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上回说到凤姐病逝, 贾琏等人悲痛不已，因凤姐乃戴罪之身, 丧仪不能大办，且凤姐有言在先，故身后事都遵从她的遗命，并未惊动亲友，只简单收敛后便下葬了。
王珣一心预备年后的春闱，又要帮黛玉打理慈幼院之事，分身乏术, 也并未多关注贾家，因此直到凤姐下葬后才知道此事。
王珣没想到凤姐去的如此突然, 吃惊之余也不免有些叹息，思及当初凤姐相助之恩, 心下难安, 踌躇之后还是告诉了黛玉与刘姥姥。
黛玉与刘姥姥知道凤姐病故, 俱都伤心不已, 王珣见状, 便带了两人去贾家道了恼, 又去凤姐坟前祭奠了一回。
刘姥姥年事已高, 经此一事便有些闷闷不乐，更不愿待在城中，执意要再回乡下, 众人苦劝不住，只得依她。
黛玉虽也难免伤心, 但慈幼院初建，事多繁杂，分去了不少精力, 时日长了也渐渐淡了。
转眼腊尽春回，远近赶赴春闱的举子皆陆续到齐。
为了王珣的会试，刘氏等人早早就开始打点起来，用的笔墨，下场食物，丸药，乃至衣裳被褥等等，预备的十分周全。
二月初二黎明，王珣挎了考篮进场，点名搜检，领卷归号，皆与乡试时候仿佛，无需赘述。
王珣上辈子大考小考无数，这辈子的几次考试也都经历过，并不如何紧张，拿到卷子后便大概看了一遍，心下顿时舒了口气，基本上都在他先前的预习范围之内。
今年的文章试题乃是治水，因这两年旱涝灾害频发，王珣之前便已有所猜测，拟了好几个题目练习，关于治水与赈灾的文章也写了好几篇，这次只要略修改一下便可以用上。
王珣凝思藐虑，午前头题就有了稿，费工夫又改窜一个时辰，便做第二题。申初时，也脱了草。
前面都十分顺利，到了作诗这一节时却卡住了，今年的题目却是以‘农’为题，不限韵，做五言绝句一首。
诗词一道本就是他的弱项，这题目太板，直难于下笔，王珣冥思苦想，费了半天
功夫，才勉强凑成一首。
做完后见时辰尚早，拿着诗文草稿又斟酌了大半个时辰，推敲了一回，改抹了几个字，方誊上。
那天已近晌午，王珣搁下笔揉了揉肩膀，移开卷子，用小碳炉煮了碗面，就着小菜吃了。
吃完饭后歇息了片刻，方把草稿仔细将誊好，天便午末未初了，将卷子检点一番，通无错字，才用卷袋装上。
到了交卷时辰，王珣将东西收拾好，仍旧放回篮中，到点交了卷，领签出了考场。
此时来接场的马车挤挤挨挨排了一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还有许多来此兜售点心茶水的小贩，喧闹声不绝于耳。
王珣正四下张望，便见清风与朗月挤了进来，满脸喜色道：“爷总算出来了，我们一直在这里守着，眼睛都快看花了，就怕不小心错过了。”
王珣见他们两个累得满头大汗，道：“就你们两个吗？咱们家的马车呢？”
朗月接过王珣手中的考篮，笑道：“张叔赶车来的，马车就在外面，这里头人太多了不好出去，我便交代张叔停在外面。”
朗月素来沉稳，行事十分周全，早在会试之前就让人在贡院外的街道边占好了位置。
王珣上了马车，清风倒了一杯热茶，又端上两碟糕点，道：“爷吃杯热茶，好生歇歇，太太与姑娘在家里已经预备好饭菜了。”
王珣吃了半盏热茶，才彻底放松下来，歪在榻上不愿动弹。
这一场他基本上没怎么休息，贡院的号房又窄又小，且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实在太考验人的忍耐力。
一时回到家中，刘氏与黛玉早早就命人预备好了热水与汤饭。
一见王珣回来，便一叠声命人送热水，又吩咐厨房摆饭。
王珣回到房中，清风朗月服侍着王珣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天青色长袍。
收拾妥当，方往刘氏上房来。
此时厨房已送了食盒过来，丫鬟婆子揭开盒子一一摆上，乃是一碟胭脂鹅脯，一碟龙井虾仁，一碟清炒口蘑，一碟凉拌枸杞芽儿，一碗火腿春笋汤，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碗热腾
腾碧莹莹的虑畦香稻粳米饭。
此外还有杏酪鸭子粥，燕窝鸽蛋汤，以及茯苓糕、枣泥山药糕、奶油松瓤卷酥等各样精细茶食，约有十五六碟，摆了满满一桌。
刘氏道：“这都是吩咐厨房现做的，快趁热吃些。”
