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茯苓
第六十五章
复试名单出来的同时也通知了复试的时间，就在三天后，好在言笑笑之前一直在准备着，也没有觉得太过仓促。
但还是有些意外的情况，就是这次的高分段真的普遍比以前高，言笑笑的专业录取六个人，放了十个人进复试，言笑笑居然是第九名。
前面有六七个四百分以上的，师姐何乔第一个就给言笑笑发来信息，一连串的感叹号：“你们这一届真的太可怕了，我考的时候四百分以上的只有两个，我的分数放到今年连复试都进不了。”
言笑笑还能怎么办，她已经想哭了。
聂清湛从分数出来就开始做言笑笑的思想工作：“除了前面两个四百二以上的，其他的和你分数差距都不算大，复试逆袭还是很有可能的，你都准备了这么久，一定没问题的。”
言笑笑垂头丧气：“可是我没有科研经历，没有发过论文，本科还挂过科，六级也没过……”
聂清湛拍着她的背脊：“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不是准备了模板吗，如果老师问你这些，照着回答就是了。”
“可是就算说得好听，我和别人比也确实没有优势啊。”言笑笑小声嘟囔，“本来还以为我的分数算高的，结果复试的全都比我高。”
“还有一个没你高。”聂清湛提醒。
真是无济于事的安慰。
但是言笑笑还是打起了精神，因为她知道聂清湛在努力地逗她开心。
言笑笑揽着聂清湛的肩膀：“放心，都准备了这么久，就算我在现场心态崩了，也肯定能凭本能回答完问题。”
聂清湛哭笑不得，并没有多放心，他提醒言笑笑：“老师都喜欢自信开朗的学生，你要多笑一笑。”
言笑笑毫无灵魂地龇了龇牙。
聂清湛忍俊不禁，捧起她的脸颊，手动将她的嘴角往上提。
面试那天，聂清湛和言笑笑一起出门，在等电梯的时候遇上了隔壁的刘宸。
言笑笑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刘宸了，他生活作息诡异，几天打游戏不出门或者出门一玩就是通宵都是常有的，和言笑笑根本碰不上面。
但今天不一样，他在上班时间出现在了电梯口，一脸不耐烦，臂弯上挎着一件白大褂，看到言笑笑，他热络地打招呼：“妹妹，好久不见，面试完了吗？”
“就在今天，正要去呢。”
“那太好了，你今天就面试完了吧，明天哥带你出去玩，给你好好庆祝庆祝！”刘宸看了眼聂清湛，向言笑笑告状，“聂哥之前都不让我找你玩，说会影响你准备复试。”
言笑笑无情道：“聂哥说得对。”
刘宸哀嚎起来，他举起手上的白大褂向言笑笑抱怨：“你不知道我最近过得多惨！我爷爷非要让我……”
“刘宸！”聂清湛忽然打断他的话。
言笑笑和刘宸一起看向他，聂清湛抿了抿唇：“电梯到了，走吧。”
他在进电梯的时候给了刘宸一个警告的眼神，刘宸虽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闭嘴不再说话了。
“他爷爷给他找了某个医院的工作，非要让他上班，是不是？”
和刘宸分道扬镳之后，言笑笑笑着问聂清湛。
聂清湛沉默了一会：“你现在别想这些，他……”
“我知道。”言笑笑露出笑容，“我知道你担心影响我今天的情绪，但是没关系，这也很正常。”
正常吗，现在医学生找工作是何等困难，言笑笑的室友也在努力地参加各种春招，以她们那个本科的学历，就算是县医院都要挤破了头，市级以上根本想都不要想，人家只招研究生。
可刘宸，就算有着差得不能再差的成绩，丝毫不愿意上进的纨绔脾性，也直接能被家里安排进首都的医院工作。
但是谁能说什么呢，他家里有资源，有这个实力，他不努力，也能得到别人努力都求不来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像聂清湛，拥有一切捷径却还能脚踏实地的努力，刘宸这样有什么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谁都能指指点点背后谴责他，谁又不羡慕他呢？
言笑笑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她从小就知道，差异是一直存在的，比如上幼儿园时，老师家的小孩总能多分到几块肉。
但是她现在，不正是在通过努力，为自己弥补这些差异吗？
没有人给，她就自己去争取。
言笑笑对着聂清湛笑得漂亮：“放心，我今天状态超级好，一定能拿到高分！”
面试，言笑笑作完了英语自我介绍，面试官看着她一时间没说话，言笑笑心里一紧，然而面试的老师却喜笑颜开，用英语夸了句言笑笑英文说得很好听。
言笑笑松了一口气，多亏了聂清湛一开始给她录音下来慢慢学的示范，她照葫芦画瓢地练习了无数遍，别说发音，现在就连他的每一个断句她都学得一模一样。
结果可能是因为自我介绍的英语说得太标准，考官接下来的英语问答提高了难度，言笑笑基本上没听懂，她只能一边说“thankyouforyourquestion”一边绞劲脑汁地想办法，本来想随便背一个聂清湛为她准备的回答凑数，又怕答非所问老师更加不喜欢，最后只好老老实实用英文说她没有听懂。
老师笑了笑，还是给她换了个问题，让言笑笑用英文介绍一下自己的家乡，这个问题聂清湛帮她模拟过，言笑笑放松下来，自然地流利作答。
然后就是专业课的问题。
第一个名词解释，言笑笑抽到了一个中医内科方面的名词，这个她依稀记得背过，虽然记不太清官方的解释，但言笑笑至少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她用自己的话尽量描述了一下。
