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希望 绝望
空荡的房间仅有一个屏幕, 尽管苍星是高科技的星舰，被关押着的黑白熊也没被放出来实体化。黑白熊就这样在虚拟屏幕的房间里面，被隔离了。
那一只已经在星舰里的黑白熊现在一动不动, 它被黑色的布带遮盖了视线, 现在正处于不能活动的沉睡状态, 它身上黑色的污染浓重, 黑气从它身上被逐渐抽离，在虚拟房间的处理下一点点减少量。
但这有些杯水车薪，游戏系统检测的污染数值还是很高，与其说它携带着污染, 不如说它的存在就是污染——它即是绝望。
白仓望抱着月夜，让它把爪子按到屏幕上，被月夜的影子禁锢的另一部分的黑白熊的ai数据, 在关押着黑白熊的房间内被导出。同时, 白仓望敲击指令, 唤醒了黑白熊。
空荡荡的虚拟房间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只有一只黑白双色的玩偶熊躺在地上。它眼睛上的布带化为数据光芒消散, 黑白熊抖了抖, 猛地睁开眼睛。
被唤醒的程序, 让被束缚着眼睛的黑白熊重见光明, 玩偶熊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 就摊平在地板上了。
“不玩了, 不玩了！你们根本就是作弊嘛！”黑白熊嘟囔着，“哪里有这么离谱的！”
白仓望把从高专带出来的那一部分黑白熊的数据导入房间里, 另一只黑白熊在下一秒, 就从屏幕里冒头出来了。
这只黑白熊用爪子揉搓着脸颊, 语气哀怨：“噗噗噗，真是丢脸啊。完全是全军覆没啦！不玩啦！”
两只黑白熊一起躺在地上打滚，滚着滚着，在靠近的那一瞬间，便二合一融为了一体。
它沉默了短暂的数秒，可爱的熊脸紧皱着，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唔……嗯嗯，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一切了。”
被月夜抓起来后的黑白熊，是跟高专那一部分的它自己完全失联的。为了对付月夜，它把所有的自己都收回来了，仅仅留出了在高专的借助nicaea网站的恶魔召唤程序存在的那一部分，用来协助合作者一起活动，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没想到，白仓望居然连qb也一起打包带回来了。
“明明只是个将死之人，只是个死颜动画里的死者，为什么这么烦人啊~”它躺在地上，像个小孩子因为得不到喜欢的糖果而闹脾气，“这不是什么都玩不了了嘛！”
白仓望敲了敲屏幕。
“qb和脑花已经交代了一切，”他说，“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黑白熊拍了拍地板。
“可恶！耀武扬威！这是对败者的欺凌啊！——噗噗，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那原本气氛的语气突然扬起了兴奋的笑意，它话音一转，从地面站了起来，靠近了屏幕的玩偶熊正在快速闪烁着故障似的雪花，它的样貌正在发生变化。模糊不清的粉色的发丝和黑白熊的玩偶样貌交替着，它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带上了电流，变得听得不清楚。
“既然知道我和qb的合作者，那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姿态吧——”
它正在变得巨大，从那玩偶的身躯上，长出了皑皑白骨组成的骨座，骨座如同王座连接着黑白熊的身体，那玩偶熊的背部突然发出了撕裂声，纷纷扬扬落下的棉絮中，可以看见有一位粉色双马尾的卷发少女从裂缝中支撑着身体爬出。少女抚摸着脖颈，在黑色的颈环上，一枚浑浊到黑色的宝石隐约还能看见些许粉红色。
她的下半身仍旧与黑白熊的躯体连接在一起，少女穿着不知哪个学校的制服，明媚的笑意浮现在她的脸上，那笑容并不是真正的阳光，有些虚假而悬浮。在少女出现的那一刻，持续检测着黑白熊数值的屏幕也亮起了大量的警示标志。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绝望的魔女！哈哈哈哈，给我碎裂吧！！！”
少女大笑着，她手中的数据凝结成手-枪，子弹不停地击打着屏幕。那黑白熊脚下的白骨也在这一刻动了起来，每一根骨头都像是活物，骷髅头哀嚎着，黑色的污染从它们身上溢出，绝望气息充斥了整个虚拟空间。
但，数分钟过后，屏幕仍然没有出现任何碎裂的痕迹，被禁锢的少女的笑声渐渐小了。
那笑意几乎是下一秒就消失了，少女面色扭曲：“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不穿？我的魔力……可恶，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拉开椅子，和幻觉一起坐下观望了许久的白仓望这才说话：“把这份力量称之为魔力的话，如你所见，我的魔力比你强。”
幻觉在旁边“噗嗤”地笑出了声。
“一场好戏，感谢你的演出。”
少女：“……！”
