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翌日，寒一的高烧尽数退去。
她坐起身，手习惯性往枕头底下掏手机，却连带着一起掏出了一张纸。
一整天的高烧剩下的后劲还是使寒一的眼前有些模糊不清，她揉了揉眼睛，展开那张垫在枕下的纸。
first：
你喜欢吃的那种糖我放在桌子上了，买了三斤，应该够你吃一阵子了(别没个几天就来告诉我家里没糖了)。虽然烧退干净了，但你体质较差，昨晚上你一直无意识地说头疼，fall告诉我可能还有点余劲，今天上课如果有异样随时找我，或者让你们那个……姓秋的老师给我打电话。leaf
寒一看完，脸上罕见的一阵发烫。
这人……
一扭头，散放在床头柜上的几张糖纸直直冲着她，是昨天叶紫辉一颗一颗亲自拨开喂给她的。
艹……我昨天都干了什么………
寒一把脸埋进掌心狠狠搓了搓，终于接受现实，往身后的靠枕上一倒，盯着天花板低声喃喃：“我特么好歹也是在映月湖从小生活到大的……”
等等……？！
卧槽今天特么还要上课！！！
寒一倏然清醒，她如诈尸般直直坐了起来，目光落在被子上手机顶端的时间上。
9:54am
已经迟得飞过去都来不及了。
寒一此刻心里一万句国骂，以十几年淬炼出的反应力飞速给叶紫辉发了条消息，随后一边以光的速度穿衣洗漱一边等回复。
first：你……有没有给我请假？
那头应该不在忙，所以很快给了回复。
leaf：？
leaf：没有啊。
那头叶紫辉打字的手顿了顿，随后试探着打字。
leaf：你……不会刚醒吧？
first：……
寒一叼着牙刷，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往洗手池旁的置物筐内一丢，开启摆烂模式，不紧不慢地漱口，然后对着镜子把脑袋上的一根呆毛用沾了水的梳子梳下去，然后毫无波澜地从众多糖中挑出一颗顺眼的塞嘴里。转身欲走之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糖袋子。
反正等寒某人含着糖到达车库的时候，已经揣了满兜糖了。
路上，寒一借着红绿灯飞速给寒秋发了个消息。
first：你在学校了吧？
弟：[图片]
弟：在哇。
寒一刚想打个好，那头又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弟：姐，紫辉姐姐让我跟你说如果你醒过来的时候不舒服就不要去学校了，我早上敲你房门的时候你还没醒，现在跟你说一声[旺柴]
寒一无奈地笑笑，抬头看了一眼红绿灯，发现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于是指尖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first：好我知道了
first：认真上课别玩手机
绿灯切换，她一拧油门，向前冲去。
寒一将摩托车开至九中校门口，校门不出意料地关着。
她脱下帽子，刚准备与门卫大爷激战八百回合，大爷就隔着一层玻璃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仔细地端详着她。随即大爷活像见了鬼一样，噔噔噔冲了出来，第一句话就听懵了寒一。
“哎哟，你就是高二年级荣誉榜上那个年级第一的丫头吧，长得是真秀气啊，是不是叫那个什么一……”
“寒一。”
“唉对对对，寒一，”大爷又围着寒一转了两圈，啧啧称赞道，“这本人就是比照片上好看哈，你们那学生照拍得像个什么玩意儿……”
寒一听到这一句莫名的想笑，但是马上被大爷的下一句给堵了回去。“寒一……这名儿也起得有个性……第一……”
寒一没由来地冷下脸，但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大爷，我得去上课了。”
“诶是！我这就把门儿给你开开昂！”大爷乐呵着跑回值班室掏出一串钥匙，准确地按下一个按键，校门缓缓打开。
寒一吐了口气，重新上了摩托车，“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下次记着早点来！”
寒一停完车，挨千刀的碰上了大课间。
人群如潮水般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就都或多或少看到了单肩背着包冷着脸在一众人中尤为突出的寒一。”
“唉那是不是寒一啊，高二上次月考年级第一那个！”
“wc真人比荣誉榜上还要漂亮！”
“那可不，我们学校那个照相机能把我拍重30斤，就尼玛无语。”
“年级第一这个点来？还不穿校服？抄的吧，毕竟这次可没有分座位呢。”
