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谷雨

    春日的雨逐渐变大，从前段时间的阵阵细雨一夜之间变成了连绵的大雨，持续的雨天扰人烦躁。

    现实、梦境和剧集的高度重合让周然最近更加注意自己的梦境，笔记本从衣柜下层转移到厚厚的床褥下面，这样做是为了方便自己醒来直接记录梦里发生的情况。

    自从发现三者的相关关系，周然的梦境不再如以往一样断断续续，几乎是每天晚上都可以接上昨晚做的梦，而梦境的记忆程度逐渐从清晰到引入骨髓开始慢慢需要回想一下。

    “如果现在的我才是梦境，那么为什么我会以第三视角统看现实全局呢？”周然随意翻看着这些天的梦境记录。

    面对离谱的事件，周然虽然合理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才是梦境，但无法解释，梦境里的自己竟然可以站在上帝视角看到客观世界。但是，自己的梦境也只能跟随案件进程走，不能跳切到怀疑的事情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推拉门锁的声音。

    “开门，锁门干嘛啊！”周游在卧室外疯狂敲门。

    周然被吓得一惊，连忙合上本子，把它塞进床褥底下，又理了理褶皱的床单。起身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破绽才把门打开。

    “你在里面干嘛啊，还不开门？”周游一脸疲态，周一下班的傍晚，正是周游最不好惹的时候。

    周然不知如何开口，开门前还没有编好可以骗周游的说法。

    “我发现你最近神神叨叨的，习惯性锁门不说，半夜还总哭。”

    周然害怕周游再问到自己梦境的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周游语气软下来。“你是不是没找到工作抑郁了。”周游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周然转过头去，只见周游一脸可怜的望着自己。心里默默庆幸。

    “可能是吧。”

    “行吧，你把你的平板借我，我看会儿电视。”

    无论周游还是父母或爷爷奶奶，肯定没有人能理解周然此刻的猜疑。总不能告诉他们，她现在怀疑，自己在梦境？他们都是虚构的？其实最重要的是，周然害怕戳破以后，这里真的是梦境，那她该如何面对那个在审问室的周然自己。

    剧集到点更新，但是周然无论如何也没有打开它的勇气，没有了之前对悬疑电视剧的渴望。因为按照前面几个故事的发展节奏来说，剧集只要打开，现实和梦境就会接连出现相关内容。

    周然最近通过整理三者之间的联系，得到如此关系。剧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只要打开，现实和梦境总会开启下一件凶案。

    周然怀疑，自己最近梦境逐渐无法记住可能和剧集没有按时打开观看有关。

    “我看了半天，你给我剧透一下，连环杀人案的主谋是谁啊，这么怪癖，还把尸体摆放地那么整齐又干净，不会是bug吧。”周游在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悠开口。

    周然从思考中抽离， “你打开了我前两天看到剧？”周然从床边冲过来，拿起平板。来不及了，第七集已经开始一半。

    标题上赫然写着，“第七集：连环杀人案（上）”

    下一个故事接踵而来。

    下午问询结束后周然就被带离审讯室，坐在最初来的那间屋子里。

    周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此时距离他们去周家别墅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她继续抠着指甲。原本的指甲从进来前的光滑，到坑坑洼洼，再到现在，又被周然无聊地在桌上挨个“打磨”，现在又变得光滑起来。

    突然，房间门被打开，“周然，跟我去趟审讯室。”

    警察的态度开始转变。第一次来这里是同情，问询小心翼翼，下午来的时候还带点客气，现在看来是有结果了。周然自嘲，原来死者家属和凶手差别竟然这么大。

    走进审讯室，前面换成了之前的姐姐。说阿姨，大了点，说姐姐，小了点，姑且叫姐姐吧。周然打量着陈澜。

    “你之前说你是凶手，现在你说说自己的作案动机和怎么在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作案的？”

    “怎么,刚刚不信，现在信了？”周然低着头，吹吹刚刚修指甲时留下的白色粉末，仿佛指甲的整洁程度才是她现在的第一要务。

    “你之前不也是这么没有道理地给人定罪的吗？现在我主动承认，你们反而不信，又是什么道理呢？”

    周然在之前是见过陈澜的。小学时周然被吴晓打扮成男孩的模样，同学都不和她玩。即便是教师子女又怎样，老师的偏爱反而让周然受到更多的恶意。班上无论发生什么，周然总是会被怀疑，同学们都觉得是她打小报告。平时女生觉得她异类，男生觉得她讨厌。在老师和家长面前，大家又对她表现出少有的善意。

    大抵人的本性都是恶的吧，“男人婆”的称号被同学们一直叫着。除了起外号，有的女生看不惯周然，故意不让她进女生厕所，或者会在她上厕所时把门从外面抵死，更有甚者会在周然经过小卖部时大声污蔑周然是小偷，还有很多，周然只记住了其中几件，也是最痛苦的几件。而和陈澜认识的过程，就是其中之一。

    周然小学三年级时，机缘巧合下小卖部确实被偷了，但却不是周然。陈澜当时接到报案，便作为值班警察出警。一到小卖部，老板就和她哭诉自己一个月损失了多少钱。而周然就在一旁，她就是老板指认的“小偷”。经过调查，在场的孩子都说就是周然，陈澜问是否有人看见，小孩中一开始只有一个人确定地点头，后来都在点头。

    那时监控并不普及，加上所有人都指认周然，陈澜作为刚刚出来没几年的警察，这样的案件经验并不多，没有过多思考，将周然带到一旁教育了她，并向她的班主任反应情况。

    这件事情传开，周然在同学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那天之后，她除了“男人婆”的称号以外，还多了一个“小偷”的称号。自此，周然每次都会故意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即使回家也会避开小卖部，一个人靠着没有商铺的墙走。

    世界在周然的眼中从来都是灰色。

    警察也可能成为谎言的助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