然后就是论述题，言笑笑抽到的是谈谈你对中医治疗高血压的认识。
言笑笑组织了一下语言，她之前在家里总结过这种题的答题逻辑，于是从发病症状开始说起，从容不迫地说出了病因、病机、辨证论治可能的证型，根据自己的知识储备，有详有略的说了下她能想到的方药和治法。
当然，详细的是她确定的，简略的是她自己不太记得的。
面试官们表情难辨，这对言笑笑来说让她始终放心不下，到了后来就有些乱，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说到位，还是少了什么，只得开始东拉西扯试图多说一些。
眼看就要开始多说多错，一个老师打断了她，开始向她提问：“可以了，这位同学，我想问一下你刚才说的那几个针灸配穴的治法，是课堂上教的吗？”
言笑笑心里咯噔一下。
那明显是她之后慌了的时候说来凑数的，有几个进针位置甚至不在教过的任何一个穴位上，她没法说出名字，是用骨度分寸法描述出来的。
当然，这也不是她毫无根据的胡编乱造，都是之前的几个寒暑假，在自己家那边的寿春堂跟金医生见习时，见金老师给高血压病人用过的。
既然被指出来了，大概是有什么问题，言笑笑不敢狡辩，只得承认道：“不是，课堂上没有这么教。”
“那是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言笑笑老老实实回答：“都不是，是我在假期跟一位老中医见习，看到过的。”
面试官中有位表情严肃、头发花白、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老师突然开口，问她：“哪位老中医？”
言笑笑看着这位老师面熟，自己在官网上看过各位教授的照片，认出来这位就是这个专业的章钧年章教授，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名老中医。
她心想寿春堂不过是自己家小城市里的一个小诊所，说出来大概也没人知道，便说得含糊了些：“嗯，是我老家那边的一个小诊所，叫寿春堂，里面只有一位医生，姓金，金老师。”
“寿春堂啊，金杨发是吗？”不料章教授立刻就问。
言笑笑有些惊讶，他居然会知道金医生，她连忙点头。
章教授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你是他的学生，我就说嘛。”
说着他对旁边一位面试老师闲聊似的道：“这几个穴位是老金自己的经验效穴，他一直说这样的配伍调理气血有奇效，治什么病都用得上。”
言笑笑睁大了眼睛，她确实看金老师经常用，但是一直不知道所以然，想不到面试的时候倒是长了见识。
面试结束之前，章教授最后对言笑笑说了一句：“你前面那个问题，一开始还是对的，后来就有点扯远了，我听着都累。”
言笑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远在老家寿春堂的金医生，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语气熟稔地打了声招呼：“喂，老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章教授卖了个小小的关子：“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
“言笑笑，你学生是吧，她今年考我们学校，就是我面试的！”章教授用一种揭晓谜题的语气说出来，他还打算让老朋友猜猜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样他就能吹嘘一下自己今天的慧眼。
结果没想到金医生又问了句：“谁？”
章教授这下有点糊涂：“言笑笑啊，是叫这个名字吧，不是说跟着你见习了好几个假期吗？”
“哦哦哦。”一说暑假来见习的学生，金医生就知道了，“那小姑娘是吧，长得挺漂亮的那个，是是是，一放假就来，帮了不少忙。”
章教授忍不住谴责：“感情你都记不住人家名字。”
金医生有点心虚：“平时也不需要喊她名字，一有事她自己就过来了帮忙，这孩子活络得很，眼里有活，也肯吃苦。”
这正是章教授想收的学生，章教授听得满意，又问：“那这孩子脑子怎么样，学东西快吗？”
“一教就会。”
言笑笑这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按照何乔学姐的建议，主动给那位徐教授发自荐信呢。
她编辑好了邮件，放心不下，又发给何乔看过了，何乔也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并向她保证主动出击无论结果如何，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言笑笑还是犹豫，她其实有点怕主动和人套近乎，尤其是这种很厉害的教授，可是毕竟她是第九名，面试表现估计也没有特别突出，面试的教授都当面说她扯远了，如果不混个脸熟，可能希望就更渺茫了。
言笑笑心一横，就要点击发送。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言笑笑同学，你好，我是章钧年，今天给你面试的，我来问问你，有兴趣读我的研究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