黛玉也亲自盛了一碗汤，道：“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王珣心下感动，却也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也太多了些，便是大肚弥勒佛，也吃不了这许多。”
刘氏道：“你只管吃便是，吃完了回去睡一觉，后面还有两场呢。”
王珣无法，只得随意用了几样，刘氏与黛玉也陪着用了一些，吃不完的便都散给了婆子、丫头们吃。
之后两日又接连进场，不多时，完了三场。
阖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王珣考完之后可谓精疲力竭，睡了一天一夜，刘氏与黛玉都事先嘱咐过了，将贺客一概挡了。
歇息了两日，王珣恢复了精神，便将记忆中的稿子誊写出来，交给杨伦过目。
杨伦看后暗暗点头，心道如此文章，当在三甲之列，不过面上却不露声色，捻须笑道：“比我预料中的强上许多，若无意外，当在榜上。”
心下暗自得意，他当初真是慧眼识珠，才收下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徒弟。
王珣心中早有预料，闻言微微一笑，道：“那就借老师吉言了。”
杨伦见他不骄不躁，心下更是十分满意。
以王珣的才华心性，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来日成就只怕要远远高于自己，将来青史留名，他这个做老师的亦是与有荣焉。
另一边，主考官与一众房官也正在阅卷，王珣的文经房官荐了头篇，大主考乃实干之人，阅后亦深加赞赏，叫来众考官商议：“此篇策论立意新奇，想前人之未想，实令人耳目一新，实堪一甲，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传阅一番，皆面面相觑，这篇文章用词含蓄典雅，言之有物，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
只是点为会元却有人不同意，有一考官便道：“此文章固然难得，但锐意
太过，下官私以为还须斟酌一二。”
另一考官也道：“此子文章固然不错，但做的诗却实在平平，毫无灵气，若点为头名，只怕有些不妥。”
不过有反对的，也有赞同的，一考官便道：“为官重在为百姓做实事，诗词终究是小道，我看此子乃实干之人，点为头名实至名归。”
众人争论不休，最后各退一步，遂拟为第三名。
次日，主考官将前十名的试卷呈报圣上御笔朱批。
长康帝听说了众考官的争论，亦颇为好奇，命人取来王珣试卷，亲阅后亦大为赞赏，笑道：“此子委实不凡，不知是何等人家，才教出这样的人才，诸位卿家也来看看。”
彼时杨伦等人皆在御前侍奉，闻言接过试卷传阅，皆赞不绝口。
杨伦一眼便认出是王珣的字迹，顿时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随意附和了两句。
长康帝将前十名一一圈定，方命人拆去糊名。
众人都好奇方才令圣上都称赞的文章出自何人之手，一时都目不转睛看着。
长康帝自然是最先过目的，看到王珣的名字怔了一怔，随即向杨伦笑道：“爱卿可是收了一个好徒弟，果然名师出高徒。”
众人这才知道竟是杨伦的弟子，一时都惊讶不已，再看只有十八岁，更是又妒又羡，暗叹杨伦走了大运，竟收了这么一个少年天才。
杨伦心中得意，面上却谦逊不已，道：“陛下谬赞了，微臣实不敢当。”
长康帝微微一笑，道：“不必过谦，你这个徒弟天资不凡，你好生教导，日后未必不能成为栋梁之材。”
自从当年王珣献计建立羊毛织坊，皇帝便一直暗中留意王珣动静，见他不骄不躁，行事稳重，便有了三分赞许，今见他文章亦如此出色，心下更是十分满意。
原本想点他为会元，只是念在他年纪尚轻，唯恐盛名太过，反倒滋生骄狂之心，思虑一番之后，便降了一名，钦定了亚元。
次日礼闱榜发，报到王家，狗儿大悦，刘氏、黛玉更是惊喜不已，合家上下皆喜气盈
腮，无不欢喜。
消息传开，贺客纷纷登门，道贺的，送礼的，甚至还有上门提亲的。
王家上下忙乱，刘氏更是忙乱到了十分，连吃茶的功夫都没有。
来的人实在太多，王珣不耐烦应付，借口预备殿试躲了出去。
待拜见完座师，又去见了杨伦，才知他的名次是御笔钦定的。
转眼将近花朝，二月十二是黛玉的好日子，王珣因想着今年乃是黛玉二十五岁整生日，想替她大大地做一个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