开了变身，还放了技能，结果无事发生，也太超出预想了。少女眉头紧锁，盯着白仓望看了一会儿，面容姣好的脸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强大的人当然可以为所欲为。”她勾起唇角的弧度，那笑意并没有浮现在她的灰蓝色的眼中，“望，你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
她特意把白仓望的名字念得十分地亲昵，如同泡在蜜罐中的甜蜜糖果。
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少年已经摘下了帽子，微长的发在脑后利落扎起小马尾，看起来十分帅气。但她的亲昵并不是因为少年的帅气，而是因为她现在……
燃起了好奇。
她喜欢无法预测、无法预知的东西，现在，眼前的白仓望带给她极大的未知。
“在这之前，先说说你的名字吧。还是说，我继续称呼你【黑白色的熊玩偶】、【黑白熊】？”白仓望语气平和，“刚才你说你是魔女，和qb签订契约了吗？”
“那可是我的合作者，当然是签订了契约的。”她说着，“怎么？以为我是魔法少女吗？”
白仓望不置可否：“魔法少女，魔女，看来是一场文字游戏。所有的魔女都像你一样会变成这种样貌，但还能保持理智？”
少女失声笑了，“噗噗噗，怎么可能，那些变成能源的废物可做不到！在坠入绝望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完成她们的使命了！”
白仓望抬起手，在房间的一侧，打开的墙壁中伸出了一只机械臂，它手中托着一个盛放着黑色宝石的透明的防护罩。
少女惊讶了：“悲叹之种？你怎么拿到……对了，qb在你的手上，它不会主动给你，是你强迫它了~强硬的手段，真有意思……！”
黑色的宝石被称作悲叹之种，白仓望点头。
“它是契约的产物吧。”
少女却眯起了眼睛：“你想知道它是什么吗？”
她的声音又兴奋了起来，毫无疑问，她十分想让眼前的人们立刻知道这些内容。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着：“它就是你们保护着的那些人类！无知好骗的少女们跟qb签订契约，以完成愿望为代价成为了魔法少女，她们和魔女不停地战斗着，污染侵染了她们的灵魂……最后，魔法少女坠入深渊，转变成魔女，她们的情绪作为能量被qb获取，纯洁的灵魂宝石也变成了被污染的肮脏的模样。打败魔女，获取悲叹之种吸取自己灵魂宝石上的污染，魔法少女们就是这样踏着同胞的尸体保证自己的【干净】的。怎么样，是令人绝望的现实吧？听了这些，你还想保护那些人吗？”
她期待地看着眼前两人的表情，但让她失望的是，眼前的两人都没有对此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白仓望说：“但是魔法少女也好，魔女也好，目前只有你一个啊。”
少女：“……啧。”
真不好骗。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抬起身子，高高在上地看着屏幕外的少年，最底端的白骨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白仓望怀里还抱着黑色的小猫咪，月夜金色的眸子慵懒地望向屏幕中的少女，猫咪尾巴悠闲地甩动着。
他揉了揉月夜，说：“我家月夜吃掉你们的时候发现的。说到底，你们也就是上个星期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吧。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我抓到了，也是你们运气不好……但是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能跟咒术界搭上线，你们也挺厉害的。”
“……也太离谱了吧！怎么玩！玩不下去了！”少女遭遇最后一击，捂着胸口，非人的白骨骨座化为数据消散，她慢慢退回了人类的形态。她身材有致，面容漂亮，个子高挑，她穿着黑色的红格子裙制服，但比起学生，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时尚的模特。
“喂，你的才能到底是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白仓望都只用了科技的手段来对待她，那只古怪的猫咪的能力她又没有办法复制，这让她难受极了。
她不爽地嘟着嘴，伸手打理着超短的裙摆，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仓望，像是想要将他从内到外的剖析。
“黑白熊……”
“盾子。”少女打断了白仓望的称呼，“江之岛盾子，叫我盾子。”
她是江之岛盾子，曾在自己的世界里作为【超高校级的绝望】引发了极为恶劣的绝望事件，成功导致了那个世界的毁灭。虽然代价是她也一起步入了死亡，但她得到的快乐和付出的代价比起来，是完全划算的。她拥有超强的分析力，按理来说，只要是被她分析过的能力，她都可以学习成自己的东西。
但眼前的这些究竟是什么啊！
根本学不来啊！
“哈？幽禁少女吗？”江之岛盾子故意大声地说，“这可是私刑！”