寒一过人的耳力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那道不和谐的声音的主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那人被那张寒一那张堪比寒冬腊月的脸给吓到，慌慌张张回过头，成功赢得寒一的一声冷嗤。
半途遇上了带着队被堵在二楼的箫南允，后者见了她，戏谑地吹了声口哨，“哟，大爷来了。”
寒一没鸟她，自顾自地往退伍后一瞥，没找到想见的人，本就不好的脸色又差了两分，“妘笙呢？”
“替大爷去教务处您领锦旗去喽～”
“谢了。”
“诶！”见她真欲往楼下走，箫南允忙收起玩笑神色，“老白和秋姐在教室里等你，你自己……衡量一下。”
寒一愣了两秒，转身抬头和箫南允对视，在她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寒一终于还是从下巴上勾起口罩，回头一步三阶梯地往上冲！
到达教室，果真如箫南允所说，两位老师各自抱着胸站在那里，满脸写着生气。但还是被寒一惊人的警惕性敏锐地捕捉到二人脸上掩不住的高兴。
——装的。
“怎么这么晚才来？！”白珏率先开口，已经稳不住上扬的语调。
“报告，”寒一无奈地回答，“我昨天一整天三十九度高烧，今天起晚了。”
“这样啊，“两位老师相视一笑，“那你请我们吃饭吧。”
寒一：？？？
“不然休想从我们手里拿到锦旗。”
寒一：……
寒一：“好。”
秋彦“嗯？”一声，心想这崽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小兔崽子逗你玩的丑着个脸，开心点！”
“嗯，开心。”
两位老师：……
两人又揪着寒一寒暄了一通，才肯把满脸冰霜的寒一放回去。
寒一正想下去找人之际，箫南允侑领着队伍上来了。
两人视线再次相撞的一瞬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旁白的话，那她们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箫南允：wc你还没下去呢？
寒一：(被气得不想说话)
箫南允：老白和秋姐跟你唠什么呢唠这么久？
寒一：我怎么不知道她们两个话这么多？
寒一：你当年级第一的时候有被这俩人逮过吗？
箫南允：这我不知道，你得去问妘笙。不过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面对后面这帮人吧，他们的情绪……十分高涨。
箫南允：因为你。
寒一：……
“寒一姐你好厉害啊年级第一诶！”
“嗯。”
“才复习了一个月啊，这次考试还那么难……牛逼。”
“谢谢。”
周围人簇拥着寒一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箫南允看着寒一简直堪比下满一整个雨季的脸，心里不免担忧又好笑。
妘笙终于在这时通红着脸喘着气上来，手里还握着一卷红色布料，寒一瞧见她，舒展开眉头，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替她把汗湿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怎么去了这么久？”
说到这个妘笙就来气，，“特么的教务处的那个老师跟脑子长shi了一样非要让你本人去领锦旗，主要是你不去她还不让我走你知道吧。我就和她解释，说你不在我就是个代领跑腿的，她还不信，还不信！！说我是不是冒领锦旗还凶我！！！我说真不是，她特么掏了手机就给秋姐发消息，秋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十分钟才回消息！！！！我特么才回来的！！！！！”
寒一垂眸笑起来，从妘笙手里接过鲜红的一卷锦旗，顺势揉了一把她头上的毛。
妘笙竟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课上，秋彦含沙射影地提了一嘴月考的事，成功令寒一收获了全班的目光。
白珏在日常打趣间也提到了这件事，并正大光明地表扬了寒一，成功令寒一再次收获了全班的目光……以及身旁人愈发崇拜的眼神。
英语课上，众人以为姓王的再怎么样好说歹说也要提一下寒一的成绩——毕竟那可是全年级唯一一个英语满分。可是王珠不紧不慢按照进度把该讲的都讲完后，也没见她蹦个屁。
也是临近下课时候，王珠才提到这件事。
她把英语书往讲台上一拍，目光从左往右扫视了一圈，“听说，这次月考我们班出了个年级第一？”
台下齐声，“是——”
“能麻烦那位同学起立一下吗，我认认脸。”
寒一警钟瞬间拉响，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妙。她站起身，“是我。”
“好，”王珠走到寒一面前，用足以让整个教室都听见的声音问她，“靠作弊行为拿到的年级第一，你难道不脸热吗？！”
