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分
“周然是吗？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为了尽快找到凶手，现在我们需要你尽可能给我们提供有帮助的信息。小叶，去拿包纸来。”旁边的实习警察立马递过来一包纸巾。“给，擦擦吧，等你缓过来了我们再聊。”
没过一会儿，哭声渐渐变小。“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周然下垂的目光慢慢抬起，以往明亮的眼睛没有光了，声音也不再轻快，低沉地和这样狂风大作的秋夜莫名相配。
随后完整的故事在一问一答间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逐渐清晰起来。
周然的爸爸是当地某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妈妈是小学的老师。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分别叫周游和周然，周游是哥哥，周然是妹妹。
周然的爷爷以前是修手表的，家里很穷，后来听算命的说如果能娶一个眉头带痣的姑娘便能发家，当时小镇上正好有个姑娘符合这个条件，后面这个姑娘也就是周然的奶奶。
到周然爷爷四五十的时候，他用所有的积蓄买下了在当地人看来没有任何用处的石矿，几年后经人提醒，周然爷爷招人来勘探，没成想买下的那处石矿再往深处是煤矿，后来周家就富裕了。
爷爷在周然爸爸结婚时大手一挥在市区第一处别墅开发区购置了一套临海别墅，说是水能生财。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周爸爸的事业从此蒸蒸日上，再过两年说不定能当个院长。所以一直以来周家都比较迷信，市区和周围的寺庙在节假日总能看见周家人的身影。平时周家也一直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处事原则，几乎不主动与他人挑起矛盾。
也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不再传来一高一低的声音。“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同事在我们问询时就试图联系你的亲戚，但你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所以我们就联系了你学校，这两天你可以去你班主任家。你的家现在已经被封锁起来了，今天晚上就现在这将就一下。”
“我可以去王梓怡家吗？”
“刚刚那个小同学吗？”
“对。”接近两小时的问询已经让周然的声音在低沉外还多了点沙哑。
“明天我们沟通了再回复你。”
“好。”
两名询问警察把周然带到另一间房间，在那里周然可以简单休息一下。
今天晚上对于接受这件案子的警察来说显然还没有结束，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让上头对负责这项案件的刑警下了严格的命令，务必要在一周之内找到案件的嫌疑人。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将周然安置妥当又走出一段距离后其中一名警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哪里奇怪？”
“我总觉得周然的反应和正常的死者家属还是有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还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嗯…等等，你觉不觉得周然回答挺顺畅的？而且全家一共六口人，如果凶手是痛恨周家一家，那为什么独独把周然落下了？会不会是他和周然有交集？又或者……”
“你是觉得……是周然么？”嘴里蹦出这句话的女警显然也觉得不太可能，说到周然的时候声音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不过这样的案子，一个高中女学生应该不是。待会我们记得把今天了解到的信息告诉队长。”
“嗯。
雨淅淅沥沥地连着下了一段时间后，也不知是哪天，厚重的云层大幕突然被拉开，春光悄然踏入每个人的视野，温暖而明媚。
与天气截然相反的是周然现在的生活——阴沉且无望。
各种招聘网站投了个遍，周然的简历似乎被施展了某种魔法，大部分石沉大海，偶尔会接到几通招聘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是看上周然这个刚出学校的便宜劳动力，想要招她去做电话营销。周然从一开始踌躇满志到心灰意冷只用了不到两周，也怪自己在春招时没有把握机会，毕业了又想着再玩一段时间，丝毫没有一个应届毕业生并且工作还无着落该有的样子。当时只觉得毕业旅行很酷，现在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每天除了害怕成为无业游民外晚上还会继续做着奇怪的梦。有时真切的情感会让周然在午夜从梦中抽离，醒来时还在不停抽泣，一摸，泪水已经淌满了整张脸。拿开湿润的枕巾继续入眠就再也睡不安稳。
周游对妹妹说是因为找工作压力太大了，梦境是真实的映照。从那以后，即便又梦见那个故事，周然也不会再和姐姐聊起。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想法，但是周然突然觉得那样真实的场景和那样不真实的故事她突然希望由自己独自看下去。梦里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和同样父母的人，她的世界会怎样继续下去。周然开始用一个本子单独记录每天晚上的梦境。
“昨晚，她被带入了警局……”
“然然，快来让爷爷看看，乖孙女！”
“爷爷！马上，马上就来！”说完，周然立马放下手中的笔，又把本子藏在衣柜的最深处才开门出去。
奶奶和爷爷从去年年底就被大伯家接去外省过年了，直到开春后大伯一家无论怎么也劝不住爷爷奶奶才托一位刚好要回老家的朋友照顾，这才把老两口送上了飞机。虽然现在手机视频也很方便，但是怎么也不如能亲眼看到来得实在。
作为爷爷奶奶从小看到大的最小的孙女，周然是最受他们喜欢的。据周然所知，爷爷奶奶每年给小辈的压岁钱她总是会比其他人多些。
“来来来，快让爷爷看看我的宝贝孙女。爷爷已经一年多没看见了。”爷爷摸摸周然的头“都怪你大伯，非要让我和你奶去他那过年，我们前年推去年，去年实在没办法了，然然会怪爷爷吗？”
“怎么会！爷爷，然然以后都在家好不好，我想好了，就在咱们本市找工作。”
“好好好，爷爷也是这么想的。你看你，大学去那么远，爷爷奶奶想你了都不能去看你。”
和爷爷奶奶腻歪了一会，两位老人经过一天的旅途波折，在吃完晚饭后实在忍不住回房间睡觉去了。
“妈妈，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们说的那个隔壁小区的再婚夫妻碎尸案你能再给我讲讲吗？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你可能最近也看新闻了吧，听起来怪吓人的，还在我们隔壁小区。”周妈妈一边洗碗一边跟周然说着。“听说警察进去的时候，杀人凶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最开始到的几个年轻的警察听说都不太敢进去，还是叫了门口的保安一起才上去的。也是，从你出生就没听过这种事情吧？”
“哪有，法治频道不是白看的！”周然还露出一脸骄傲的表情。“！这个故事不是我那天看的专题故事吗！妈妈！后来呢？”
“后来？警察来了那个人还给指明了尸体在哪，欸，真是想不懂，怎么会有这么恨。”周然妈妈侧过头凑到周然耳边，“听说他把他妻子的头颅割下来放在锅里面，警察去的时候还在煮。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切碎了，有的顺着马桶冲走了，有的还在地上。这些可别说哦，我有同事正好是那个保安的亲戚，听说现场全都封锁了。”
周然听完只觉得无比震惊，那天看的电视剧单元剧情一个片段不落地都出现了……
“啪”掉落的碗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