幻觉忍不住说道：“没有给你死刑已经不错了，女人。”
红发青年紧抿着唇，他越听越不愉快，“望，你还想要问她什么？”
白仓望看见他这难得的焦躁模样，心下觉得有些新鲜，说：“嗯，来推论吧。”
他看向江之岛盾子，不疾不徐地开始了他的发言。
“周六，涉谷车站的世界碎片的投影出现，死颜动画在一些市民的手机里被安装，但投影对这个世界暂时不会造成影响。真正造成影响的，是和污染结合的投影，那时候我们已经提前解决了投影。死颜动画的出现绝对不是那一次而已，在周六之前，死颜动画就已经在这个世界被安装过，你们就是通过它抵达这个世界的。”
白仓望一边说，一边关注着江之岛盾子。
江之岛盾子看起来很耐心听讲，像个好学的学生。
“对对！老师请继续说~”
没有在意江之岛盾子的态度，白仓望接着说：“江之岛盾子，你和qb都是来自已经被毁灭的世界中的意识体。和只要有能量就能为自己制造身体的qb不同，你已经死了，因此，即使来到在这里，你也只能以ai的方式存在。你的目的和脑花、qb大致一样，脑花和你都喜欢引起混乱，但脑花是想要看人类在绝境中发展的可能性，你则是追求极致的混乱和绝望。qb在这一点和你目的一致，它需要情绪转换成的能量，在它的认知中，从希望坠入绝望的少女是最佳的能源，其次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们。”
江之岛盾子歪了歪头，可爱的女生的小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无辜。
“我们的目的确实是这样，所以呢？”
“为了达成目的，你们选择了咒术界。这个世界中特殊能力者有很多，异常的存在也有不少，其中，咒力是诞生于负面能量的，和你们携带的污染——绝望这一本质相性最佳。咒术师的力量是由负面情绪转化的咒力，对qb来说，咒力强大的人和大型发电机是差不多的，现成的能源再加上契约，得到的能量也会加倍吧。又因为是计划踏出的第一步，无论是你还是脑花都是谨慎的人，你们都很喜欢谋定后动，qb作为效率优先的生物，也会在第一步的时候先选择最合适的契约者。所以，你们一开始就冲着咒术界出手，qb也就没有去跟其他的少年或是少女签订契约。qb挑选的拥有咒力，最适合作为能·源的咒术师少女，就是家入硝子。”
“……你不会有读心的能力吧！”江之岛盾子吐槽着，“就是这样啦！名叫家入硝子的少女是咒术界少见的有治疗能力的人，特殊的力量当然是【优质】的，qb只选择少女，高专的咒灵操使和六眼又有些麻烦，当然是选择她啦。”
说到这里，江之岛盾子多看了白仓望几眼。
“说起来，拿你做威胁还蛮有用的哦！我才把你的死颜动画放给她看，她就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上门了~”
江之岛盾子的话并不友善，她也不是什么友善的人，白仓望继续说：“周六的晚上，脑花安排了普通人中的逃犯对我出手，想试探杰和悟从而针对他们。但不巧，他被我们捕获了。周日，你们没有异动，是为了和咒术师们进行帝丹小学的计划，把孩子们投放进封闭的培养环境里。这些孩子们在你们刻意歪曲的教导方式下，会走向绝望。希望之峰小学的建设计划是你参与的，盾子。”
“嗯嗯~你听说过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吗？那是我活着的时候那个世界的超~大的恶性-事件哦！拥有特殊力量的人才暴走，犯下一桩桩罪恶，引发世界混乱，简直太棒了！”江之岛盾子笑道，“我一开始是想在这个世界复刻一下的呢~就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代表着【希望】的希望之峰，希望变成绝望，我和qb口味还蛮相似的~没想到那群咒术师傻傻的，真的以为我是在帮他们培养人才，笑死人了，噗噗~”
“当然，希望之峰计划也因为我们的插手而受到影响，咒术师现在行事也会掂量掂量。”白仓望说着，“除此之外，你们还对影响了全国的咒术师的结界做了什么？”
“qb告诉你了？那当然是因为你们咒术师有内鬼啦~”江之岛盾子摊手，“我才不会告诉你具体情况呢，好奇的话就自己去高专地下看一眼吧，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哦！”
“多谢你的忠告，盾子。”话题进行到了终点，江之岛盾子不再给出任何回答，白仓望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中已经化身为ai的少女的意识体，悬浮在空中的键盘移动到他的手下，任由他输入指令。
“盾子。你们把我的世界当做游乐场，现在，作为代价，就请你留在这里吧。”
虚拟的数据正在被快速冰封，虚拟房间内，无法逃离这一切的江之岛盾子却露出了极为愉悦的笑容。
这无法抵抗的压迫，无法逃离的束缚……真是令人绝·望啊！
她得到了最有趣的，无法预测的，最喜爱的【绝望】。这竟然是这个世界的【希望】赐予她的，真是有趣。
“真想看到你被绝望浸染的模样，那一定，非常美丽……”
少女即将陷入沉睡，在被彻底封存之前，她微笑着，向【希望】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