寒一盯着王珠看了会儿，突然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王珠老师的意思是……我作弊？”
“那不然呢？”王珠被看得有些发怵，“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寒一笑得愈发灿烂了，然而这笑容在转头看她的箫南允眼里简直是史前空难，因为在场的人只有她知道——寒一笑得多灿烂，你在她心里的死状就有多残忍。
不然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个“first”的名字？
她用同样的声调扬声道，“你们信吗？！”
班里再次齐声，坚持己见地站在了寒一那一方，“不——信——”
王珠恼火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人，奈何寒一的座位靠后，她往回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一个的背。
“那这样吧，”寒一踹翻了椅子，肆无忌惮地坐上了桌子，她本就高王珠半头，这么一坐王珠几乎要抬头看她。“我今天恰巧心情不是那么好，我们来打一个赌。”
踹翻椅子的一瞬间王珠被吓傻了——她从未见过在她面前还能这样的学生。她咽了口口水，勉强给自己壮士气，“赌什么？”
寒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蝴蝶|刀甩弄着，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凸显出她此刻的不爽。“咱们赌点简单的，下个月月考，我自愿申请单独考试，你配多少个老师看着我都没问题，咱们只看结果——我考不到年级第一，我滚蛋；反之……”
蝴蝶|刀在寒一手里上下翻飞着，此刻锋利的刀尖正对着王珠的脸，“你滚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珠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爽快答应下来，“行。”
“慢着。”寒一拦下她，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王珠，“在此期间，你不要耍小聪明，例如利用此事把我整到教导处那里去好直接让我退学，不要喊我监护人过来，她很忙。这是我们四人恩怨，如果牵扯到别人身上……那不好意思了。”
寒一没说后果是什么，只是勾唇一笑。下课铃在这时响起来，寒一拍拍手，“散了！”
众人一窝蜂似的冲出教室，只剩下妘笙和箫南允仍坐在原本座位上。
“你……”王珠简直要气疯，“你怎么能……”
□□|收回，寒一依旧挂着微笑，“已经是马上要滚蛋的人了，没有权利组织下课。”
王珠气得快要把后槽牙咬碎，眼睛都开始充血。她们一个平淡，一个暴怒，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后，后者狠狠踏着高跟鞋离开了。
寒一跳下桌子，自己扶起刚刚踹翻的凳子拍了拍坐好，对着远处的箫南允吹了个口哨，“想说的想问的，赶紧来。”
箫南允走过来，照常坐在她桌沿上，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挑了句顺口的。“我日……你看起来真不像‘我今天心情不是那么好’。”
寒一揉了揉嘴角，随后回敬了她一个真诚的微笑。
妘笙这时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探了探寒一的额头。
寒一呼吸瞬间滞住，偏过头同箫南允一起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她。
“不烧了……你什么……你俩什么表情？”
寒一抿了抿唇，不答。
箫南允的表情微妙起来，自觉离开了现场，“……我去上个厕所～”
“你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半给我打语音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
“你说你难受头疼，我问你怎么了你也不鸟我，搁那儿哼哼了半个小时，我一边刷题一边搁那儿想你是不是发烧了，后来我要睡觉了就挂了。”
人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回来了，是的没有老师每个人都给自己找了事情。寒一和妘笙坐下来，寒某人偏过头，一缕绯色从耳根蔓延而上。
妘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