山采集来的，为的便是在赶集的时候，从城里的这些老爷们的手里大赚一笔。
灵药是武者修行的必备之物，而妖兽的筋骨皮革则是制作武器护甲的重要材料。
武者终究还是凡人，即使是武师，也做不到空手接白刃。
武器与护甲，都是武者对抗妖兽的重要装备。
“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些商队都劫了，会怎么样？”
走在桥上，苏临渊突然问道。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却是让身旁的小九吓了一跳。
“你可别吓我啊，苏大哥，你这”
他正要劝说，苏临渊却是笑着说道：
“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凭我们现在的实力，上去不是送死嘛。”
嘴上说着，他的目光却仍在不住地打量着各家商队，小九忙拉着他加快了步伐。
可行至城门前，两人还是停了下来。
小九无奈地转头看去，却见这位苏大哥正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城墙上的卫兵，以及那两个不变的鎏金大字。
不对！
那原本赤金的字上，分明带着些许殷红。
很淡，可在阳光下，却又显得无比刺眼。
他正疑惑不解时，却是听到了一旁苏大哥传来的笑声。
“怎么了，苏大哥？”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罢了。走吧，我们去集市瞧瞧。”
说完，苏临渊便大笑着，先一步走进了墨城。
而小九则仍在暗自疑惑，
“什么事，能让苏大哥笑的这么开心呢？”
帮着商队卸下了最后一批货，乌启程倚在货旁捶腰休息着。
看了看日上中天的外头，又看了一眼忙得火热的商铺，他不禁心中一叹。
“今天，又没时间练武了。”
进城一天了，可他却依旧是懵懂的。
老晟昨天将他们送到，嘱咐几句便匆匆走了。
他们确实进了城里的大势力——百惠商行。
他们确也拿到了炼体功法，可是
看着店里头几个埋头苦干的乡邻，再摸了摸袋里的几株仅有的灵药，他不禁感到迷茫。
这样，真的能习武而成，挽救村子吗？
他不知道，他在迷茫，他也疑惑着
望着热闹的街道，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喊声，乌启程毅然地向外走去。
可望着四处陌生的环境，他又不禁有些慌乱。
离了这里，又该何去何从呢？
忽然，远处的一阵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拥挤的人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唱台。
台上，是几个穿着奇装异服，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浓妆的人。
几人表演着乌启程从未见过的杂耍，听着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他也被气氛所带动，不禁看得有些入迷。
不一会儿，一个节目结束，其中一个男子开始绕台边一圈，而众人则纷纷往他手里的帽子投进钱币。
紧接着便到了下一个节目，只见其中一人把手放在了中间的一个大红布上。
红布下不知是什么，把红布顶得鼓鼓的，隐约是个方形轮廓。
红布揭开。
哗！
全场一片哗然，人们不禁纷纷后退了几步。
而人群中央，乌启程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些许不好的回忆浮现,他的身体也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颤抖着。
可他还是强忍着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
随着红布被缓缓揭开，其中之物也显露无疑——是一个笼子。
笼子打开，一条妖虎被那人牵了出来。
四条发达有力的四肢着地，几乎与人等高，一对充满野性的眸子不住打量着四周，尖锐的獠牙在虎口微张间隐现。
当他的眸子扫到乌启程的时候，乌启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中逃跑的念头更甚。
是了，是妖虎!不是寻常的野兽，更不是家养的禽畜，是那种带走了他无数同村百姓生命的妖兽！
他恐惧，可他更疑惑。因为他发现，四周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想要跑的。
众人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更荒谬的是，台上的妖虎出来后，竟如同圈养的家犬一般，乖巧的趴在人的身旁。
他无从探究，只能继续往下看。
又一人拿出了一个木圈，再像变戏法似的，木圈突然燃着了火。
那人拿着火圈，向众人展示一遍。
手持火圈，可他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双手平举，只听“去”的一声，那妖虎竟一跃而起，灵巧地钻过了火圈。那默契的配合，就好似已演练过无数遍。
随后，妖虎又在众人的吆喝声中，做出了诸多表演。
那火圈在台上窜动着，盯着那燃烧得炽烈的火焰，乌启程仿佛看到了前些天葬身在妖兽口中的伙伴们。
他们挣扎着，哀嚎着，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乌启程看着他们的嘴唇，他读出了，那是——快跑、快跑
最后，人影消散，似被燃尽。火影汇成了一个人影，那人看着乌启程，狂笑着
他看着那人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突然，他汗毛耸立，这——分明就是他的脸。
可那狰狞可怖的神情，却是让他感到陌生与害怕。
这，是我？
突然，强烈的撞击感袭来，他猛地一惊。这才发现，演出已经结束，人群也开始纷纷离场，恰有一人撞到了他。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忙活时，衣裳被汗给浸湿了。
如今烈日当空，可微风吹过，他却是感到寒冷至极。
驻足良久，他转过身，往回走去。
“哎呀，启程，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呀。快，快来搭把手。”
“哦 哦好。”
“砰~”
“嘶，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呀。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对不起啊阿水，我可能是有些中暑。”
“啊？不要紧吧，吃药了没。”说着，阿水便要伸手去摸乌启程的额头。
可乌启程怎会让得逞，轻轻将其手推开“没事没事，我自己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怎么成”
“放心，你程哥什么时候还需要你来操心了，你忙好你自己的吧，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说完，乌启程便朝外面走去，他知道自己在撒谎，可他的脑袋却真如中暑了一般，晕乎乎的。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奔涌而出，视线渐渐模糊，脚步也踉跄了起来。
“扑通！”
身体不堪重负地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昏沉。
“诶，你没事吧？”
艰难地眯起眼，恍惚间，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大哥，苏大哥，他醒啦！”
孩童的声音传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这，是哪里？
从床上坐起身，乌启程有些懵圈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下了床，穿过屏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桌旁，孩童正为他身旁的男子沏着茶。
是他！
头脑瞬间清醒，昏迷前的所见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当真，是他救了我。
慌忙地整理了一番衣饰，可望着近在咫尺的身影，他的脚步却是迟迟难以向前。
最终，脚步无声横挪，偷偷地向房门口移去。
可走到一半，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却是吓得他马上又停在原地。
“怎么，不谢谢救命恩人就要走了？”
男子依旧没有转身，可孩童却已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乌启程顿感惭愧，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桌前。
可也只敢低着头站着，不敢去看两人的脸。
对面的二人也没有理会他，男子抿着孩童沏的茶，还不时夸上两句，孩童则只是谦虚应着。
随后两人还讨论起了诸如“晚上吃些什么”“哪儿好吃”这些琐事，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可这对对面的乌启程来说更是一种折磨，他的病分明已经好了，可他却感到如针扎一般我的难受。
终于，他忍不住抬起头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乌某感激不尽。若是有什么乌某能为公子做的，上刀山，下火海，乌某定义不容辞。”
对面的男子一怔，扭过头来，应了一声“哦”，然后又转过头与孩童继续谈论起来。
乌启程吃了个哑巴亏，却也没有发作。
只是，这简单的低头站着，却好比被撂在烤一般，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才听男子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
乌启程刚反应过来，又听他说道，
“这又不是多大的事，行了，我们该走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便站起身，与孩童一同向外走去。
待他们行至门口，乌启程长吁了一口气，浑身是汗地瘫坐在凳子上。
谁知男子又忽然转过身来，吓得他马上又站了起来。
“对了，你要是没了去处，可以来寻我。”
乌启程一愣，见男子又朝前走去，连忙高声问道：“不知我该去何处寻公子？”
“我叫苏临渊，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
男子与孩童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